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狐***

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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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还属于在院长恩准的假期内,顶着一轮毒日,站在影城门口,认命地夹在一群发出汗臭的人中,慢慢地往前挪动。
  晚上回到家,康领 ★ 导己经回来了,站在厨房里,又是开冰箱,又是查看果篮,嘴角噙着一丝隐隐的笑意。
  “你脸怎么晒成这样?”听到开门声,他走出厨房。
  他老婆满脸油光,散发出灼人的酡红,一看就是在外面烤久了。
  “别提了。”排了三个小时,总算买到两张票,打电话让柳晶过来,她亲吻着两张票,就忙着给老公报喜讯,把买票的人竟然给忘了。  “你先抓紧时间去冲过澡,然后我就给你输液,两瓶水,得挂得晚上十一点呢!”
  “我想先吃晚饭。”康剑叫住上楼的白雁。
  白雁闭了闭眼,  “好吧!”
  上楼换了衣服,扎起围裙,头昏昏的,没心思煮什么花色品种,冰箱里有速冻水饺,她下了一袋。又切了根莴莒,凉拌,她用的是虾仔酱油,多淋了些麻油,一端上桌,康剑就觉着胃口大开。
  “别喝凉水,”饺子有点咸,他吃得口干,拿起一瓶矿泉水就拧瓶盖,被白雁抢回,进厨房,从咖啡壶里倒了杯温开水给他,  “扁桃体还没全好呢!”
  他笑笑,接过。
  白雁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只饺子,就搁了筷子,只是猛喝水。
  “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但明天有点事,很早就出发,我和柳晶说过了,她过来帮你输液。”
  “明天不是周六吗?”  康剑问道。
  白雁斜睨了他一眼,  “周六又怎么了?你不是正常无休吗?”
  “我。。。。。。不一样呀!”
  “你是 ★ 领 ★ 导,★ 我 ★ 是 ★ 被 ★ 领 ★ 导 ★ 的?其实被奴 ★ 役的还不都是 ★ 被 ★ 领 ★ 导的。”
  縻剑心情突地坏了,  “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才故意出去有事。”他联想到早餐上桌上,孤伶伶一个人吃饭的情景,忍不住问道。
  “哇,知我者,康领 ★ 导也!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白雁扯了下嘴角,面皮抽动了两下。
  “什么时候回来?”他想着那个没有说出口的惊喜呢!
  “周日中午。”
  “那么久?”音量戛地高了八度。
  “我也不想,但这是工作,工作!”白雁站起身,无奈地摇摇头。
  康剑默默地把盘中的饺子吃完,帮着收拾碗筷,  “好,我在家等你。”他突然说道。
  白雁哦了一声。
  因为康剑精神不错,晚上就坐在客厅里输液。客厅宽敞,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会感到凉爽些。又能看着电视,还方便吃点水果什么的。
  电视调到芒 ★ 果 ★ 台,几个男人主持的综艺节目,很恶搞,可看着轻松。刚刚还呵呵直乐的人怎么没声音了,康剑侧过身,白雁歪着沙发上,己经睡着了。
  都说睡容美丽的女人是真姜女。白雁睡相很乖,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垫在头下,嘴唇微弯,小酒窝浅浅的,长长的睫毛象把扇子般遮住了一汪清瞳。这时的白雁,不俏皮,不古灵精怪,也不咄咄逼人得让人窒息,她就象个邻家女孩,懂事,柔顺、恬美。
  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做爸爸的不知该有多骄傲。
  康剑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给惊住了,心怦怦直跳,他慌忙把目光移向电视。
  可这个念头却象生了根一般,久久在脑中盘旋,一晚上都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甚至都能想像出一个扎着花辫、穿花裙的小白雁。
  他真怀疑,这次高热,是不是烧坏了他的脑子。怎么会生出这种极不可能的联想呢?
  第二天早晨白雁出发时,康剑还在睡梦中。六点,外面己经很亮了,东方泛着金光,太阳急急地要从地平线上跃出,一丝风都没有,今天一定又是个火火的艳阳天。
  白雁背着包包,边打呵欠边往小区大门走去。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车窗开着,她看到后座上坐着冷锋,开车的是医院里的麻醉医生马加。
  马加替她开了车门,她坐着副驾驶座上,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走吧!”冷锋吐出两个字,就闭上眼养神。
  “我们去哪?”  白雁问道。
  “金林。”回答的是马加。
  白雁愣了,金林是与滨江邻近的市下面的一个县,距离滨江四百多里,想不到会那么远!她在医院里,听别人偷偷议论过,有许多医生利用节假日期间在外面接 ★ 私 ★ 活,收入很可观。冷锋是专家,私下找他的病人一定很多。
  车出了城,就上了高速,开得非常快。马加专注开车,冷锋在补眠,白雁趴在窗户上看沿途经过的风景。
  要是天气不那么热,也算是一次很惬意的郊游。
  二个多小时后,汽车下了高速,又在县级公路上开了一会,进了金林县城,在县人民医院里停了下来。
  医院里己经有人在等候了,一介绍,原来是院长。马加和冷锋和院长很熟,握手时就开起了玩笑。白雁一直微笑地跟在后面。
  早晨不做手术,先去了一家宾馆休息。宾馆房间里,另有一帮人在等着。大概是病人家属,握着冷锋的手说个不停,一边悄悄地往冷锋的口袋里塞了什么,房间的地上,还放着各种名贵的烟酒和金林特产。
  中饭就在宾馆吃的,四菜一汤,没有要酒。吃过饭,三人小睡了一会,就去了手术室。下午排了三台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八点。
  冷锋拿下口罩时,他的脸本来就白,白雁觉得这下更白如鬼魅,看着阴森森的。
  晚饭挪了个地方,是金林的一家酒店,席上有了酒,菜式也比中午丰盛多了去,陪客有院里面的 ★ 领 ★ 导,还有病人家属。
  白雁不肯沾酒,要了果汁。马加的酒量不太行,几杯一下肚,脸就红得象个猴屁股。冷锋厉害,杯盏交错,你来我往,非常豪爽,但脸上就没有一点异色。
  席散,院长又领着两人去洗澡、泡脚,也许还有别的活动,白雁推说自己累了,一个人先回了宾馆。
  洗好澡出来,手机响了,是康领导。告诉她,柳晶来过了,输液也结束了。
  “柳晶的嘴好贫,说个不停,他那个老公比她斯文多了。”
  “她老公也去的?”白雁笑着问。
  “嗯,说是来我家参观一下。”
  “参观完,发表什么感想了吗?”
  “她说直接说给你听。白雁,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明天可以按时回家的。”
  “嗯。”
  然后两人就挂了电话,白雁随即又拨了个电话给柳晶,抬头看到电视上打出来的时间是二十二点,电影是晚上七点的,该散场了吧!
  “干吗?”柳晶的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阿凡达》让你很失望?”
  “去 ★ 他 ★ 妈 ★ 的《阿凡达》!”柳晶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你说说人怎么过得这么委屈呢?官大一级,就得给他们装孙子吗?我哈那个《阿凡达》哈很久了,结果呢,李泽昊的年级主任说想看,他就把那两张票送人了。”
  “别气了,别气了,网上很快就会有的,虽然效果没有影院的好,但也能看个一二。”白雁柔声宽慰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票,能买到,我陪你一块去看。”
  “再说吧!”柳晶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估计今晚李泽昊没办法好好睡觉了,不知能被炮轰掉几层皮呢!白雁很是同情地想道。
  冷锋和马加不知几点回宾馆的,白雁下去吃早饭,两个人房间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她吃了早饭,把宾馆附近的几个品牌店逛好了,买了顶蓝色的草帽,再上去,门还没开。
  直到午饭时,两个人拎着行李出来了,先去吃午饭。
  出发时,都下午二点了。仍是马加开的车,开到滨江境内,车停了。在前方,已有许多车停着,一辆接着一辆,象条长龙似的。
  马加下去一打听,前面有几辆车追尾,有辆车爆胎,一下子,几辆车象堆积木似的叠了上去,死伤惨重,现在,交警正在调查现场,高速暂时封闭。
  这车一停下,铺天盖地的热浪就席卷过来,白雁热得直流汗,可冷锋真的象来自西伯利亚的,脸上一点汗粒都没有。
  马加掏出烟,扔给冷锋一支,说起了昨晚的趣事,冷锋偶尔点下头,偶尔“嗯”一声,更多的象是个倾听者,而不象是参预者。两人昨晚在浴城,遇到一位胸 ★ 大妩媚的按 ★ 摩 ★ 女,很撩 ★ 人,很有风情。
  “冷医生,你不该去刮痧的,应该留下来看看。”马加叼着烟,意味未尽地直咂嘴。
  “我身上寒气重,刮痧能去寒祛毒。那师傅手艺很不错。”难得,冷锋说了一段完整的句子。
  白雁怕闻烟味,把包包扔在车上,下了车站在树荫下吹风。
  冷峰眯着眼,一口一口吸着烟,时不时瞟着树下的倩影,眉眼都柔了。
  下午四点,长龙终于开始蠕动。事故现场处理完毕,撞坏的车被拖走了,高速放行。但这样一耽误,到滨江,天差不多黑了。
  马加先把冷锋送去医院,然后送白雁回家。
  白雁下车时,马加递给她一个信封,什么也没说,开车走了。
  白雁捏捏信封,很有手感,她怔了怔,小心地把信封放回包中。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康剑象尊天神似的,站在楼梯口,神情冰寒。
  “堵车。”身上的衣服全黏在身上,白雁想着赶快冲个澡。
  康剑抬手看了看表,六点多,还能赶上八点的一场电影。
  “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一个人去好了,我累得很,你妈妈明天到,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呢!”白雁摆摆手,看也不看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康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气愤得把书房门摔得山响。站在花洒下的白雁,舒服地闭上眼,任水流哗哗地刷过身子。
  “天啦,天啦,这。  。。。。。。不是《阿凡达》的电影票吗?”白雁洗澡出来,擦头发时,看到放在外面的垃圾篮里有什么花花绿绿的,蹲下来一看,居然是《阿凡达》的电影票,急了,忙不迭地捡起,一块块拼凑。
  “你不是说不想出去了?”康剑走了出来,冷冷地问道。
  “那些事,我可以明天早点起来做。这是《阿凡达》呀,一票难求, ★ 领 ★ 导,你怎么不早说呢?晚上八点的,哇,还有四十分钟!”
