楼主: yjc***

(发生在湘中的故事)70后师专毕业生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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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yjcefn 于 2010-2-2 17:32 编辑

  三章之一
    
  所有的火药都打完了,怒火现在变成了余烟。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那个当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姑父呢?哎呀,不得了,要是万一县长给我姑父面子,要是万一县长批了条子,要是万一教委主任,党委书记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县长………………
     我刚才单刀闯教委完全是在自掘坟墓嘛。
     想到这些,我的怒火连余烟都没有了,浑身开始结冰。
     我垂头丧气扶起地上的自行车,随着爷往教委大门走去,却见那胖胖的女副县长走过来,说了句:“后生家,你分配的问题去直接找教委分配科室的人。”
     好不容易逮着个大人物,我爷赶快说:“廖县长,拜托拜托你,给我们伢子讲句话,给分配到城关镇里,不然你看我崽,要是下了乡,恐怕是堂客都娶不到的。”
     廖县长一笑:“不至于吧,我看后生家长得还标志的。”夸了我一句,然后摇头:“这种事情我不好插手,找分配科室的人吧。”然后带着一身肥肉颤巍巍地上了自行车,出了大门。
     现在回想起1994年,还真是有点不同:副县长级别的居然还跨着自行车出入。
     回了家,我已经是个人物了。
     父亲单位的人都围上来,向我描述各种关于我大闹教委的版本。
     有说我一拳打破方书记鼻子的,有说我操起扫把满办公室追着教委主任打的,有说我在地上打滚的…………
     人一旦成了人物,什么故事都有。
     那个四十来岁,方方脸,方方身材,满脸疙瘩,总喜欢一身青衫的卢副校长过来了,脸色沉重,口气严厉:“小柳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刚刚从师范院校毕业就这么大吵大闹,你想想,领导会怎么想?会给你留下什么样糟糕的印象?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好展开?”
     听得出来,这个狗腿子是给教委领导带话的。
     我娘哭哭啼啼:“卢校长,你莫这么讲,你看我们伢子还有没有指望进城关镇?”
     爷马上抓住他头几天讲过的话:“卢校长啊,你讲过同镇党委书记很熟的,麻烦麻烦你讲句话,硬是进不了进修学校,能留在城关镇一中教初中也好,麻烦你啦,我千恩万谢感谢你去。”
     这个曾经拍胸脯保证为我说句话的领导,此刻却犹豫起来:“老柳啊,这个…………个…………我和席书记也不是很熟,就算见面也是他讲的多,我听的多,哪里敢和他提这个事呢…………”
     什么是嘴脸?这就是嘴脸!
     爷娘放弃了这道工具,一心等着姑父怎么说。
     晚上,一家人去姑妈家。
     那时候家里还没安装电话,也没约好,到了县政府宿舍楼,姑父姑妈不在家,等了小半夜,姑父擦着汗回来了,他是个个头高大,长着天子式的几乎垂肩耳朵的老干部,今年就要退休了。
     姑妈也是满头大汗,跟在后面过来了。
     姑父一看我,也是脸色沉重:“黎亭宝,你去教委吵嘛子吵,给领导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我刚刚从教委主任那里拿到对你的处理意见。”
     “怎么处理我?”
     “要做个检讨,书面检讨,口头就算了,领导们也没这么多闲心专门组织起来听你检讨,不然的话,分配到深冲中学去。”
     深冲中学,何许地方也?
