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县的油茶-中国油茶之都

刘***

文章转载自邵阳县政府网，图片网络搜集。

家乡的油茶

作者：李龙行

      朋友，你到过邵阳县吗？那可是油茶之都。

      邵阳县是我的家乡，位于湘中偏西南，资江上游。这里多丘陵、岗地，气候温和，雨量充沛，阳光充足，生长季长，是油茶的乐土。油茶早选定这里安家群居，一沟沟，一坡坡，一山山，沟连坡，坡连山，山连山，东西眺不尽，南北望不断，像漫天的青云，像万顷的碧波，像无边的绿绸。

      油茶真是奇树。

      油茶为我国南方特产，因种子可榨油供食用而得名。

      公元前三世纪的《山海经》记载：“员木，南方油食也。”这里所说的“员木”即油茶。可见油茶早存于南方，供人取种榨油了。

      油茶的种子叫油茶籽，榨出的油叫茶油。油茶籽含在油茶果——茶子里，于秋寒里孕育，复在秋霜里成熟，历经冬、春、夏、秋，经四季之考验，吸四季之精华，因而榨出的茶油色清味美，营养丰富，不仅可食用，还可药用，被誉为 “东方橄榄油”“长寿油” “油中之王”，“芳香滋补味津津”，“山珍海味难媲美”。据研究， 茶油不饱和脂肪酸（又称“美容酸”，对人体有益，越高越好）含量最高，远超我们常食的菜油、花生油等植物油，更脚踏所有动物油了，居万油之冠。茶油长期食于内，能使人皮肤润泽，能增强机体抵抗力，能有效降低血脂，预防、治疗心脑血管病等诸多疾病；搽于外，可调理肌肤，防晒补损，去除细皱。茶油真是个宝。

     油茶是常绿灌木，或小乔木，一般三四米，稀有七八米。油茶生长得极其缓慢，以致辨不出它的年轮。锄头把粗的一根，至少二十年；碗口粗的一根，近百年。我家乡的油茶，少则五六十年，多则上百年了。这还不是它真正的年龄。它真正的年龄深埋在土里，在究不到底的根上。油茶萌芽能力特别强，刀砍了，火烧了，虫蛀了，雷击了，又从底部萌出芽来，历尽千辛万苦长大。又被毁了，又萌芽，又长；反反复复，一代又一代，坚强不屈，循环无穷。所以我家乡的油茶，到底是第三代还是第五代，是三百年还是五百年，没人搞得清。

      油茶材质致密坚韧，深受家乡农民的喜爱。用它做扁担、锄把、斧把，经久耐磨，越磨越光。挑柴草的杈，也首选它，既轻便，又坚实，又耐用，在未携带扁担时，还能权当扁担，挑起重负而绝不折。我们小孩也深深喜爱它，专从它身上截取最粗的，削成陀螺。那陀螺厚实稳重，旋起来呼呼生风，持久不倒。你做一个，我做一个，院子边的晒谷坪上，颗颗陀螺比武，呼呼啸啸，好不壮观。油茶木的陀螺啊，施起我童年多少快乐，多少奔驰的幻想。

      油茶在秋天开花，开花时果正成熟，“抱子怀胎”，天地人为之动容。

      油茶花不硕大，也不娇艳，只是自己那轻盈之态，那洁白之颜。阴沉沉的秋罩来，一朵花率先擦出火星子，一声喊，漫山遍野就燃烧起来，熊熊雪白火焰，点亮了人们的双眼和希望。

      油茶花肚里有黄色的花蕊，精致而美丽。多小的空间，却是一个酿蜜车间。用茅草管子插进花蜜里，一口气吸尽，怎样的甜？油茶花蜜一样的甜！一个知足忘我的身影，一根茅草管子，一朵花一朵花、一片坡一片坡吸过去，密蜂嗡嗡着急，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童年！