  康剑脸上的笑意还没展开,白雁下一句话就让笑意冻结在嘴角了。
  “我现在就给柳晶打电话,呵,她一定要兴奋地跳起来。★ 领 ★ 导,你干吗?”白雁目瞪口呆,康领导突然抢过她拼凑的电影票,撕成了碎屑。
  康剑倨傲地抬起下巴,  “啪”一下关上书房的门。
  门外,白雁偷偷吐了下舌,对着房门做了个鬼脸,笑吟吟地下了楼。
  康领导,知道被人忽视是什么滋味了吧!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有婆自远方来(一)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不过,白雁的心情一般般。今天是周一,忙碌的一周又将开始,今天恰巧还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端午节,今天又是婆婆大人驾临的日子。按照《劳动法》,今天该体息,但对于护士来说,此项不适用,排班排到你,就是大年三十,你也得去上班。
  这是白雁和康剑结婚后,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她在江心岛时,听康剑说周一婆婆要来,她在心里就偷偷做好了准备。自己包粽子,然后煮一桌好菜,开一瓶酒,最好能让康云林也过来,一家子好好团聚下。
  那时,她对康领导还保持着一丝悸想,现在,这点念头已经随风飘远了。
  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别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稀疏平常,对她,好象永远都是一件倾其所有也购买不起的奢侈品。
  但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心情就不一样了。
  如同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结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小娃娃,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四周一片寂静。
  尽管非常疲倦,白雁还是早晨五点就起床了。
  客房是昨晚收拾好的,考虑到婆婆年纪大,她在凉席下面铺了层软被,又垫了条素蓝的床单,这样看上去非常雅洁。枕头是决明子做的芯,明目又清神,床上的凉被和床单一个颜色,衣柜里挂着睡衣,床下放着麻质软底拖鞋,隔壁洗手间里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白雁又查点了一遍,然后就打车去了菜场,顺便买了豆浆和油条做早点。
  回到家,把肉洗净了切成块,放在一只大盆里,加上葱、生姜,一点黄酒,最后倒上酱油,把肉和大虾米整个压在里面,糯米与大米兑好比例,泡在一只脸蓝里,扒好的栗子放在小篮内,其他菜暂时塞进冰箱。
  当她开始用热水烫芦叶时,康剑下来了,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芦叶清鲜的香气。
  “做什么好吃的?”康剑发过高热后,胃口比以前敏感多了,嗅了嗅鼻子,眼睛灼灼发光,早把昨晚的郁闷全忘光了。
  领导素质本来就高,度量向来很大。
  白雁拭了下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坐在餐桌边,  “我太累了,领导,给我倒杯水。我准备晚上包粽子。”
  “粽子?”康剑皱了皱眉头,神采黯去,  “粽子不就是叶子包米饭,别弄了,太麻烦。”他进去倒了杯水,带上碗筷,倒豆浆,夹油条。
  “叶子包米饭?”白雁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老土了,咱们南方人的粽子可是大有乾坤。我今天准备包的是肉粽和栗子粽子,非常非常好吃。”
  “粽子还会有焰?”康剑很惊讶。
  他家那个东北保姆哪一次不是包是几个四四方方的大米团往桌上一搁,看着就饱了,以至于他对端午节这个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概念。
  白雁受不了的摇摇头,  什么官二代,连乡下人都不如。和这种人越来越没有共同话言了,时间有限,没空给他上课,  “领导,你妈妈今天什么时候到?”
  “下午的飞机,差不多是晚上到滨江,我已经找好车去接她了。”
  “你不去?”
  “我下午要开会讨论几个局建办公大楼的事,不知会仪什么时候结束。”
  “那你回来吃晚饭吗?”领导不在场,她和婆婆大人初次见面,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的。
  康剑看了她一下,  咽下口里的豆浆,  “我尽量吧!”典型的官方语言,等于没回答。
  白雁不吭声,埋头啃油条。
  幸好,手术室今天不太忙,白雁得空跑到妇产科去慰问下心灵受伤的柳晶,在楼梯上,恰好遇见冷锋。
  她下,他上,四目相对。
  “早!”看到冷锋,白雁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昨晚睡觉前,她偷偷把信封拿出来数了下,里面的数目超过她的想像,她吓得把信封又塞回包包,心里想着会不会马加给错了信封,也许这个该是冷锋的。
  冷锋点了下头,神情淡淡的,打量着她,  “昨晚没睡好?”脸色黄巴巴的,眼睛下方还有隐隐的黑影,昨天回来得不晚呀!
  白雁摸了摸脸,笑笑,  “睡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少。”
  冷锋突然伸出手,替她把从护士帽里跑出来的几根发丝别在脑后,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耳朵,她一下子僵硬如石,呼吸都滞住了。
  “没有人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的,你对自己太苛刻。”他收回手,从她身边越过。
  白雁呆愣着,许久,颤颤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刚才西伯利亚寒流真的做过那么煽情的动作?
  脑子一下子全麻了。
  恍恍惚惚地来到妇产科,柳晶在体检室帮一个孕妇听胎心,从仪器里传出来的胎儿的心跳声,出奇的大而有力。白雁盯着孕妇象个皮球似的小腹,不敢置信。
  “嗯,一切都非常好,下周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吧!”柳晶替孕妇拉下宽大的衣裙,扶着她下了产检房。
  孕妇道谢,等在外面的老公进来,两个人一脸幸福的走了。
  “心情好点了吗?”白雁问道。
  柳晶耸耸肩,  “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家李老师也是没办法,可恨的是那些无耻的当官的。哦,不包括你家康领导,他很平易近人,很有亲和力,前天还给我和我老公拿水果、倒茶,走时还一直送到楼梯口。”
  柳晶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音量,  “雁,你家领导那天一直拐弯抹角地问我,你以前有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特别好的,你正常和哪些人一起玩,医院里有哪些年轻而又杰出的男医生。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嗅到了什么异常气味,好象你在外面有什么奸情!要不是他问得那么礼貌、含蓄,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莫谈奸情了,就是恋爱也就只谈了一次,想想都吃亏。说真的,我可不信你家领导以前是一张白纸。”
  白雁咧咧嘴,  “象一张白纸的当不了官。”
  “那他向你交待了吗?”
  “换作你是我,你愿意听他的交待吗?”
  柳晶想了想,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知道太多,联想就多,猜测就多,如果在嘿啾嘿哟时,突然想起他以前也和别的女人这样,我会。。。。。。受不了的。爱情里,有一点善意的隐瞒也可以。”
  “所以说你很好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白雁的眼神笼上了一层幽远。
  柳晶呵呵直乐,  “嗯嗯,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羡慕我吧!”
  白雁踢了她一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班回家,白雁立刻就忙翻了天,笋干烧排骨,鲫鱼豆腐汤,醉条虾,西芹炒鱼片,凉拌海蛰头,一盘盘端上了桌,虽然是家常菜,看着就很诱胃。粽子也包好了,一个个放在大锅里煮着。
  一切就绪,白雁又冲了个战斗澡,刚出来,门钤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两只行李箱,目光象两把刀似的射向她。
  “你我谁?”白雁问道。
  “让开,别挡着道。”中年妇女带点卷舌音,力气很大,一手一只行李箱,还能用肩把白雁撞开,直直地往里冲“你要干什么?”白雁火了,抓起玄关上一只花瓶充作武器。
  中年妇女回过头,  “你眼瞎了,看不到我在干吗?我们的房间在哪?”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讲话,你现在是私闯民宅,属于犯法行为,快出去。”白雁毫不示弱。
  “私闯民宅?”中年妇女讥笑地一挑粗黑的眉毛,扔下两只行李箱,  “你不就是康剑的那个女人吗?还真是。。。。。。”她把后面的几个字吞了下去,但白雁还是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居高临下,一怔。
  “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李心霞,年纪、气质不象,粗鲁的讲话语气也不象。
  中年妇女斜了她一眼,  “我还得下去拿东西。”那神情,好象白雁不知道她是谁,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咚咚的脚步声响彻在楼梯间。
  白雁站在客厅里,觉得心里面象堵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不一会,中年妇女又抱着两盆兰花上来了,接着,  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象卡通房子似的小小狗屋、一只毛长长的、周身雪白、脖子里扎着粉色丝巾的小狗、一辆残疾人专用的轮椅,最后o  o  o  o  o  o  o白雁屏住呼吸,看着中年妇女气喘喘地把怀里抱着的气质华贵、保养适宜的高雅妇人小心翼翼的放平在沙发上。
  正主儿终于出场了。
  康剑的眉宇间隐约与高雅妇人有相似之处,她一定就是婆婆李心霞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康领导为什么会在她与他妈妈落水时,先救他妈妈了。她虽然不会水,还能在水里拍腾几下,李心霞那可是会直线下坠的。
  看李心霞坐着,腰以下的部分好象一点都使不上力,应该是高位截瘫。白雁掩饰住心里的惊愕,恬美一笑,越过一厅的箱射笼笼,上前喊了一声:  “妈妈,您来啦!”