    两峰县最偏僻的地方,据说还没接上电,大概和水浒里的沧州草料场差不多。
    那地方穷乡僻壤,却也是产生伟大人物的地方,三国蜀相,诸葛亮的接班人蒋婉,清代镇压太平军兴洋务运动的文正公,都是那里混出来的。
     不同的是,他们混出来,我却要差点混进去。
     我娘听了,马上阿弥陀佛,说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只要做个检讨。
     进了门,姑父倒是脸色轻松起来:“黎亭伢子,分配到乡下教书有什么好怕的呢,又不是下乡改造,当年我搞土改,和乡亲们干活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困觉在去一起,县里开会,我们武装部几个领导穿起草鞋半夜三更就上城关镇,开完会,又走几十里回乡,现在不是挺好吗,我还被打过--右---派呢,怎么样?还不是子孙满堂,过得蛮好,后生家,要有吃苦的精神…………”
    姑妈却吼叫起来:“你放什么屁,你拿你那个时代跟现在比什么比,要是分到农村讨不到堂客,我跟你没完。”
 楼主| 发表于 2010-2-2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yjcefn 于 2010-2-2 17:33 编辑

   三章之二
  
  “姐夫呀,你要帮帮我这个崽的忙,当年我们两口子在生产队的时候,黎伢子营养不良,老是发烧,赤脚医生只会打青霉素,差点把他打没了,幸亏姐姐在县人民医院,你在县肉食水产公司,有老中医生开单子,有肉食水产公司的肉食品,黎伢子才长得今天这么壮实,这次,姐姐姐夫你们一定得想办法,黎伢子要是真的娶不到堂客,那麻烦不是一般呢。”爷抽出一根烟,吧嗒吧嗒抽起来,他一着急或者高兴就这样子的。
     娘一把从他嘴巴里扯出香烟,摁到烟灰缸里弄熄了,然后数落他:“老倌子呀,你和我都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学校领导会看你这条老黄牛的面子,你勤勤肯肯,一根钢筋一个螺丝地建起这个学校,那个又晓得,晓得的不是调走了,就是死掉了,或者良心给狗吃掉了,现在这个社会,不看贡献的,只看地位的,哎,早晓得这样子,我们要早点准备,轮到现在发派遣单了才抱佛教,难了,难了。”
     “老弟嫂,你莫怪我老弟,他是个只会老实做事的人。”姑妈擦着汗,她刚刚参加退休老干部健身舞回来。
     “你们四个莫围攻我,我晓得,晓得。”姑父捶捶额头,眨眨厚重的眼皮:“明天晚上祝县长去酒峰山歇凉,我也跟着去,看有没有机会提起,哎,这张老脸很难厚起来呀,祝县长当年是我的手下,我在县委的时候,他还是杏果乡大队书记,训过他的话,现在反过去求他,不容易,不容易。”
     姑父一身长叹,我觉得自己脑袋上堆满一层积雨云。
发表于 2010-2-2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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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 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章之3
   从姑妈家里出来,走在县委阴森森的大院子里,抬头看那些在夜色中交错的樟树枞树黑色树枝,好像它们编织出了一张迷离的网,向我预示前途的迷离。
       想着决定我命运的酒峰山夜会,我越发觉得迷离。
       悬在头顶上的那片积雨云越来越厚,越来越沉,最后,湿漉漉地承受不了了。
       回到家门口,那片天上的积雨云和心中的积雨云,终于轰然一声,同时降下雨来。
       听着窗外的雨,感受心中的雨,我开始第一次郑重思考自己的人生:考师专是一个错误,读了师专又回家乡则是错上加错。
      
       头上的积雨云慢慢从广州天河区飘走,重重地擦过华南第一高楼——80多层的中信大厦,飘向尽在咫尺的白云区,停在白云山顶上,又在那边淅沥沙拉。
       “柳生,锁匙交俾你啦。”弼马温陈生拿出锁匙,带着老婆孩子上火车东站坐车去也,回头还交代:“柳生呀,唔该你也帮我摧催银行啦。”
       估计这位仁兄也穷得不行,在内地娶老婆,还在乎这二十万的港币,我在凤凰卫视考察的时候,听说他们的打字员月薪为1万港币,据说在香港的同行已经算高的了。
       在香港做穷人,还可以欺负内地人,跟内地人抢老婆,那么,在山区做教师,那么只有欺负农民兄弟,讨农村妹子做堂客了。
       沈从文写的翠翠虽好,可毕竟那时还没有城乡户口区别呀。
       拿了锁匙,想到现在还没什么事情做,于是又去房间看看。
       气喘吁吁上了八楼,家具已经搬空,空荡荡地显得十分宽松。
       晚上,将从金海马运来第一件家具——立地三门衣柜。