      春寒料峭中，油茶树上结出茶饵、茶泡。茶饵，又叫茶舌，叶形。茶泡，球形。两者先都是暗红色，后蜕去皮，变白。红茶泡、白茶泡家乡人又称 “红坨坨”“白坨坨”。每当茶泡红红白白的时候，油茶林里有一种鸟日夜鸣叫，如泣如诉，但乐观的家乡人象声为：“红坨坨——叽啯叽，白坨坨——好呷底（的）……”断人魂的纷纷春雨里，多了一份俏皮的乐趣，一缕悠然的韵味。

      茶饵、茶泡，尤其白茶饵、白茶泡是绝顶的美味，甜润润，脆生生，十分爽口，可生吃，也可炒做菜。因为山上点着茶饵茶泡这灯笼，我们多了逃课的记录，牛羊多了欢吃庄稼的机会，大人也多了停下手中活儿小憩的时候。

强体防病，美容防老，唯茶油有这奇效。
资历深厚，贡献卓著，却自我抹去表功的年轮，唯油茶有这么奇伟。
花果共存，同期并茂，唯油茶有这奇观。
春有茶泡，秋有茶子：一年两果，唯油茶有这奇能。
秋天，万花匿迹，油茶却献出花；春天，万花争艳，油茶却献出果：唯油茶有这么奇异。
种种奇，体现了油茶乐于奉献的品质，不折不挠的性格，广博深沉的爱。这多像我家乡的人民啊！
我爱我家乡的人民。我爱我家乡的油茶。
油茶给予我一串串关于家乡的不灭记忆。

      摘茶子了！

      这可是家乡最重要的农事之一，远亲近友都来帮忙。男女老幼，前催后赶，挑箩背篓、提篮扛钩上山了。从晨光涂白东山尖，到余晖染红西山边，山头山脚，树上树下，全是红黄黑白的人影。喧声不止，笑语不断，有或粗犷或清脆的歌唱声，有或急骤或绵长的断枝音，有抛入篮底的三两响，有倾入箩中的错杂弹，整个大地煮开了，沸着，让群鸟不知所措，喳喳怨鸣，让孤狗不知所向，呜呜徘徊。高梢低枝，明处暗中，钩拉手摘，每一粒，每一个，都归篮入箩。好了，干净了。可是再回首，却还有一个、两个、三个……在梢尖上笑，在叶缝里窥。大度的家乡人就把它们留给慕名不畏长途前来捡茶子的人，让家乡茶子远名扬。

      人们把茶子挑回家，摊于晒谷坪上，马路边上，屋前屋后，楼上楼下。真是茶子的海洋，茶子的世界！过了些时日，果皮自动绽放，释出粒粒可爱的油茶籽，黑黑褐褐，黑，黑得油光，褐，褐得发亮。有个别被虫蛀空了的，欣然拾起吹之，哨音悦耳，独具韵味，迷了山村，迷了童年。
      打油了！
      油茶籽在碾槽里碾碎了；碎碎油茶籽在蒸子里蒸香了；香香油茶籽在铁箍里做成“茶饼”了；圆圆“茶饼”喂进油榨了；饱饱油榨肚子里又塞满木楔了；黑黑木楔在嚷嚷了：来吧！来吧！两个粗汉子扎了衣襟，往手心上唾一点沫，磨一下拳，擦一下掌，分立重达三百余斤、形为长方体的悬石两边，摆开腿，坐好势；另一个壮汉，在悬石尾，拉起尾绳，看好距离，亦开腿做势。“嗨唷噢——”随着起音，三个汉子把悬石荡起；“嘿！”又把悬石狠狠摆出；“嘭！”悬石稳稳地撞到露出的楔上。露楔遭此迎头痛击，猛地缩一下，引得整个楔阵都吱吱战抖。“嗨唷噢——嘿！嘭！”“嗨唷噢——嘿！嘭！”……汉子们浑厚的号子声和石木粗重的撞击声，有节奏地在油榨坊里响着，在田野上传着，让妇人们听到了，产生了甜蜜，露出了微笑。“嗨唷噢——嘿！……嗨唷噢——嘿！……”阵阵号子声里，不觉响起了泉水声，先轻轻，后潺潺，再咚咚——哦，是清清亮亮的茶油欢欢快快流出来了！其香浓浓烈烈，飘飘散散，漫出榨油坊，飘到青天上，滞溜到月圆，和月桂竞香。