  李心霞两道秀美的眉毛一绞,漠然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才落到白雁的身上,  “我怎么不记得生过你这样的女儿?”
  白雁一僵,脸刷地就红了,  “妈妈,您真会开玩笑,我是白雁。”
  “我从不开玩笑。你这一声喊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担当不起,以后记住了。康剑还没回来?”
  “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您?”奇特地,白雁堵着的那个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很踏实,很平静。
  “叫李女士。”中年妇女在一边插嘴道。
  “哦,李女士,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白雁脸上笑意不减。
  “不需要了,我等我儿子回来。”李心霞扭过脸,对着中年妇女说道,  “吴嫂,把丽丽抱过来。”
  “好的!”吴嫂冷冷地瞟了一下白雁,抱起小狗,颠颠地递给李心霞,  “丽丽,看看哦,这是咱们的新家喽!”
  “丽丽,一会咱们就见到哥哥了,开心吗?”李心霞’温柔地抚着狗狗的毛毛,狗狗唔唔地叫着,象在回答。
  白雁目不转晴地看着那只雪白的小狗,眼前模糊了,思绪飘远了,脑中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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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有婆自远方来(一)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不过,白雁的心情一般般。今天是周一,忙碌的一周又将开始,今天恰巧还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端午节,今天又是婆婆大人驾临的日子。按照《劳动法》,今天该体息,但对于护士来说,此项不适用,排班排到你,就是大年三十,你也得去上班。
  这是白雁和康剑结婚后,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她在江心岛时,听康剑说周一婆婆要来,她在心里就偷偷做好了准备。自己包粽子,然后煮一桌好菜,开一瓶酒,最好能让康云林也过来,一家子好好团聚下。
  那时,她对康领导还保持着一丝悸想,现在,这点念头已经随风飘远了。
  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别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稀疏平常,对她,好象永远都是一件倾其所有也购买不起的奢侈品。
  但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心情就不一样了。
  如同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结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小娃娃,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四周一片寂静。
  尽管非常疲倦,白雁还是早晨五点就起床了。
  客房是昨晚收拾好的,考虑到婆婆年纪大,她在凉席下面铺了层软被,又垫了条素蓝的床单,这样看上去非常雅洁。枕头是决明子做的芯,明目又清神,床上的凉被和床单一个颜色,衣柜里挂着睡衣,床下放着麻质软底拖鞋,隔壁洗手间里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白雁又查点了一遍,然后就打车去了菜场,顺便买了豆浆和油条做早点。
  回到家,把肉洗净了切成块,放在一只大盆里,加上葱、生姜,一点黄酒,最后倒上酱油,把肉和大虾米整个压在里面,糯米与大米兑好比例,泡在一只脸蓝里,扒好的栗子放在小篮内,其他菜暂时塞进冰箱。
  当她开始用热水烫芦叶时,康剑下来了,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芦叶清鲜的香气。
  “做什么好吃的?”康剑发过高热后,胃口比以前敏感多了,嗅了嗅鼻子,眼睛灼灼发光,早把昨晚的郁闷全忘光了。
  领导素质本来就高,度量向来很大。
  白雁拭了下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坐在餐桌边,  “我太累了,领导,给我倒杯水。我准备晚上包粽子。”
  “粽子?”康剑皱了皱眉头,神采黯去,  “粽子不就是叶子包米饭,别弄了,太麻烦。”他进去倒了杯水,带上碗筷,倒豆浆,夹油条。
  “叶子包米饭?”白雁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老土了,咱们南方人的粽子可是大有乾坤。我今天准备包的是肉粽和栗子粽子,非常非常好吃。”
  “粽子还会有焰?”康剑很惊讶。
  他家那个东北保姆哪一次不是包是几个四四方方的大米团往桌上一搁,看着就饱了,以至于他对端午节这个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概念。
  白雁受不了的摇摇头,  什么官二代,连乡下人都不如。和这种人越来越没有共同话言了,时间有限,没空给他上课,  “领导,你妈妈今天什么时候到?”
  “下午的飞机,差不多是晚上到滨江,我已经找好车去接她了。”
  “你不去?”
  “我下午要开会讨论几个局建办公大楼的事,不知会仪什么时候结束。”
  “那你回来吃晚饭吗?”领导不在场,她和婆婆大人初次见面,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的。
  康剑看了她一下,  咽下口里的豆浆,  “我尽量吧!”典型的官方语言,等于没回答。
  白雁不吭声,埋头啃油条。
  幸好,手术室今天不太忙,白雁得空跑到妇产科去慰问下心灵受伤的柳晶,在楼梯上,恰好遇见冷锋。
  她下,他上,四目相对。
  “早!”看到冷锋,白雁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昨晚睡觉前,她偷偷把信封拿出来数了下,里面的数目超过她的想像,她吓得把信封又塞回包包,心里想着会不会马加给错了信封,也许这个该是冷锋的。
  冷锋点了下头,神情淡淡的,打量着她,  “昨晚没睡好?”脸色黄巴巴的,眼睛下方还有隐隐的黑影,昨天回来得不晚呀!
  白雁摸了摸脸,笑笑,  “睡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少。”
  冷锋突然伸出手,替她把从护士帽里跑出来的几根发丝别在脑后,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耳朵,她一下子僵硬如石,呼吸都滞住了。
  “没有人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的,你对自己太苛刻。”他收回手,从她身边越过。
  白雁呆愣着,许久,颤颤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刚才西伯利亚寒流真的做过那么煽情的动作?
  脑子一下子全麻了。
  恍恍惚惚地来到妇产科,柳晶在体检室帮一个孕妇听胎心,从仪器里传出来的胎儿的心跳声,出奇的大而有力。白雁盯着孕妇象个皮球似的小腹,不敢置信。
  “嗯,一切都非常好,下周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吧!”柳晶替孕妇拉下宽大的衣裙,扶着她下了产检房。
  孕妇道谢,等在外面的老公进来,两个人一脸幸福的走了。
  “心情好点了吗?”白雁问道。
  柳晶耸耸肩,  “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家李老师也是没办法,可恨的是那些无耻的当官的。哦,不包括你家康领导,他很平易近人,很有亲和力,前天还给我和我老公拿水果、倒茶,走时还一直送到楼梯口。”
  柳晶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音量,  “雁,你家领导那天一直拐弯抹角地问我,你以前有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特别好的,你正常和哪些人一起玩,医院里有哪些年轻而又杰出的男医生。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嗅到了什么异常气味,好象你在外面有什么奸情!要不是他问得那么礼貌、含蓄,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莫谈奸情了,就是恋爱也就只谈了一次,想想都吃亏。说真的,我可不信你家领导以前是一张白纸。”
  白雁咧咧嘴,  “象一张白纸的当不了官。”
  “那他向你交待了吗?”
  “换作你是我,你愿意听他的交待吗?”
  柳晶想了想,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知道太多,联想就多,猜测就多,如果在嘿啾嘿哟时,突然想起他以前也和别的女人这样,我会。。。。。。受不了的。爱情里,有一点善意的隐瞒也可以。”
  “所以说你很好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白雁的眼神笼上了一层幽远。
  柳晶呵呵直乐,  “嗯嗯,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羡慕我吧!”
  白雁踢了她一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班回家,白雁立刻就忙翻了天,笋干烧排骨,鲫鱼豆腐汤,醉条虾,西芹炒鱼片,凉拌海蛰头,一盘盘端上了桌,虽然是家常菜,看着就很诱胃。粽子也包好了,一个个放在大锅里煮着。
  一切就绪,白雁又冲了个战斗澡,刚出来,门钤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两只行李箱,目光象两把刀似的射向她。
  “你我谁?”白雁问道。
  “让开,别挡着道。”中年妇女带点卷舌音,力气很大,一手一只行李箱,还能用肩把白雁撞开,直直地往里冲“你要干什么?”白雁火了,抓起玄关上一只花瓶充作武器。
  中年妇女回过头,  “你眼瞎了,看不到我在干吗?我们的房间在哪?”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讲话,你现在是私闯民宅,属于犯法行为,快出去。”白雁毫不示弱。
  “私闯民宅?”中年妇女讥笑地一挑粗黑的眉毛,扔下两只行李箱,  “你不就是康剑的那个女人吗?还真是。。。。。。”她把后面的几个字吞了下去,但白雁还是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居高临下,一怔。
  “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李心霞,年纪、气质不象,粗鲁的讲话语气也不象。
  中年妇女斜了她一眼,  “我还得下去拿东西。”那神情,好象白雁不知道她是谁,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咚咚的脚步声响彻在楼梯间。
  白雁站在客厅里,觉得心里面象堵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不一会,中年妇女又抱着两盆兰花上来了,接着,  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象卡通房子似的小小狗屋、一只毛长长的、周身雪白、脖子里扎着粉色丝巾的小狗、一辆残疾人专用的轮椅,最后o  o  o  o  o  o  o白雁屏住呼吸,看着中年妇女气喘喘地把怀里抱着的气质华贵、保养适宜的高雅妇人小心翼翼的放平在沙发上。
  正主儿终于出场了。
  康剑的眉宇间隐约与高雅妇人有相似之处,她一定就是婆婆李心霞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康领导为什么会在她与他妈妈落水时,先救他妈妈了。她虽然不会水,还能在水里拍腾几下,李心霞那可是会直线下坠的。
  看李心霞坐着,腰以下的部分好象一点都使不上力,应该是高位截瘫。白雁掩饰住心里的惊愕,恬美一笑,越过一厅的箱射笼笼,上前喊了一声:  “妈妈,您来啦!”