       三房两厅,都是方方正正的,房产证上说是88.58平方米,其实没有算分摊面积,而且那时候的人还算厚道,房屋面积上不吹水,实打实算,所以其实算得上110平方左右。
       站在木制地板上,看着这套房子,我人生中的第一套物业,忽然不免有点自豪感,好像一个地主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省吃俭用赚来的百来亩田地——对了,我祖上就是地主,我曾祖父白手起家,靠着每天只吃一个咸鸭蛋的创业精神,赚了近300亩水田,娶了四房老婆,他可能没有想到,他的曾孙,在南方的广州才买了这么巴掌大的一块物业,想到此,我又惭愧起来。
     打开洗手间的门,还不算拥挤,里面可以放下一个浴缸和一台洗衣机,而且还可以转身。
     当然,还有一道更奇妙的风景。
     正对着窗户,是一栋三十层高的蓝色大厦,大厦上面楼层是住宅楼,下面四五层的高度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幸会。好像是对我说的一般,这两个子被制作成姑娘红唇的样子,很暧昧的那种。
     据说是广州档次最高的夜总会,就立在离我房屋不到150米的地方。
     想起每天晚上,我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看着窗外的“幸会”灯红酒绿,漂亮的四川妹子们在走廊上扭呀扭的,法拉利呀,宝马呀,宾利呀,不加迪威龙呀,在环中信广场上像吃了兴奋剂一般跑呀跑呀,神仙境界就在眼前,真是人生一大妙事。
     离开洗手间,经过书房来到阳台,左侧方,离阳台花盆50米的地方,也是一栋蓝色的大厦,大厦的五层位置,是一排办公室,办公室里立着星条旗——想不到我终于有一天与美帝国主义近在咫尺。
     对这种大厦,我有说不出的感激。
     因为我买的房在黄昏时候是有点西晒的,感谢这位高大的邻居,挺身而出,将炽热的西晒给挡住了。
     人生中有很多麻烦,总得有人替你挡住。
     离开阳台,再经书房回到客厅,往北面放然一望,我马上肃立。
     80层的地标——中信大厦,映入眼帘。
     我满怀豪情地望着它,我在买下自己的蜗居的同时,也把它买入了自己的视野。
     我正在虚荣心极度膨胀时分,手机响了。
     号码是老婆的。
     “老公呀,我刚上完课呢。”老婆声音尖尖的。
     “怎么?接下来还要留在学校写论文,钥匙我拿了,你过来看看?”
     “哎呀,不要跟我提论文的事,我愁死啦,我愁,肚子里的宝宝也愁,你积点德吧。”
     “老婆,不要弄到在产房里举行毕业论文答辩仪式吧,那可是双丰收呢。”
     “没良心的,这么取笑我们娘儿两个,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这个落魄男人,你现在还在想着什么厦门师妹,哎,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收留我?你算计我吧,从我去你们宿舍找恩妹那一天起,你就算计我,终于把我算计成你男人了。”我笑起来。
     想起恩妹,想起恩妹以前的女人,四妹,喔,不是四妹,是四美,赵四美。老婆叫孟荷眉,怎么我找的女人都是押韵的呢?
     挂了手机,又想起认识赵四美的那个日子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2-2 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章之四
 大闹教委后的第一天,我草草写了一页检讨书,我懒得去教委,着进修学校的卢副校长交了过去。
     检讨书对于我来讲不成问题,从小学一直写到高中,小到在在女生文具盒里放毛毛虫,大到打碎老师家的玻璃,我都能将自己犯下的罪状深刻地真诚地描述出来,并进行灵魂深处的反思,痛心疾首地吸取教训。我作文一直顶呱呱,当然得益于检讨书的历练。
     可以这么说,没写过检讨的学生可能是一个好学生,但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学生,好学生往往是有点不正常的。
     写完检讨的夜里,我,我们一家人,我姑妈,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酒峰山夜会的结果。当时县城里绝大部分人家还没有安装电话,更不用说即时通讯这些东东了,所以,我们还是只能用农耕时代的那种令人柔肠寸断的等。
     大闹教委的第三天,姑父下了酒峰山,脸色不是很好看,传达了县长大人的最新指示:陶主任,关于你侄子师范毕业分配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我尽量给教委梁尧雏主任和方蕴德书记打个电话,看行不行?