      家乡的人是记恩的。哪家亲戚，哪个朋友来帮忙摘了茶子，都要真诚地一一上门送上绝好的茶油。所以家乡的茶油不仅香在家乡，香了一家，而是香在四方，香了万家。

      过年了！

      “二十五，打豆腐。”农历腊月二十五，一早，家家推磨打豆腐，七八磨，十几磨；入夜，户户用茶油煎豆腐，七八锅，十几锅。茶油香、豆腐香，油爆声、火笑声，人声，间或两三个炮仗声，充溢家乡过年前喜庆的夜晚。豆腐在几乎满锅的茶油中欢欢煎成，捞出，金黄，绷脆，喷香，一片片，一篮篮，一箩箩。是为“茶油豆腐”。这豆腐好吃，耐藏。贮于瓮中，至次年六月还新鲜如新，色香味未变。这豆腐，和丸子（邵阳特产，豆腐和肉混和熏制成）、腊肉，成为家乡人留用半年甚至近一年的佳肴，成为随时为客人献上的拿手美味。燃起茶子壳，架上锅，放足茶油，炒一只自小养于油茶林里的鸡，炒到隐隐香，再放入“茶油豆腐”，煮，到香飘飘溢满屋，便成，是为“茶油豆腐炖土鸡”，大年三十凌晨的重头菜。那色，那香，那味，无可言状，只有来见之，见之想吃，吃之不忘。

      油茶给予我的记忆，如茶油温馨、芳香、耐藏，愈久弥新。

油茶给予人的甚多，但人给予它的甚少。人们从来没有为它整过枝、洒过药、施过肥，寒暑旱涝，无人过问。

      但是油茶的生命力可谓强矣！爱可谓大矣！它始终在我的家乡绵绵延延，郁郁葱葱，不离不弃，倾力奉献。幸甚，家乡人对它有了更新更深的认识，把它的优种良苗请进了棚里精培细育，把移栽它幼苗的山坡壁成层层平整深厚的梯土，把水渠和机车道修到了梯土顶层。座座山坡上，油茶旧林哄哄闹闹，调笑长风；层层梯土里，油茶新苗安安静静，憧憬前程：你不看到了更广阔、更葱郁、更美好的未来吗？
这里，中国油茶之都，必将兴盛。

      来吧，朋友！来我的家乡，来看看这里不屈不挠的油茶，来看看这里改天换地的人民！

刘***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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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茶油之都的童话

中国，茶油之都的童话（五章）

刘 宝 田

开花，就开出糖来

结果，就结出油来

——摘自中国茶油之都湖南省邵阳县

一位乡土诗人的《油茶树》

呵，那两颗珍珠般的童话

感谢你呵，油茶林！一见面，就赠给我一个童话的惊喜！
就在停车的路旁，就在进山的坡口，就在不到三尺高的小油茶树的枝杈之间，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鸟巢倏然扑入眼帘。我戛然止步，轻悄悄走近鸟巢，生怕惊破鸟儿淡蓝色的梦。我嘘了一口气，鸟儿已经外出，巢中两颗拇指头般大小的鸟蛋闪着珍珠般的熠熠光泽。
这是一个精致的鸟巢。棕黑色的纤维丝儿斜斜地有致地交错排列着，至少有半个厘米的厚度！鸟巢的中央，棕黑的底色托出两颗洁白晶莹的珍珠，像一双童话般梦幻的眼睛，迷恋着这童话般的青青山林。
此时，淡蓝色的雾气冉冉升起，给油茶林披上了一袭硕大的飘逸的纱巾，油茶林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氛里。淡蓝色神秘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递一和的鸟鸣，露珠般清新，圆润，山泉般自由，欢快。也许，就是这两颗珍珠的双亲，刚才还躲在巢的近处，瞪着惊恐的眼睛，担心人类毁坏它的巢室和后嗣，现在它们在放心地歌唱了，歌唱它们的生活，歌唱它们的家园……
夜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在油茶林淡蓝色的国度里徜徉，歌唱；忽尔，又幻化成两颗珍珠般的童话，躺在棕黑色的天鹅绒上讲述着青青油茶林的故事……