  李心霞两道秀美的眉毛一绞,漠然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才落到白雁的身上,  “我怎么不记得生过你这样的女儿?”
  白雁一僵,脸刷地就红了,  “妈妈,您真会开玩笑,我是白雁。”
  “我从不开玩笑。你这一声喊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担当不起,以后记住了。康剑还没回来?”
  “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您?”奇特地,白雁堵着的那个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很踏实,很平静。
  “叫李女士。”中年妇女在一边插嘴道。
  “哦,李女士,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白雁脸上笑意不减。
  “不需要了,我等我儿子回来。”李心霞扭过脸,对着中年妇女说道,  “吴嫂,把丽丽抱过来。”
  “好的!”吴嫂冷冷地瞟了一下白雁,抱起小狗,颠颠地递给李心霞,  “丽丽,看看哦,这是咱们的新家喽!”
  “丽丽,一会咱们就见到哥哥了,开心吗?”李心霞’温柔地抚着狗狗的毛毛,狗狗唔唔地叫着,象在回答。
  白雁目不转晴地看着那只雪白的小狗,眼前模糊了,思绪飘远了,脑中空白一片。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有婆自远方来(一)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不过,白雁的心情一般般。今天是周一,忙碌的一周又将开始,今天恰巧还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端午节,今天又是婆婆大人驾临的日子。按照《劳动法》,今天该体息,但对于护士来说,此项不适用,排班排到你,就是大年三十,你也得去上班。
  这是白雁和康剑结婚后,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她在江心岛时,听康剑说周一婆婆要来,她在心里就偷偷做好了准备。自己包粽子,然后煮一桌好菜,开一瓶酒,最好能让康云林也过来,一家子好好团聚下。
  那时,她对康领导还保持着一丝悸想,现在,这点念头已经随风飘远了。
  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别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稀疏平常,对她,好象永远都是一件倾其所有也购买不起的奢侈品。
  但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心情就不一样了。
  如同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结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小娃娃,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四周一片寂静。
  尽管非常疲倦,白雁还是早晨五点就起床了。
  客房是昨晚收拾好的,考虑到婆婆年纪大,她在凉席下面铺了层软被,又垫了条素蓝的床单,这样看上去非常雅洁。枕头是决明子做的芯,明目又清神,床上的凉被和床单一个颜色,衣柜里挂着睡衣,床下放着麻质软底拖鞋,隔壁洗手间里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白雁又查点了一遍,然后就打车去了菜场,顺便买了豆浆和油条做早点。
  回到家,把肉洗净了切成块,放在一只大盆里,加上葱、生姜,一点黄酒,最后倒上酱油,把肉和大虾米整个压在里面,糯米与大米兑好比例,泡在一只脸蓝里,扒好的栗子放在小篮内,其他菜暂时塞进冰箱。
  当她开始用热水烫芦叶时,康剑下来了,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芦叶清鲜的香气。
  “做什么好吃的?”康剑发过高热后,胃口比以前敏感多了,嗅了嗅鼻子,眼睛灼灼发光,早把昨晚的郁闷全忘光了。
  领导素质本来就高,度量向来很大。
  白雁拭了下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坐在餐桌边,  “我太累了,领导,给我倒杯水。我准备晚上包粽子。”
  “粽子?”康剑皱了皱眉头,神采黯去,  “粽子不就是叶子包米饭,别弄了,太麻烦。”他进去倒了杯水,带上碗筷,倒豆浆,夹油条。
  “叶子包米饭?”白雁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老土了,咱们南方人的粽子可是大有乾坤。我今天准备包的是肉粽和栗子粽子,非常非常好吃。”
  “粽子还会有焰?”康剑很惊讶。
  他家那个东北保姆哪一次不是包是几个四四方方的大米团往桌上一搁,看着就饱了,以至于他对端午节这个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概念。
  白雁受不了的摇摇头,  什么官二代,连乡下人都不如。和这种人越来越没有共同话言了,时间有限,没空给他上课,  “领导,你妈妈今天什么时候到?”
  “下午的飞机,差不多是晚上到滨江,我已经找好车去接她了。”
  “你不去?”
  “我下午要开会讨论几个局建办公大楼的事,不知会仪什么时候结束。”
  “那你回来吃晚饭吗?”领导不在场,她和婆婆大人初次见面,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的。
  康剑看了她一下,  咽下口里的豆浆,  “我尽量吧!”典型的官方语言,等于没回答。
  白雁不吭声,埋头啃油条。
  幸好,手术室今天不太忙,白雁得空跑到妇产科去慰问下心灵受伤的柳晶,在楼梯上,恰好遇见冷锋。
  她下,他上,四目相对。
  “早!”看到冷锋,白雁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昨晚睡觉前,她偷偷把信封拿出来数了下,里面的数目超过她的想像,她吓得把信封又塞回包包,心里想着会不会马加给错了信封,也许这个该是冷锋的。
  冷锋点了下头,神情淡淡的,打量着她,  “昨晚没睡好?”脸色黄巴巴的,眼睛下方还有隐隐的黑影,昨天回来得不晚呀!
  白雁摸了摸脸,笑笑,  “睡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少。”
  冷锋突然伸出手,替她把从护士帽里跑出来的几根发丝别在脑后,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耳朵,她一下子僵硬如石,呼吸都滞住了。
  “没有人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的,你对自己太苛刻。”他收回手,从她身边越过。
  白雁呆愣着,许久,颤颤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刚才西伯利亚寒流真的做过那么煽情的动作?
  脑子一下子全麻了。
  恍恍惚惚地来到妇产科,柳晶在体检室帮一个孕妇听胎心,从仪器里传出来的胎儿的心跳声,出奇的大而有力。白雁盯着孕妇象个皮球似的小腹,不敢置信。
  “嗯,一切都非常好,下周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吧!”柳晶替孕妇拉下宽大的衣裙,扶着她下了产检房。
  孕妇道谢,等在外面的老公进来,两个人一脸幸福的走了。
  “心情好点了吗?”白雁问道。
  柳晶耸耸肩,  “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家李老师也是没办法,可恨的是那些无耻的当官的。哦,不包括你家康领导,他很平易近人,很有亲和力,前天还给我和我老公拿水果、倒茶,走时还一直送到楼梯口。”
  柳晶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音量,  “雁,你家领导那天一直拐弯抹角地问我,你以前有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特别好的,你正常和哪些人一起玩,医院里有哪些年轻而又杰出的男医生。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嗅到了什么异常气味,好象你在外面有什么奸情!要不是他问得那么礼貌、含蓄,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莫谈奸情了,就是恋爱也就只谈了一次,想想都吃亏。说真的,我可不信你家领导以前是一张白纸。”
  白雁咧咧嘴,  “象一张白纸的当不了官。”
  “那他向你交待了吗?”
  “换作你是我,你愿意听他的交待吗?”
  柳晶想了想,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知道太多,联想就多,猜测就多,如果在嘿啾嘿哟时,突然想起他以前也和别的女人这样,我会。。。。。。受不了的。爱情里,有一点善意的隐瞒也可以。”
  “所以说你很好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男人。”白雁的眼神笼上了一层幽远。
  柳晶呵呵直乐,  “嗯嗯,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羡慕我吧!”
  白雁踢了她一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班回家,白雁立刻就忙翻了天,笋干烧排骨,鲫鱼豆腐汤,醉条虾,西芹炒鱼片,凉拌海蛰头,一盘盘端上了桌,虽然是家常菜,看着就很诱胃。粽子也包好了,一个个放在大锅里煮着。
  一切就绪,白雁又冲了个战斗澡,刚出来,门钤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两只行李箱,目光象两把刀似的射向她。
  “你我谁?”白雁问道。
  “让开,别挡着道。”中年妇女带点卷舌音,力气很大,一手一只行李箱,还能用肩把白雁撞开,直直地往里冲“你要干什么?”白雁火了,抓起玄关上一只花瓶充作武器。
  中年妇女回过头,  “你眼瞎了,看不到我在干吗?我们的房间在哪?”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讲话,你现在是私闯民宅,属于犯法行为,快出去。”白雁毫不示弱。
  “私闯民宅?”中年妇女讥笑地一挑粗黑的眉毛,扔下两只行李箱,  “你不就是康剑的那个女人吗?还真是。。。。。。”她把后面的几个字吞了下去,但白雁还是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居高临下,一怔。
  “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李心霞,年纪、气质不象,粗鲁的讲话语气也不象。
  中年妇女斜了她一眼,  “我还得下去拿东西。”那神情,好象白雁不知道她是谁,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咚咚的脚步声响彻在楼梯间。
  白雁站在客厅里,觉得心里面象堵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不一会,中年妇女又抱着两盆兰花上来了,接着,  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象卡通房子似的小小狗屋、一只毛长长的、周身雪白、脖子里扎着粉色丝巾的小狗、一辆残疾人专用的轮椅,最后o  o  o  o  o  o  o白雁屏住呼吸,看着中年妇女气喘喘地把怀里抱着的气质华贵、保养适宜的高雅妇人小心翼翼的放平在沙发上。
  正主儿终于出场了。
  康剑的眉宇间隐约与高雅妇人有相似之处,她一定就是婆婆李心霞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康领导为什么会在她与他妈妈落水时,先救他妈妈了。她虽然不会水,还能在水里拍腾几下,李心霞那可是会直线下坠的。
  看李心霞坐着,腰以下的部分好象一点都使不上力,应该是高位截瘫。白雁掩饰住心里的惊愕,恬美一笑,越过一厅的箱射笼笼,上前喊了一声:  “妈妈,您来啦!”