     “这分明是在推脱。”姑父根据自己多年的官场经验对酒峰山讲话精神进行了总结。
     见我一家人都沉默,姑父又峰回路转一下:“也不一定,祝县长和我都是一个乡提拔上来的,总算是有些交情的,不过呢,黎亭宝还是先去城管镇学区领报到单,先到单位再说,如果县长指示下来了,调动一下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于是,在对县长电话的等待中,大闹教委后的第三天,我垂头丧气来到城关镇学区办公室。
     毕业以来才知道地方上除了教育局之外,每个镇的教育单位是学区,每个学区下面又分若干个学片。
     两峰县城关镇不大,方圆不过200平方公里,6万来人口,却也有中央地方之分,有汴州东京和沧州孟州之分,这个镇的教育机构分5个学片,最远的学片居然离县城中原地带有10公里之远。
     我不知道我是会分到中原地带还是蛮夷地带。
     城关镇学区就在城关镇一中门口的一栋破楼的破房子里。
     城关镇一中有个美名曰:“狗屎中学。”
     如果用这个来衡量城关镇一中的教学质量,那是对狗屎的侮辱。
     但是那个时候我很愿意接受狗屎的侮辱,虽然是狗屎,毕竟是中原地带的狗屎呀。
    
  问了半天,终于来到学区办公室。
     自报姓名学校之后,两个办事人员怪怪地看着我,从他们的眼神我知道,我已经威名远扬了。
     他们忙着帮我找分配单。
     门口叽叽喳喳一个女人的笑声,说话声。
     一个大眼睛,小个子,大热天还长筒靴的30左右的女人进来了。
     看到我,她像石蛙那样蹦跳起来,又像石蛙那样呱呱叫:“不会吧,黎亭老弟,你走错地方了吧,你不是分到了进修学校吗?”
     我忍住悲伤的心情,定睛一看:“咦,肖美琴,你不是你老爸托关系进了进修学校吗?”
     来者乃我家邻居肖老师的女儿肖美琴,原来在跑马镇乡下教书,一直在走关系想进进修学校。
     没想到都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了。
     她是我人生的障碍,我也是她人生的障碍,两个障碍互相望着。
     然后哈哈一笑,一种看见对方没能进自己喜欢的单位而舒心的笑。
     “看看,黎亭老弟,你分配在哪个学片,祝你能进狗屎中学。”肖美琴走到办公桌前,也不经办事员同意,劈里啪啦,三五两下,就翻出我们两的分配单。
     她好像英雄拿着两颗燃烧的炸弹,惊叫。
     “姐姐,肖姐姐,快说,快说,是哪里?”