油
茶
王

虬枝扭结，盘曲，伸向高空，展向四周……
我想起了石刻。
我想起了墨雕。
我想起了曙光初动时巍然兀立的剪影。
坐进你树冠阴翳的深处，我依稀听到了哗哗的声响。这不是枝叶弄风的吟唱，是时间的波涛漫过你虬枝碧叶的奏鸣。是的，你伫立着，伫立在这一片丘冈之上，油茶林中，任时间长河的流水将自己濯洗。碧叶拂水，青枝扬波，你看过多少旭照青山、残月黯壑？激荡过多少春秋回旋、沧桑浮沉？感受过多少莺啼蛩鸣、蝶舞蜂翔？见证过多少欣喜期待、欷歔失望？也许，风曾将李商隐吟唱你的诗韵吹进你绿色的耳朵；也许，浪曾把雍正爷褒奖你的颂词打进你如醉的梦乡！于是，岁月的潮水灌溉出你铁干铜枝的伟岸，天地的精华滋养出你油茶王的风采。你的每一条虬枝都是一部年久月深的传奇，每一片绿叶都有一个清翠欲滴的故事，每一朵白花都是一个亮莹莹甜蜜蜜的童话，每一粒茶籽都是一句香喷喷油汪汪的诗！
我想，你唱过很多很多的歌，用翠绿翠绿的叶，洁白洁白的花，紫亮紫亮的果，唱着清新的歌，甜蜜的歌，芬芳的歌，也唱着哀婉的歌，忧伤的歌，深沉的歌。如今，当我来到你的面前，你似乎不再激动，不再歌唱，只是静静地赠给我满树安详而幸福的绿色的微笑，而枝叶依然摇曳出时光流水的哗哗的韵律……
你在梦幻般回忆？
你在清醒中沉默？
你在欣喜里期盼？
呵！你不回答。你只把一切雨露雾霜、日精月华纳入你的体内，铸进你的年轮，融进你的花果，成熟为一树茶农的欣喜，一树倾倒游人目光的惊奇……


注：①五丰铺镇鸟旗村有一棵油茶树王，高3.5米许，冠径5.6米许，年产油茶果600余斤，树龄无从考证。

②李产隐有油茶诗云：“芳香滋补味津津，一瓯冲出安昌春”；雍正皇帝称赞：“怀庆油茶润如酥，山珍海味难媲美”，传旨油茶定为贡品，广开油茶馆。

榨
油
谣

哗哗的涧水呀，请借你的波涛，推动我圆圆的碾槽；
圆圆的碾槽呀，请借你的旋转，碾碎我壮实的茶籽；
高高的甑子呀，请借你的热度，蒸熟我碾碎的茶籽；
圆圆的铁箍呀，请借你的力量，把蒸熟的菜籽压成茶饼……

来吧，把一扇扇茶饼喂进油榨；
来吧，把一柄柄木楔楔进榨中；
来吧，用我们肌肉隆起的双臂荡起悬石；
来吧，攥起悬石的尾绳对准楔阵……

吭哟嗬，开榨！
嘭！悬石撞击着楔阵，楔阵颤栗着吱吜吜地欢呼，油榨房震颤着一阵阵的兴奋；
嘭！涧水在脚下扬起飞旋的浪花，月亮从窗口探进惊奇的目光；
嘭！油灯的焰光明暗着一朵朵摇曳的激情，桔色的红晕吻醉这山林万古的朦胧。
多少暑蒸霜寒的清晨，多少花开果裂的黄昏，多少的智慧和汗水，多少的欣喜与忧患，都融进了这期待的一夜，融进这嘭嘭作响的音韵。