  李心霞两道秀美的眉毛一绞,漠然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才落到白雁的身上,  “我怎么不记得生过你这样的女儿?”
  白雁一僵,脸刷地就红了,  “妈妈,您真会开玩笑,我是白雁。”
  “我从不开玩笑。你这一声喊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担当不起,以后记住了。康剑还没回来?”
  “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您?”奇特地,白雁堵着的那个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很踏实,很平静。
  “叫李女士。”中年妇女在一边插嘴道。
  “哦,李女士,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白雁脸上笑意不减。
  “不需要了,我等我儿子回来。”李心霞扭过脸,对着中年妇女说道,  “吴嫂,把丽丽抱过来。”
  “好的!”吴嫂冷冷地瞟了一下白雁,抱起小狗,颠颠地递给李心霞,  “丽丽,看看哦,这是咱们的新家喽!”
  “丽丽,一会咱们就见到哥哥了,开心吗?”李心霞’温柔地抚着狗狗的毛毛,狗狗唔唔地叫着,象在回答。
  白雁目不转晴地看着那只雪白的小狗,眼前模糊了,思绪飘远了,脑中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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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婆自远方来(二)


        丽丽的哥哥。。。。。。-康领 ★ 导在晚饭前,终于回府了。
  “剑剑!快过来,坐妈身边!”李心霞张开双臂,用一种自豪的眼光看着康剑,等到康剑坐下,她脸色突地一沉,  “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康剑一愣,摸摸下巴,  “有吗?还好吧!”这两天睡得比平时都多,应该看上去还可以。
  “怎么可能还好?你去镜子前瞧瞧;面黄肌瘦的,下巴都尖了。”李心霞脸一板,很严肃地说道,  “你现在是年青,身体是扛得住,但不能肆意挥霍,有的事要有节制,你以后可是要做大事业的。”
  “妈!”康剑瞟了一眼正在把菜往桌上端的白雁,她似笑非笑,嘴角玩味地弯起。
  “怎么了,妈妈不能说你了吗?妈妈这是为你好,别学你爸爸。。。。。。”李心霞突然闭住嘴,  “我们进房间说话吧!”
  康剑抿了抿唇,把她抱回轮椅,推着进了客房。
  在客房里整理行李的吴嫂“啪”一下关上了客房门。
  白雁听着关门声,笑笑,用筷子把煮好的粽子一个个夹起来,放进盘子里凉着。
  才打了一个照面,她就意识到李心霞不喜欢她,这种不喜欢,不是地位差异的不喜欢,而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鄙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怨恨,象结仇几代,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能忍受。
  在李心霞眼里,她连那只叫丽丽的狗都不如。
  所以李心霞以生病为由,拒绝参加康剑与她的婚礼。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李心霞很疼康领 ★ 导,康领 ★ 导很孝敬李心霞,如果李心霞阻止康领 ★ 导娶她,康领 ★ 导一定不会违背李心霞的。
  可是他们结婚了。
  显然他们的婚姻得到了李心霞的默认。
  那么疼爱康领 ★ 导的李心霞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自己呢?成语里面不是有“爱屋及乌”这个词吗?俗话里不是有“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句话吗?她与康领 ★ 导目前是一家子呀!
  越分析越有趣了。
  康领 ★ 导 ★ 心里面有伊姜女,却硬娶她为妻,李心霞视她如眼中钉,却默认她做媳妇。
  她该怎样评价这一家子呢,是赞美他们的宽广的胸怀,还是同情他们背后说不出口的无奈?
  不过,李心霞这样的态度,在白雁的眼里,也只是一场毛毛雨。
  对付高高在上的人,你就索性低到尘埃里,成了一粒沙,一根草。一粒沙,一根草,有什么好畏惧的。野火烧不尽,春风欢又生。反到站得高的人,不胜寒呀!
  客房的门开了,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出来,象贵客似的走过餐厅,使唤丫头白雁己经把碗筷摆好了。
  “这是什么?”李心霞捏着盘子里一个四角型的粽子,晃了晃,  粽绳上面沾了油,有点滑,这只好象也扎得不紧,粽叶突然松开,粽子啪一下掉到了地板上。
  白雁和颜悦色地上前说明:  “你提起来时,它叫粽子,现在,它掉到地上,就成了糍粑。”
  “这也叫粽子?喂小鸟呀!”吴嫂眼珠子一下睁大了,差点噎着自己,她返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油纸袋,是她刚刚放进去的。  “这才叫粽子呢!”
  她从油纸袋里拿出六只偌大的和她体型极其相似的粽子放在桌上。
  白雁点点头,她终于见识到康领导口中所谓的叶子包米饭是什么东东了。
  “康剑,快坐下,  我今天起早特地包的,你以前最爱吃了。”吴嫂笑眯眯的,又忙着进了厨房,端出一碟蒜泥,  “沾着这个。”她把白雁包的那盘粽子推得远远的。
  “唔。。。。。。”很没骨气的丽丽公主从李心霞的腿上突地跳了下来,冲到地上的肉粽前,大口大口,吃得香甜,小尾巴还摆呀摆的。
  “丽丽,丽丽!”李心霞气得脸都胀红了。
  白雁真是忍笑到内伤,她没事人似的坐下来,自成一国,挪过自已包的那盘粽子,悠然自然地泡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咬着。
  康剑看了看她,在吴嫂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个粽子,解开,沾着蒜泥,吃一口粽子,看一眼白雁。
  “这什么排骨,乍这么甜?”李心霞皱着眉头瞪着红烧排骨。
  吴嫂完全是她铁杆粉丝,立马就把红烧排骨挪开了,  “吃点醉虾吧!”
  “我对虾过敏,你不记得了?”李心霞烦燥地说道。
  醉虾也挪开了,豆腐鲫鱼汤太淡,勉强能吃的就是海蛰头,  “醋放太多了。”李心霞只夹了几筷子。
  还是吴嫂聪明,找了瓶辣酱,放进盘子里,拌了拌海蛰头,总算让李心霞把一碗饭给吃下去了。
  但李心霞不喜欢的菜,吴嫂是坚决不碰,直推到白雁面前,康剑到是夹了几筷,可李心霞一直拉着他说事。
  “剑剑,上次丛书记去北京办事,你大舅和他一块吃饭了,说起了你。听他话中的意思, ★ 城 ★ 建 ★ 市 ★ 长这个职位非你莫属了。陆涤飞只会吃喝玩乐,不能做正事。”
  “妈妈,你看错涤飞了,滨江的开发区在省里多出名呀,那一大摊子可是他创建起来的。”
  “那是他底下有几个能人,他挂了个名,功劳给他沾去了。”
  康剑笑笑,  “妈妈,做领 ★ 导的难道是要事事亲力亲为?会用人就行。”
  “在我眼里,你可比他强多了。”
  “可这事不是妈妈说了算。”康剑拍拍李心霞的手,  “不要为我操心,到时人大会做出公正的选举。”
  李心霞点点头,  “你从小就没让妈妈操心过,就是这件事,妈妈觉得太委屈你了。”她一点也不掩饰,直直地看着白雁。
  白雁喝茶、吃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很悠闲,很享受。
  “领 ★ 导,这只肉粽真好吃!你尝一下!”白雁又解开了一只粽子,精肉与大虾在米粒里闪着光泽,她咬了一口,满脸愉悦。她把咬了一口的粽子凑到康剑的嘴边,娇柔地笑着。
  李心霞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神情好象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样子。
  康剑好不容易吞咽了一只大粽,满嘴蒜泥味,感觉很饱,可又觉着没吃到东西。
  李心霞其实不知,她是地道的北京人,后来又长期住在北京,而康剑到滨江呆了几年,两人的口味早就有了许多不同。康剑现在很习惯吃南方菜,醋醋甜甜的,再加上结婚后,白雁时不时地做出什么独具匠心的食物,他的胃口早被惯坏了。
  康剑瞅着嘴巴前面的粽子,再看看白雁娇嗲的模样,低下头,咬了一口,哇,满嘴余香,这才是粽子的味,所有的味觉好象在一瞬间全被唤醒了。  “好吃!”他情不自禁赞道。
  “我就说好吃么! ★ 领 ★ 导,来,这里有大虾,你咬,大口。”白雁象哄孩子似把筷子转了个圈。
  “我自己来吧!”康剑察觉到李心霞指责的目光,接过白雁的簇子。
  “ ★ 领 ★ 导,那是我的筷子。”白雁就当屋里没别的人,甜甜蜜蜜地撒着娇。  “那你把你的筷子给我,我要吃点醉虾, ★ 领 ★ 导,盘子挪一下,我不太好夹。”
  李心霞和吴嫂对视一眼,脸都青了。
  饭后,康剑又被李心霞叫到客房里谈话了。白雁扭狃脖子,放松筋骨,  “吴嫂,你把锅碗洗好后,厨房里的地也要擦一下。”
  吴嫂正准备去喂丽丽,停下了脚步,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
  白雁微微一笑,  “凭我是康剑的老婆,康云林的媳妇呀!难道我们家没给你钱吗?”