     “你和我,城关镇二中。”她慨叹。
     二中听起来感觉蛮好的嘛。既然一中是中原地带,是东京汴梁,那么二中应该也是洛阳荆州地带吧。
     肖美琴苦笑,不言。
     办事人员幸灾乐祸地指点:“后生家,你驾个单车,一直骑,骑到城南开发区,到了那里,看见一条毛马路,沿着毛马路骑,一路骑,一路问,15里路,就看见了。”
     “二中? 花田中学,老弟呀,这里原来属于我县最偏僻的乡——铁牛乡,现在划归县城,但狗屎仍然是狗屎,你去到那里,堂客都讨不到呀,老娘已经有老公有崽了 ,那倒没所谓,可惜苦了老弟你呀。”
     肖美琴发出一连串炮弹,把我击得粉碎。
     “肖老师,莫这么讲,都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农村子弟就不要师范生去教了吗?”办事员拉长了脸。
     “就你们讲的好听,有这份心你去农村教书呀,为什么你们要坐在城里?为什么你学区主任的女儿一个草包,连电大都考不上却进了县电视台?你们光晓得讲,三百斤野猪全靠一张嘴巴,尽欺负我们这些没关系的可怜人,老娘我好可怜呀,好不容易调进县城,却被打入这种鬼地方,哇………………”
     肖姐姐放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泪没关系也是屁弹琴。
     我忍着气,拿了分配单按照办事员的指点,去县文工团大礼堂参加城关镇学区开学大会,自己去礼堂找。
     我骑了单车,到了大礼堂,四面找那个所谓的花田中学的牌子。
     礼堂不大,很快找到那块写有“城关镇二中”的糊了红纸的牌子。
     一群黑压压的人头,这个蛮夷中学在我眼睛里第一次变得具体起来。
     一路请问请问地过去,到了那个圈子里。
     一个个子大概不到160公分的中年男子,脸色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念过正式院校的家伙,站了起来,拿了我的分配单,站起来和我握手,看看我,看看分配单,好像怕我是假冒的一般——充军还用得着假冒吗——他然后一笑:“啊,正式师范院校生,黎亭老师,欢迎欢迎,我叫牛桃横,水牛的牛,桃子的桃,横行霸道的横,你先找个地方坐。”
     我刚想说牛老师好,旁边马上有人提醒:“这是我们花田学校党委书记。”
     叫声牛书记好,我寻着座位。
     在第三排中间有个空座,座位左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八字胡子,瘦高个子,条纹体恤衫,一看就知道是师范中专毕业的。右边是个女的,二十来岁样子,反正不是美女,我也没仔细看,就在中间坐下来。
     坐下来,发现她还是个太平公主,颧骨高,脸色白,眼睛眯眯的。粉红色桃领上衣因为太平的关系,松松地垂着。
     那男子主动和我握手,和我招呼:“黎亭老师,欢迎你,原来你是师范科班出身呀,欢迎欢迎,听说你挺有个性的,我是洪永余,洪水的洪,永远的永,多余的余。”
     马上有人提醒:“这是我们的校长。”
     我笑笑,便准备睡觉。
     我打小学起就养成一个良好习惯:上课开会就睡觉,而且睡得花样百出,不露痕迹。当然,如果我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少睡那么100来个小时,估计也不会同本科门槛少1分而受今日之辱了。终于深刻体会到孔圣人说白天睡觉的人是孺子不可教也的含义了。
     正准备趴到前面椅子上睡,却发现椅子坏了,吱呀吱呀的,没法睡。
     看看左边的校长,他也睡眼迷离,不好打搅人的迷梦,看看右边那个高颧骨太平公主,我只得厚着脸皮说:“这位老师贵姓?”
     “姓赵。”
     “啊,赵老师,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呀?”我觉得我好客气的。
     “不行。”她脸上不笑,嘴巴不软。
发表于 2010-2-2 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找到了我当年的感觉。
发表于 2010-2-2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章应该很多人会共鸣,以前在家教小学工资确实很低
发表于 2010-2-3 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很老实的说,我没看过一段文字,但我从头翻到尾了,
LZ好样的……加油。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章之1
     不愧是乡村教师,就这么点修养,我这个城市出身的知识分子才懒得和她计较——其实,我这么想就是已经和她在计较了——这难不倒我,我是课堂会堂“特困生”,只要想睡觉,就一定能克服万难。既然不能趴着睡,那我就靠着睡,于是把脑袋往后一靠。
    没有碰到椅背,却碰到一只手。
    从软硬程度判断,是一只女人的手。
    回头,看见一张画得很鲜亮的脸,眉毛浓浓的,鼻子尖尖的,嘴唇红红的,头发滑溜溜的,从脸的长度来看,个子应该是长的。从眼神判断,年龄比我大。
    “新来的吧?哪里毕业的?”