吭哟嗬——嘭！
多少个这样的暗夜呀，我们碾，碾碎过秦汉的明月；我们榨，榨溶过唐宋的风雪。我们把酸甜苦辣压成圆饼，我们把恋情和忧伤榨成油液，滋养了希望的成长，也滋养了苦难的肆虐……
吭哟嗬——嘭！
今夕复何夕呀，我们碾，碾出满屋满山的芬芳；我们榨，榨出琥珀汁般香喷喷的油液。我们榨，榨褪黑沉沉的万古的暗夜，榨出东方玫瑰色的黎明与喜悦……
吭哟嗬——嘭！
我们榨，我们榨……


注：榨茶油常在夜间进行，据传是榨油师代代相传的防止他人窥学榨油技艺的规矩。

茶仙庙遗梦

这就是你曾经的庙堂么，田大仙？
也许，我来得太晚，岁月的镪水已经销蚀了曾经的巍峨和庄严，我只看到青青的油茶林连绵起伏，洁白的油茶花甜蜜芬芳……
这里已没有了你的塑像。
但是我认识你。我们把你请进了画册，请进了油茶博览园，请进了心中，请进了历史的插页……
是的，这就是灵华山，你就在这里种植油茶。年年月月，秋花秋实，你的智慧和汗水浇绿了山林，山林的风霜塑就了你满脸的沟壑和沧桑，染白了你迎风飘拂的鬂发和须髯……
我认识你呵，油茶大仙，像认识我故乡年高德劭的茶农，认识每一根胡须都系着一个油茶童话的我的老父亲……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一个油茶果使你身登仙籍，而千万担油茶果却使他们世代凡庸？
我问油茶树，树叶摇曳着难以解读的神秘；
我问油茶花，花香送来了难以诠释的芬芳；
我仰着云端，你在云端向我神秘地微笑；呵，于是，我读懂了你的微笑意味深长……


注：据传灵华山上的茶农田老头，有一年一山油茶只结了一颗硕大的果。田老头正愁来年衣食无着时，张果老路过，以十两纹银买之献给玉帝。果见玉帝，油如泉涌，香满灵霄。玉帝大悦，即封田老头为油茶大仙。

油茶苗基地

塑膜的棚房将你护宥，规范的苗圃将你养育，舒适的气温促你嫩葱葱、翠生生地成长……
这是一片崭新的油茶苗。
壮实的茶籽将你绽生，灵巧的手指将你嫁接，科学的圣水浇灌着你绿莹莹、油汪汪地成长……
呵，这是一片现代的童话。
风霜雨暴再不能将你摧折，鸟雀蛇虫再不能将你啄啮，幸福的家园让你活泼泼、乐孜孜地成长……
呵，这是一片科学的殿堂。
看，铲苗机已经开来，送行车已经迎来，你们就要出发去占领一片崭新的荒芜，去排布一个蓬勃的方阵……
敬礼！我为你壮行……
挥手！我与你道别……
当我们再见的时候，我将弹着三弦琴，为你开放遍山遍野的纯洁礼赞，为你垂挂倾倒世界的硕果歌唱……

刘***

老家那座榨油坊



黄连德

一

是残暑快要消尽的季节，是月儿欲出未出的时刻；我一个人搬了竹椅躺在自家的天楼上，于薄有凉意的夜风中，望那长空，数那疏星。
我的神态似乎有些悠闲，但心绪其实并不宁静。前些日子，有位家乡的朋友来访，他给我捎了两瓶茶油，说：“这是去年的老货，等打了新茶油，再顺便带点来。”他更给我带来一个喜讯：家乡邵阳县已被确定为“中国油茶之都”，县里发展油茶生产的新政策立马就传了下来，山里人那个高兴劲啊……
带着三杯老酒的微醺，朋友是匆匆的归去了。但我日渐心切的思乡情怀既被再次触动，此时的一颗心便复又飞向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飞向了老家那座榨油坊。

二

我老家的所在，是宝庆南路的黄瓜岭。世世代代的山里人，“叩石垦壤，垒土为田”，五谷杂粮的生产自不必说；而大宗的油料作物，除了油菜，就是油茶了，不惟坡上沟下、田边地头的随处可见，甚至漫山遍野的一望无际，蔚为壮观。于是，榨油坊应运而生。
山里人的习惯，榨油是被叫做“打油”的，而榨油坊则称为“油铺”。每到油菜，油茶收获的日子，便四到八处的有人一见面就用了喜悦而自豪的口气高声大叫：“喂，今夜有好月光，到油铺打油去！”那听的一方却故意的阴阳怪气：“又想呷油泡豆腐、糯米粑粑了？”或者：“是哪个相好的妹子约了吧！”接下来，便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而临了，又大抵是打着哈哈，相约油铺再见了。

