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二胡是黄钟大吕

美丽***

    虽为乐迷，但绝少写作乐评，因在这充满浮躁的乐坛之上，鲜见震撼心灵的感动，直到我们遭遇到了这样的声音——    悠扬的前奏徐徐响起，荧屏上缓缓印出字幕：《江山》，伴奏：四川交响乐团；二胡：何修礼（注：南部县县委书记）——在一群西装革履的提琴手中间，县委书记身着夹克，显得那么卓尔不羁，他微微颔首向观众致意，旋即昂头入境，一如汪峰的傲娇。    悠扬的伴奏徐徐推进，各声部渐次加入，一声大鼓锤响之后，指挥员激情澎湃，已经不能自已，书记仍端坐如钟，令人担忧他会不会忘了进入——这显然是多余的，随着前奏渐渐弱下，一声凄厉的空弦划破夜空，顿时令人菊花一紧、汗毛倒竖！    已经有多久，未曾听到如此直锯人心的声音？——无论在体臭弥漫的地铁车厢、还是在寒风呼啸地下通道、或是在摩肩擦踵的拥挤街头，可曾有一个要饭的能奏出如此悲凉？也只有阿炳还魂、天华附体！    观众已被深深震精，而何书记如同调皮的孩子，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虐表情，继续施展着虐心之旅……一行行如丧考批的音符断续而出，令身旁正襟危坐的伴奏者们不禁面面相觑。    观众已经不能自持，在镜头未及之处，可以想象一张张龇牙咧嘴的表情，正努力抑制住杀人放火的冲动——这是灵魂的洗礼！这是子宫的阵痛！而胡书记摇头晃脑，开始渐入佳境，弦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吼、时而在24调间随意游走，庞大的乐队被他切割得溃不成军……这是民乐与西乐的对撞！这是“宫商角徵羽”对“哆来咪发骚”的戏虐！    人声切入了，观众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首歌——在书记的解构之下，几乎令人以为那是“听松”和“二泉”的串烧。但是，不要以为百人合唱就能对抗书记的拆解，当过门儿一落，二胡的主旋律重新锯响，全场再次被痛不欲生的意境死死hold住……至此，书记已经完成对大局的掌控，任乐队与人声再如何交响也无力挽回，一切试图找回本调的努力化为乌有。    又一声激越的大鼓之后，诸乐齐鸣，慢慢滑向了尾声……观众们长吁一口，这样震荡性灵的音乐，最多只能承受三分钟，正好，正好！刹那间掌声雷动，激动的观众忍不住大吼：“好！”——送上了曲艺界最高的致礼。而观众饱受冲击的心灵久久难以平复，想必今夜无人入眠，就是睡着了也得被噩梦惊醒。    这段经典的视频被爱乐者分享上网之后，迎来了褒贬不一的点评，正如一切伟大而超前的作品，人们对它充满了争议。尤其是一位不通国粹的法国提琴家，以无知者无畏的态度进行肆意攻击，引发了网民的公愤，纷纷展开不同形式的反驳——虽然小平平、碧莲花忙着开会去了，不意味着民间无人！    有批评污蔑说它“走调”——这个问题，要相对的看，调这个东西嘛，和路一样，就是用来走的，中规中矩的演奏机器人也会，调是为音乐服务的，但音乐并不是只为了调，大师的风范就是不以调性为束缚，反而要把调式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让大家找不着调，方能勾出音乐背后的大美。    这首无调性的“江山”，我们听懂了：“江山”就是痛苦，正如爱情就意味着悲伤，历代君王为了江山而杀兄弑父，焉能不痛苦？还没有一个音乐家，曾做出如此精确传神的诠释，将观众成功带入身临千刀万剐之苦境，唯书记尔！    也有批评指责它“节奏不准”——这个问题，也要相对的看，节奏都是相对的，不是你快了就是他慢了，在以县委书记为核心的演奏集体中，明明是那些伴奏的跟不上趟，怎么能说是书记节奏不准呢？    这一无聊攻击，显示出对我国特色的民乐体制全然无知，我们一切工作的步调，都要与核心保持一致，而不是核心来迁就我们。引领乐队的既不是指挥，也不是大鼓，而是乐团总二胡——他怎么会节奏不准呢？无论冒进、还是拖后腿，都只可能是其他班子成员的错误，而绝不可能是总二胡。    还有人抹黑它说“音色不美”，就更是无稽之谈——音色这个东西，更要相对的看，在一片过于柔美的靡靡之音当中，这种原始粗犷的音色才是真正稀缺的大美！    我们的国粹二胡，顾名思义，来自于胡人，有着荒蛮的起源，再看它的制作：马尾做弓、蟒皮为蒙，也透着野性的力量——如此硬朗的一件乐器，竟在现代演奏家手里沦为毫无棱角的丝弦，那才是真正的走样。    二胡的音色本来就该如此！尽管有些刺耳，但总比锯木头要好听多了，在远古的茫茫草原，有这样不完美的声音，已经是天籁，书记原汁原味地诠释了“返璞归真”！能拥有这样特立独行、绝不向西方“普世乐理”妥协的核心乐手，实为这个时代的幸运。    不要辜负了这个时代！这就是我们的二胡！我们的二胡就是黄钟大吕！——无论你对它的第一印象如何，都不要再次错过，现在请带上耳机，把音量调至最嗨，再次感受那直削灵魂的震撼激荡吧！    就酱。童鞋们慢慢感受，我先去厕所吐会儿。

    文/纸上建筑    2014年10月18日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