  “你。。。。。。”吴嫂气急败坏地跳着脚,  “我。。。。。。是来照顾心霞的,可不是来侍候你这个。。。。。。杂种、破鞋的。”
  白雁眯起了眼,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没有猜错,李心霞确实深度了解过她。  “李女士不就是我家 ★ 领 ★ 导的妈妈吗?是不是你不想帮我家 ★ 领 ★ 导做事,还是你嫌工钱太低,我一会给我家 ★ 领 ★ 导说,加点给你就是。”她依然笑意盎然。  “我刚才说的,你记下来了吗?我先上去洗澡,一会上来,你把冰箱里哈蜜瓜洗了切好。”
  吴嫂脸胀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急得直跳脚。
  白雁哼着歌,心情很不错地上了楼。
  不一会,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康剑冰着个脸,推开了卧室的门,  “白雁,你怎么能那样和吴嫂讲话?”
  “那要我怎么样和她讲话?”白雁抬起头,慢悠悠地问。
  “你可以不喜欢她,  但应给予她起码的尊重。”
  “可是她不要我的尊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奴仆,一条摇尾巴的狗,我怎么能剥夺她这样的意愿呢?”
  康剑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一愣。
  白雁浅浅地弯了弯嘴角,要告状谁不会呀!  “你知道她一进门喊我什么:康剑的那个女人,★ 领 ★ 导,难不成你还有这个女人?你说说,我到底是你的哪个女人呀?”
  康剑难堪地红了脸,一进门来的气焰缓缓熄灭了。  “吴嫂是我外婆老家那块的一个远房亲戚,辈份上是我妈妈的嫂子,男人死得早。我妈妈身体不好后,她就到我们家照顾我妈妈了,到现在二十几年了。她没读过什么书,说话可能有点不知轻重。”
  哦,明白,吴嫂等于是康领导的第二个妈妈。
  “我不计较她是说方言,还是书面语言,语气礼貌些总行吧!可是你看看今天一晚上,她那祥,真看不出来是和你妈妈那种气质高雅的夫人一起生活过的。要不是你说她文化低,我还以为她是故意来给我下马威,故意想羞辱我的呢!”
  康剑突然错开了与白雁对视的目光,嘀咕了一句,  “你想太多了。”说完,急匆匆地冲进了书房。
  白雁扬起下巴,闭了闭眼,收拾衣服,刷牙、洗澡。天掉下来都不要管了,反正她是这里的外人。
  洗好澡下楼,吴嫂巳经把厨房都收拾好了,不过,桌上没有水果。
  自已动手,丰衣足食。白雁自己开了冰箱,拿出瓜,削皮、切块,棒着碟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喂,你过来。”吴嫂拉着个脸,走进客厅。
  白雁眼抬都没抬,自顾往嘴巴里塞着蜜瓜。
  “白雁。。。。。。”李心霞发话了。
  “李女士,有什么事吗?”白雁很礼貌地应道,走向客房。
  吴嫂愤怒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后戳出两个洞来。
  “帮我按摩。”李心霞也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白雁如果没有猜错,她现在应该是垫着纸尿裤的。
  “李女士,你对我可能不太了解。我不是康复中心的护士,按摩这样的技术活,我做不来。我正常呆在手术室,习惯拿着刀、剪子之类的。你要找卞按摩师,我明天可以到医院帮你请一个。”
  “你的话可真多,怎么,你帮我按摩辱没了你吗?”李心霞阴沉地看着她。
  白雁温婉一笑,  “是您太珍贵,我为你按摩是辱没了你。”
  “你。。。。。。”
  “李女士,情绪不要太激动,高位截瘫的人常年肌内僵硬,血液流畅不通,容易引起心脏病,这是书上说的。”
  李心霞气得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她愤怒地拍打着床,  “康剑。。。。。。”
  “他在书房呢!你有什么事,我帮你找去。不过,李女士, ★ 政 ★ 府 ★ 官 ★ 员 ★ 一般不会发生家 ★ 暴这样的丑闻,除非离婚。但这种事不会在我们家出现的,我和领 ★ 导 ★ 琴瑟合鸣,恩恩爱爱,何况现在这个时期,正是我家 ★ 领 ★ 导竞选 ★ 城 ★ 建 ★ 市 ★ 长的关健期,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李心霞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突地一僵,然后哗地失去了血色。
  “李女士,晚安!  ”白雁含笑退出了客房,一转身,呆了。吴嫂提着书房的折叠床吭哧吭哧地从楼梯下来,视她如空气般,从她身边走过。
  她一拍额头,问题来啦!
  没想到,康领 ★ 导来了两个妈,这下好,她睡哪呢?
  真好笑,这个时代,外面陌生男女都能爬到一张床上发生一夜 ★ 情,她和康剑,是法律上正儿八经的夫妻,却没办法共享一张床。
  现代版的梁山泊与祝英台啊,是不是要带只水碗上去在床中间划个三八线?
  白雁上楼看梁兄去,推开卧室的门,康领 ★ 导已经在里面了,看到她,有点局促,有点羞涩。
  他们彼此无言地对望了两三分钟后,白雁收回目光,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大的拎包,把换洗的衣服往里塞。
  “白雁。。。。。。”康剑抓住她的手,  “我。。。。。。会尊重你的。。。。。。”
  “不是你的问题。”白雁挣开他的手。
  康剑脸突然胀得通红,圈住她的腰,埋在她的颈间,  “那就没有问题了。”
  白雁哭笑不得,知道他理解成自己担心会夜里扑向他,她转过身,很认真,很平静地看着康剑,  “我们之间注定要分开,那么就没必要把事情弄得太复杂。我到医院,和值班护士挤几天。”
  康剑深深吸口气,感到有一股剧烈的无言的疼痛从脚底缓缓地漫了上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有婆自远方来(三)


        疼痛到了极点,  不是昏迷,不是麻木,而是清醒,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将其淹没。
  门开了,白雁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康剑全身都僵硬地愣在那里,冷得一张嘴,都在咝咝地抽着凉气。
  康剑突然站起来,他冲到对面的书房,打开窗户,看到白雁拎着包往小区外面走去,包一晃一晃,有时会打到她的腿,影响她走路,她弯下身,把包往后挪一下,又继续走。
  这里本来就是郊外,白天车就不多。到了晚上,许久,才看到一盏车灯闪过。她站在路灯下,向远处张望着,纤细的身子如同薄薄的剪影。
  如果他现在下去,  挽留她,她会和他回来吗?
  如果她不肯回来,  他要求送她去医院,她会同意吗?狐身而又妙龄的女子,夜深人静的,多不安全呀!
  康剑苦涩地倾倾嘴角,没有动弹。
  在白雁心中,他好象不会比外面那些不法分子好到哪里去?不然干吗要走?
  他不可能非礼她,不可能轻薄她,就是有什么,他们是夫妻,什么儿童不宜的事不能做?
  她说:既然准备分手,那就不要让事情复杂化了。
  康剑心又一次疼得纠了起来。
  有一辆出租车过来了,依稀可以看出开车的是个女人,白雁打开车门,上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康剑木然地回到卧室,头枕着手,躺平在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茬他们的新婚之夜,她也曾这样在这张床上孤枕难眠,那时她会想什么呢?
  被人忽略的失落感原来是这么的痛苦。
  她记起了在他向她提出交往时,她摇头说“我不想过得太委屈”;在化妆室,她给他戴上丢失的婚戒,娇嗔地说“以后不能再弄丢了哦”;在婚礼的厅门前,她抱着他,在他的肩头说“谢谢你”。。。。。。一幕一幕,一景一景,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看着他时,眼瞳亮如星光,温柔如水。
  就是这样一个在法律上被写在他左边的名字的女子,今夜,却因为他,有家而不能呆。
  这是她的“家”吗?
  康剑很清楚,在这场婚姻里,她是一个尽职的妻子,他却不是一个尽职的丈夫。他不是做不到尽职,而是不屑于去做,因为他想看到她失落,想看到她痛苦。
  结果,失落的人是他,痛苦的人也是他。
  她之所以还在忍受着他,是因为明年一月他那个城建布长竞选。
  这是她的善良,她的体贴,她的宽容,又何尝不是她对他的施舍?多么讽刺!
  到了明年一月,他们真的分开了。康剑突然想到,她的名字将来会写在另一个男人的左边,会抱着另一个男人,啄吻他的唇,柔柔地喊他“领导”,给他做她的“独门绝艺”,在这样的夜里,与他躺在一张床上,亲密的缠绵。。。。。。康剑猛地一哆嗦,直惊出一身冷汗。
  他跃起身,拿起手机就拨。
  “怎么啦,领导?”白雁很快就接听了。深夜里,白雁的声音是那么清晰,那么轻脆。
  康剑鼻子一酸,没有说话。白雁以为手机信号不好,着急地“喂喂”两声:  “领导,你听得见吗?”
  “嗯。”康剑心里沉沉的,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哦,听见啦!一个人睡大床惬意吧!这么热的天,我还得和人家挤,恨死你。”
  白雁依然笑得皮皮的,好象撒娇一般。
  他没有笑,小心翼翼地棒着话筒,  “到医院了吗?”
  “早到了,刚刚还和同事一块出去吃了碗刨冰。你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白雁。。。。。。”
  “呃?”