三

一边是昂首青天的尖峰岭，一边是展翅欲飞的岩鹰山，其间，岗埠逶迤的落脉结穴处，照过路风水先生的说法，是多少有那么一点“意思”。大约是清雍正年间，有两户从江西吉安府迁徙而来的刘姓人家，或是看出了这点意思，或者简直就是饥不择食的随遇而安。总之，在据地造屋，兴家立业，繁衍生息的同时，又于院子的下首，岗埠的半坡，把一座榨油坊实实在在的建了起来。
这榨油坊照例有个大油榨。它的硕大无朋，比量起来，没有三个大人是合抱不过来的。据说制油榨的油渣子树，本是长在五里路外富家庄的山沟里，砍倒后，人马众多的拖了四天，才得进场。榨油坊又有个大油锤，不是粗木制作的那种“冲击式”，而是支架悬起的一块大青石，重达三百多斤。打油时，四人合力荡起，以退为进的“嘭”然一击，那力量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传说旧时做过两广总督保镖的宝庆大力士刘大鹏运足气，站稳桩，能经得起三油锤。对此，老家人即便相信，也要补上一句：“那是什么油锤？大木棒棒而已，要是我们这样的石家伙，只怕一下，就打扁他！”
当然，老家的榨油坊，从外观上看，也确实摊得上“简陋”二字：一方平地就着天然石壁，四脚起柱，却三面无墙，而顶上盖的不是山中割来的黄茅草，就是农家的稻草。但就是这样一座其貌不扬的敞口草房，居然在近三百年的风风雨雨中始终安如泰山，而且不曾发生过一次火灾。单凭这一点，你就对它在宝庆南路三十六家油铺的行业评比中能多次得奖的事，便不会有半点怀疑了;而举一反三的深思之余，又不免肃然起敬。

四

“打油哇，到油铺打油去！”尽管打油是件顶辛苦的事，但山里人大抵乐而为之，特别是在一日两餐尚难饱肚的大合拢年月。原来有个相沿成习人人认同的老规矩，打油人可以自带原料，用菜油煎糯米粑粑、烧腌菜汤，用茶油泡豆腐，来美美的饱餐一顿，所以那参与的踊跃中，便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想头”在里面。
那清香甜腻的糯米粑粑是好吃的，那酥软清香的油泡豆腐更是好吃的，这自不必说；而打油人在享受美味的同时，总免不了讲些粗话、鄙话，开点玩笑，以为佐餐。比如，某人高高扬起手中的筷子，往同伴的脖子上狠狠一按：“奸贼，斩下你的狗头！”那“奸贼”回头起身时，对方早已跑开了，便于若无其事的样子中起了报复的算计。只见他用筷子夹了一块油豆腐或是一个糯米粑粑，冷不零丁、动作飞快的往人家嘴里一塞，后者欲吐难吐，欲叫不能的模样，便使榨油坊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当然，美餐的享受有时也会出点意外，闹点笑话。那大抵是糯米粑粑吃得太多，而烧腌菜汤的菜油又没有煎老的缘故。一顿大嚼大喝之后的夜半或凌晨，当事者只觉肚中疼痛乱响，便扯起裤子十万火急的四散奔走，把人家的茅房乃至屋角弄了个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臭气熏天。次日便有厉害的妇人朝天大骂，出语歹毒。但骂过之后的随后相见，大家又是谈笑如常、遇事相帮了。