     我刚要说。
    她马上打住我:“我猜猜,嗯,湘中师专毕业的,师范生比你嫩气,师大生比你大气,当然,师大生才不会进我们这种背时地方。”
    “你真是神啦,看样子是师姐吧,请教芳名啦。”
     “我90级中文系的,名字带一个芳,龙满芳,我也不神,湘中师专的人,都是一土坨疙瘩样,不用说把我们和清华北大的人摆在一起,就是把我们和湖南师大的摆列在一起,我们都能显示出土坨疙瘩样子来,师弟,你别生气呀,师姐我呢,是涂了化妆品的土坨疙瘩而已。”
     “啊,正是正宗师姐,我91级中文系的,幸会。”我回身,和她握手。
    那手指甲上,全是红色胭脂。
    当时我还有点不习惯。
    于是,我暂停睡觉,和她聊起来,聊的无非是彼此都认识的师专校友,无非都是在某个乡镇教书,造化好的可能在乡镇政府当干部,据说练就了能将生猪从农民家拖出来,直拽上拖拉机的本事,最有造化的因为男朋友的关系,居然去了上海航空,这在我们的眼里简直是去了中南海——若干年后才知道是在那里售票。
    聊完这些,龙满芳看看四周,然后用手遮着嘴巴,在我耳朵根子旁低声说:“喂,你怎么这么倒霉,进了这么个地方,简直人间地狱,这里的领导全是些低素质的土坨疙瘩,民办教师转正,专门欺负文化层次比他高的知识分子。”
    我心里凉凉的,但为了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便庄严地向她透露:“我找了祝县长,他说打电话给教委主任,这几天得等,我暂时在这里报到而已,暂时而已。”
    龙满芳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可怜人。
    那眼神就是不相信。
    “真的。”我强调了一句。
    “师弟呀,你现在的状况就是我去年状况的翻版,小心啦。”
    我脸色一下子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章之2
     去花田中学报到的那一天,我不只是脸色灰,更是全身上下一片灰色。
     一直到8月中旬,还没有祝县长给教委主任打招呼的消息。
     我姑父虽然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却老是见不着县长,比见省委书记还难。
     姑父还是指示我:先去学校报到。
     于是,我骑着高中时代用过的自行车,凤凰车自行车,按着城关镇学区办公室办事员的指引,踩到了城南开发区。
     从县进修学校到城南开发区,大约2公里路程,都是水泥路和柏油路。
     在堆满木材,微型机动车突突突突响翻天的市场,我问路。
     路人超前一指:“喏,前面那条毛马路,一直走,没有分叉路可走,一直地走,走个10来里,看见左边山台上一个学校,上面写着‘城关镇’二中。”
     前面果然一条既无柏油更无水泥的黄土路。
     我看着它,一时间心缩紧,似乎那意味着往后几年人生的艰辛。
     走完了柏油路和水泥路,改走毛马路,是不是我在糖水里泡的日子要结束了?
     踩着单车,嘎吱嘎吱上路了。
     暴日在上,黄土在下,灰尘在周围,右面是一条河,左面是山,山河与道路的中间是田野。
     那毛马路扭着扭着,就扭到山上面去了。
     我的屁股离开座垫,人在单车上立起来,驮着个背,使劲踏车,云里雾里地上去了。
     上得山坡,却猛见前面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曰:“兔形山。”
     看不出这山像什么兔子,倒是我的心脏突突跳得像兔子。
     翻过一面山坡,那路陡然飞落三千尺,直往下插,
     我两手刹紧单车刹车,嘎嘎地往下冲。
     在我侧面后方,忽然有很大的机车声。
     回头一看,一辆大卡车老虎一般往下冲,带着迷漫的灰尘。÷
     灰尘中,听到猪叫声。
     透过灰尘,看到车厢铁笼里一群群的猪。
     等我冲到山坡下时,已经过去了四五两大货车,货车上毫无例外全是生猪。
     我听说过,生猪从这里运到广东去。
     广东?这个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师专一个比较要好的红颜知己去了深圳教小学,但人事关系还留在湘中钢铁公司中学。这个妹子,跑去那么远干什么呢?
     过了几趟运猪车后,马路上灰尘滚滚,好像电影《淮海战役》里国民党运兵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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