  “粽子很好吃。”
  白雁好象抽了口冷气,半天没答话。  “你。。。。。。没别的事了吗?”她期期艾艾地问。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我们一块吃饭。”
  “领导,明天,滨江,晴,最低气温十六度,最高气温三十度,东南风三到四级。”
  他眨巴眨巴眼,搞不清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咯咯笑了起来,  “明天,天不下红雨的,领导,你就别吓人了,我下班会自已回家的。”哪怕是最后一天,也要守护好自己的阵地,可不要让李女士以为她是个逃兵。
  电话就在她的笑声中挂断了。
  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电话好起来。她的语气甜美,却依然把自己守护得紧紧的,一口气把他吹到了十万八千里,她不稀罕他的示好。
  康领导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在郁闷而又失落中,凌晨时分,才合上了眼。
  早晨下楼,站在楼梯口,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的面疙瘩的味,这是吴嫂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早餐,康剑的胃条件反射地痉挛了下。
  吴嫂身强力壮,照顾李心霞,真是没得挑,人也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做饭。
  她原来住的那个村庄在东北的偏北角落里,蔬菜少,常年吃的主食就是面。她会做馒头,会做面疙瘩,会烙饼,炒个菜,熬个汤,都贪大份,恨不得用脸盆上。李心霞也曾想好好培训她,她就这方面不开窍。听是听了,做出来还一个样。
  李心霞无奈,也就放弃了她。康云林是应酬多,正常不在家吃。外面有各种饭馆,她要是吃烦了吴嫂的菜,就和吴嫂出去换个口味。
  “剑剑,起来啦!”吴嫂搓着手,从厨房里出来。
  康剑点点头,瞟了眼厨房里的狼籍样,皱了皱眉,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我妈妈醒了吗?”
  “在房间里上网呢!”
  李心霞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上网。她不方便出行,出去了又不愿意被街上好奇地瞪着,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学会上网后,发现那里面也是个大世界。她和网友交流夫妻之道,谈怎么烧菜,谈儿子,谈怎样养宠物、养花。最近,她迷上了十字绣。
  康剑推开客房的门,  李心霞正趴在电脑上浏览网页,丽丽趴在她脚下,从北京带来的两盆兰草搁在窗台上,那也是她的心爱之物。
  “妈妈,  睡得还好吗?”康剑微笑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李心霞回过头,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康剑,脸沉沉的,  “剑剑,那女人真的就是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一个晚上都不放过你吗?你看看你的脸色。。。。。。”
  “妈,”康剑打断了她,  “白雁昨晚去医院加班,没住在家里。”
  李心霞不自然地哦了一声,  “剑剑,那丫头比你电话里说得可厉害多了,我觉着你这一招棋有可能错了。她伶牙俐齿,损人不眨眼,一点没有教养,你太容忍她了,她不配。”
  康剑板着脸,  “妈妈,我要去上班了,你让吴嫂带你上去散散步,这边靠江,风景很好的。  “我到这里不是来看风景的。”李心霞有点来气了,  “剑剑,你不会真被她给迷住了?  “康剑苦笑,  “怎么可能呢?”口气并不那么确定。
  “最好是这样,妈妈丑话说在前头,你即使喜欢上她,我也绝不会接受她的,你别踩着你爸爸的脚印。”
  康剑拧着眉,默默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剑剑,面汤巳经凉了,快坐下来吃。”吴嫂笑嘻嘻地迎过来。
  康剑看看那么偌大的一碗,闭了闭眼,温和地一笑,  “我昨晚吃的粽子还没消化呢,这么一大碗我吃不下,我吃点别的。”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先是冷藏柜,再是冷冻柜,翻着翻着,眉蹙了起来。  “吴嫂,粽子呢?”
  “不搁在这吗?”吴嫂从上端抽出油纸袋。
  “不是这个,是白雁包的那种。”
  吴嫂脸一下变了,  “我不知道。”闷声闷气地回道。
  康剑又找了一遍,咦,好奇怪,昨晚那满满一大盆的粽子哪去了?
  哇,哇。。。。。。丽丽摇着尾巴跑过来,咬着康剑的裤脚。
  康剑蹲下来,摸着丽丽的头,  “丽丽,是不是你吃了?”
  丽丽很无辜地摇头摆尾。
  手术室,一上班,没人做事,全聚在休息间,围着一纸袋粽子,你枪一个,我柃一个。
  “疯啦,真是超盖的,  白雁,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这简直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护士长边吃边夸道,  “同样是贤妻,与白雁一比,就比下去了,难怪康市助要你不要我?”
  其他人听了,差点笑喷,  “人家康助要的是老婆,可不是老妈。”
  “现在姐弟恋很时尚的。”护士长大言不惭。
  “你这位姐姐也太。。。。。。大了点吧!”
  “大点才更会疼人,经验才更丰富。”护士长舔舔指头上的米粒,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青涩涩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又要花钱,又要陪她玩,动不动就哭,一哭还得要哄。和大姐恋爱多好哦,成本低,郊率高,一拍即合,很快就能出产品。”
  “你现在还能出吗?”白雁倚着门,面朝里,正喝着茶,插了一句。
  护士长拍拍高耸的小腹,  “我这里就是一块肥沃而又富铙的土地,一出,就是极品。”
  “极品?”几个小护士不约而同地笑问,  “啥样的?”
  “象。。。。。。冷医生。。。。。。”护士长胖胖的圆脸一红,抬起头,看到休息室外站了个人。
  其他人正埋头吃粽子,到没发现。
  “你还能生出冷医生那样的?”白雁笑得肩膀直耸,  “这真是基因变种,你们可是一个赤道,一个北极。”
  “白雁。。。。。。”护士长朝她挤眼、呲牙。
  其他人纳闷地眨眨眼,抬起来,  “啊。。。。。。”一个小护士失声叫了起来。
  白雁也回过头,脸一下红得象只熟过了的蕃茄。
  整间屋子哗一下降到温度,空气都凝固了,没有人敢出声,面面相觑,一动都不敢动。
  冷锋面无表情,不进来,不离开,也不出声,视线笔直地看着。。。。。。白雁。
  “你。。。。。。要吃粽子吗?”白雁窘得死的心都有了,咬着牙,抽着气,硬挤出一丝可怜的笑意。
  其他人都同情地闭上眼,以为接下来冷医生不知又会搬出哪一条哪一款的医学条例,海轰一通。
  “好的。”冷锋点了点头。
  白雁嘴巴半张,以为她听错了。
  “舍不得?”冷锋挑了挑眉,嘴角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啦,冷医生笑起来好性感滴说,简直就是一道暖阳、一缕柔风、一场喜雨。几个小护士一下就迷醉在冷锋柔和的线条中。
  “舍得,舍得!”白雁冲过去,抓起袋子,里面还有好几只粽子,统统全塞给了冷锋。
  “谢谢!”冷锋修长的手指把皱乱的袋子一点点理平,提在掌中,  “护士长,把昨天下午的泌尿科的手术记录给我看一下,我的不知道塞哪去了。”
  “好的,好的,你等会!”护士长以光速冲进档案室,再以光速翻出他想要的档案。
  “麻烦了。”冷锋冲众人一颔首,翩翩去也。
  等到他消失在视野内,众人才长吁口气,温暖重回人间。
  “天啦,这冷医生简直就是一幽灵,很帅很性感的幽灵。”一个小护士说。
  “再帅再性感,我也不要。”另一个小护士抽搐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想冻成冰块。”
  “好了,好了,大家干活去吧,别闲扯了。”被冷锋捉到在上班期间吃东西,要是跑到院长那边说个什么,后果可不好,护士长挥舞着手,把众人都打发出去。
  白雁还愣愣地站着。
  “白雁,你不去看今天的手术安排吗?”护士长回过头问。
  “就去。”白雁说道,两只手一直绞着。
  刚才,就在她递纸袋给冷锋时,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内,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惊愕地瞪大眼,在他清冷的眸光里,她看到一丝熟悉的神采。曾经,有一个青涩的少年,也曾用这样的神采看过她,那种神采叫喜欢。虽然很短暂,可足够她看清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也许是她太紧张,吓出来的错觉?
  错觉怎么可能是喜欢,难道她潜意识里喜欢他?这绝不可能。
  还是她有做出什么,给冷锋产出了错觉?白雁忙自我反省,结论还是没有。
  她甚至跑去请教柳晶,问她的行为举止合不合一个端庄娴雅的有夫之妇的标准?
  柳晶摸摸她的头,  “雁,你神经没问题吧!”
  白雁恍恍惚惚地又上了楼,上午进了两次手术室,下午闲着,歪在椅中打瞌睡,手机突然象催魂似的响了。
  她看也没看来电号码,打开,  “喂!”听着就象是从梦中惊醒的呆滞。
  “白护士,你有没有空?”冷锋冷冷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白雁惊得腰板挺得笔直,  “我现在上班中。”
  “请你来一趟泌尿科,把我上午拿的档案拿过去。”
  白雁拭去额头的细汗,  “好的,我马上就到。”老天,心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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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有婆自远方来(四)


        医院里有两个科室是不可以随意串门的,一个是妇 ★ 产 ★ 科,一个就是泌 ★ 尿 ★ 科,都是很涉 ★ 及个 ★ 人 ★ 隐 ★ 私 ★ 的科室。检查时,一干人都避离得远远的。虽说在医生的眼里,男女没有区别,可病人达不到这个境界。一般情形下,妇产科尽可能的是女医生,泌 ★ 尿 ★ 科那就肯定是男医生了。
  你说,一个男人要是跑到泌 ★ 尿 ★ 科,做个割 ★ 包 ★ 皮门诊手术,对面站着一美艳如花的女医生,那还不得出大事情呢!