五

“打油哇，到油铺打油去！”在通常的情况下，那份踊跃，除了显示男子汉的勇于任事，更多的则是一种打油“有味”的吸引：就便碰碰难得一见的亲友是有味的；瞅空会会相好的女子是有味的；谈天说地，论古评今的当中，夹些粗话、痞话、脏话，开点出格不出格的玩笑也是有味的；但是最有味的还是号子声中的甩油锤，是甩油锤中的号子声。
号子声中甩油锤，油锤打在檀木炕了三年才制成的楔子上，只听得油榨内的枯饼“扎扎”作响，油就像不断线的屋檐水一样流进桶里，那心中的味道，便是现如今的时髦说法：爽，真爽！
至于打油号子的有味，除了好嗓音的抑扬顿挫，韵味悠长以外，便是号子内容的令人深思或诙谐有趣。“点兵要点油匠兵——哟嘿；打一下呀咳一声—嗬咳！齐心总是有合力——哟嘿；打出清油点春灯—嗬咳！“这好像是一首从古传下来的号子，听来令人感动，所以经久不衰。打油号子也喜即兴吟唱，借题发挥。比如一见榨油坊外面的石板路上，不远不近的走来那么一个年轻女子，穷快活的打油人就会来上这么四句：“你看天上那朵云啊，又像落雨又像晴呀；你看路边那个妹啊，又想恋郎又怕人呀！”那女子若是文静腼腆的，听后也就那么头儿一低、脸儿一红，匆匆的走过去了;但如果是个泼辣大胆的，便要扬眉立眼的站定，大骂一句：“恋你娘的郎哩！”然后掩口窃笑而去。这边厢便立即逮住了尾巴：“老家伙不行，还是恋年轻哥哥吧！”于是榨油坊里又回荡起快活的笑声。

六

但这个时候往往有一个人总是不笑，他就是年逾古稀，满脸皱纹、有一双锐眼的老油匠。
据说，老油匠读过《易经》以及《遇仙记》、《烧饼歌》之类的古书，颇有些看相、拆字、“打时”等预测手段，可就是没想到祖宗传下来的榨油坊会在自己手中充归了集体。他当然还是掌本打了好些年油，后来就叫满崽接了班。不过又养成了一个习惯，有事无事的常到榨油坊走走，做些技术上的指点和事物上的帮助。
其时，他正弯腰弓背的在碾槽边，用秃而又秃的小竹扫帚往碾槽里播扫。圆圆的碾槽是石头砌的，圆圆的碾盘也是石头制的，而背碾的则是一头毛色开始变得枯焦的老黄牛。老黄牛背着老碾盘，老油匠跟着老黄牛，就那么一圈一圈、周而复始的打着圈圈，默默无言，执着、坚忍……
但总是不笑的老油匠有时也偶尔的一瞥，那目光，有些怜爱，也有些微愠。于是，年轻人中灵活眼尖的一个就吐了吐舌头，立马止住了笑声;于是两个三个的相互传染，大家都止住了笑声。刹那间，整个榨油坊只有沉思的静默，静默的沉思，仿佛进入了佛家所谓的什么境界。

七

月儿已然升到了中天，夜风吹在只穿短裤背心的身上，也有点微冷了。遥想当年霜降过后的如此月夜，正是家乡大打茶油的醉人良宵。只是，只是那座榨油坊，早在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因了意外的人祸，便把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结束。
也就在那位朋友匆匆归去的第二天，我又回了趟老家，又和老油匠的儿子发满爷谈及此事，他还是一脸悲慽，神情黯然的样子。好在他那伴着娘家大茶山度过少女时代的老伴想得开：“只要茶山旺，油菜好，还怕榨不出油来！”就一句话，山里人对于过往的当了则断，对于现实的珍惜、执著，对于未来的憧憬、自信，便全在其中了。

二00九年九月十五日

通讯处：湖南省邵阳市人口计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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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ou***

小时候记得老家很多，后来就都变成柴火勒,要成规模才有商业价值

刘***

是的，我们那山上也有很多。这些油茶仔平时摘了也就是于玩玩，还没有吃过看茶油。

zhou***

看样子我们又多了个想法,回老家种油茶树.{:1_131:}

邵阳***

国庆回家好好的摘了上午，家里说能榨20来斤油，我说够吃了，下午就没去了。不过现在都在烧山摘油茶树

刘***

深圳这边好像没有油茶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