  泌 ☆ 尿 ★ 科也不是没有女 ★ 性 ◆ ★ 涉足,比如女护士,但个个都是戴着口罩,眼 ★ 观 ★ 口 ★ ,口 ★ 对 ★ 心 ★ , ★ 不 ★ 乱 ★ 看, ★ 不 ★ 乱 ★ 说。
     
  白雁过来前,也特地把自己很严肃地武装了一番,头发丝丝缕缕用夹子别好,服服帖帖地塞进护士帽,找了个消毒口罩戴着,衣服拉拉平,收腹,挺胸,眉眼收敛着。
  站在门前,先深呼吸,朝里一看,没病人,冷锋坐着,身后站着一个实习的小护士,在给他泡茶,水很烫,小护士端起来,左右晃动着茶杯,想借用空气的流动来降低水的温度,然后,她又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沽毒纸巾包放在冷锋的手边,  “冷医生,擦下手。”
  “谢谢!”冷锋抬起头,嘴角微倾。
  小护士脸一红,羞涩地低下眼帘。
       白雁眼瞪得圆溜溜的,坏了,今天的冷医生怎么看着那么有人情味,他居然笑了又笑。早晨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冷医生不只是对她,是换性了,开始对每个人散发出他的个人魅力,害她紧张兮兮、如临大敌。
  冷医生年纪也不小,听说还在单身中,也该动动凡心了。
  白雁这下觉得心头一松,就不那么拘谨了,大大方方地敲了下门,  “冷医生,我来了。”毕恭毕敬。
  “嗯!”冷锋回过头,  “请坐。”他朝对面的椅子抬了下手。
  “不坐了,手术室还有事。”矜持。
  “下午好象没手术安排吧!”冷锋慢条斯理。
  啪,谎言泡泡戳破了,白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忙把话题挪向实习小护士身上,  “这位可爱的妹妹也是护专的吗?”
  实习护士点点头。
  “那我可是你的师姐了。”白雁倚老卖老。
  “师姐好。”小护士乖巧地忙喊了一声。
  “小张,去病房看看昨天做手术的病人情况怎样了。”冷锋不让她老得太快,把小护士给打发走了。
  科室里只有白雁和冷锋,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白雁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他时冷时热的眸光,象是一张网,铺天盖地撒了下来,距离她越来越近。
       “冷医生,档案呢?”白雁直奔主题。
  “哦,一会给你。”冷锋把空间与时间再次延长。  “粽子很好吃。”
  白雁笑笑,这个康领导已经夸过了,丽丽也很喜欢。
  “白雁,”冷锋突然话锋一转,神情郑重,  “幸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品出来的。你过得幸福吗?”
  白雁呆住了,身上一根根倒刺张牙舞爪地竖了起来,  “冷医生,这个和档案有关系吗?”
  冷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  “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不下去你把自己压抑得快要变形了。当人的手流血时,人会觉得疼,当人的心痛的时候,人会流泪?
       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白雁嘴唇微微哆嗦着,  “你。。。。。。莫名其妙。。。。。。”
       “你并不是一个贪图表面荣光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婚姻没有最好,只有合适不合适,如同穿鞋一样。你不要不承认,你现在这双鞋并不合脚。”冷锋咄咄问道。
  白雁把目光转开,冷冷地闭了闭眼,  “你这股寒流遍布得还真广,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我这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提醒你,人是为自己活的。下周六有没有空?”他从抽屉里拿出档案。
  “没有。”
  “那天,我要去一个疗养院,你如果有空,就在同一个时间下楼。人如果想独立,想活出自我,就必须先在经济上独立,别和钱有仇,至少在你最孤单的时候,它不会背弃你。”冷锋把档案递给白雁。
  白雁接过,没再看他,掉头就走。
  冷锋失笑地摇了摇头。
  白雁在路上,用腹语把冷锋骂了又骂,真是不懂他发的哪门子神经,对她说这么一通古里古怪的话。
  古里古怪吗?白雁站在火热的阳光下,吸了一口冷气,慢慢扭过头,看了看门诊大楼。没有错,冷锋有一双穿越灵魂的鬼眼,看到了她小心掩藏的痛楚和苦闷,只有他看出来了,她过得并不幸福,就连柳晶都不知道那些的。
  医院里哪一个不羡慕她,院长见她都主动问好。除了她和康领导,不可能有第三者洞悉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形。
  只和她接触过几次的冷锋居然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她如同一个被扒去面具的小丑,在他的面前突然无所遁形,她不喜欢这样,也不要他的关心和怜悯。可即使被他看穿了,又如何?她会对他感恩戴德,如遇蓝颜知己?
  别开玩笑了,她会把自己安排得好好的,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白雁甩甩头,决定以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不要再和冷锋有任何接触。
  不知怎么,她嗅得出,那股西伯里亚寒流身上散发出危险气息。
  下班时间一到,白雁准时换衣下楼。昨晚算是康领导出差在外,不愿意一个人在家睡,今天再不回家,那值班护士就要起疑了。
  为了不出现第二个冷锋,白雁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医院位于闹市口,本来车流量就很大,再碰上下班,简直堵得水泄不通了。白雁拎着包,小心地避开行人,往公车站走去,肩上突然被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  “领导?  ”康剑笑容可掬地站在她身后,  “你真的来接我下班?”
  “只能偶尔,不可以当作习惯。”康剑眉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有提事实上他已经来了有一会。
  午饭过后,他就在办公室坐立不宁了,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算着还有多久,白雁就会下班了。好象来晚一点,她就会和他永远错开了。
  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迫切过,他想看到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拿他调侃,带点讽刺,不由自主地撒个娇,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闪着。
  等不及下班时间,他就让简单把他送到医院,然后打发简单走了,他就傻傻的站在医院对面,目不转晴地盯着大门。
  白雁噗哧一下笑了,这人还真敢说。  “是不是昨晚独占一张大床,心生愧疚,今天来弥补一下?”
  “别说那么难听,你是我老婆,我来接像下班,天经地义。”
  “哦哦!”白雁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让康领导好好发挥一下,手中的拎包,肩上背的女式包包,一律全移到他肩上,可说出的话却把康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对,虽然我们夫妻情份有限,但在有限期内,我们要好好相处。以后夫妻不成,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康领导,如果我找你办个事,可不准装着不认识我哦!”
  “白雁,我有说过我们要分开吗?”康剑眉心又拧成了个川字。
  “这话何必要说,各自体会就行了。”白雁小酒窝浅浅,  “我没问过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一定不会象我们这样。好了啦,别站在大街上说这些深沉的话题。难得,你来接我下班,我们是立即回家,还是在街上逛逛?”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瞟到冷锋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正看向这边。
  “我们去吃饭吧!”康剑把女式包包又扔给了她,他突然没勇气背着那个在外面走。
  “我们不回去吃,那吴嫂会不会太伤心?”白雁装作很担心地问。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康剑瞪了她一眼。
  “乱是乱的敌人,咱不乱就行。”再说,那乱还不是他自己请来的。但现在不是和康领导计较的时候,他们之间和平相处,团结友爱,才能制得住他的两个妈。
  他笑,因为看到她笑了,他就很开心。
  两个人穿过车流,走向对街。
  “想吃什么?”康剑问。
  白雁巡睃着两边的橱窗,眼晴滴溜溜转了几下,  “就这儿吧!”她指着门上贴着的那个笑眯眯的大胡子老头说道。
  康剑啼笑皆非,  “那个洋快餐,没营养,咱们换别家。”
  “谁说没营养?你看里面那么多孩子在吃,难道做父母的会害孩子?”
  这话一说,两个人不知怎么都怔了怔。
  最终,康剑无奈,  还是和白雁走进了KFC。白雁找了个靠墙的卡座,把包放放好。
  儿童节早过了,但今天餐厅里孩子还是不少,偶尔有一两对小情侣夹在其中。
  点餐台前,排了几列长队,康剑挤着一群年轻的父母中,一步一步往外挪。
  “我要吃葡式蛋挞!”白雁用唇语隔空传达。
  康剑朝她白了白眼,都不太好意思向四处乱看,生怕撞见熟人。
  康剑各样都选了一点,端着餐盘,向卡座走去。旁边,一个陪着孩子吃着鸡腿的男人突地站了起来,  “康助?”他狠命地挤着眼,估计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当确定不是眼花时,他一个大步冲过来,冲康剑伸出手。
  康剑愣了下,突然想起这人是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见过一次,好象姓宗,  “你好,宗主任。”他忙放下餐盘,接住男人的手,脸戛然胀得通红。
  两个大男人站在肯德基里,象外交官似的握着手,  “你好,你好!”店中吃得正欢的孩子和孩子的父母们一个个抬起眼,象看怪物似的看着两人。
  “康助也陪孩子来的吗?”宗主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康剑无力地转过头,漂亮孩子朝两人挥挥手。
  “呵,康助两口子伉俪情深哦,真浪漫,那。。。。。。那我不打扰了。”宗主任识趣地打过招呼,忙告辞,还不忘丢下两记羡慕的眼球。
  “领导,过了今晚,你的亲和力又要上升几个百分点。”白雁俏皮地呶呶嘴,把蛋挞拿出来,吹了吹,香甜地吃着。
  “不要成个笑柄,我就万幸了。”康剑弹了下她白皙的额头。
  “错了,现在胡领导提倡的是和谐社会,从前那种无情无欲,开口闭口讲大道理的官员形象,都老套了,没人喜欢。”
  “你还知道和谐社会?”康剑笑了。
  “当然,跟着领导耳濡目染,总有点心得呗。”
  “看来,我还是有一丝可取之处的。”康剑自嘲地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橙汁。
  白雁又在奋斗另一个蛋哒,没空说话。
  康剑看她吃得香,忍不住也取了个,咬了一口。康领导得出结论:KFC也有某些食物,是能下咽的。
  卡座对面坐的是一对小情侣,象学生模样,两人只点了一份薯条,两杯饮料。男孩子捧着饮料,慢慢啜饮,温柔地看着女孩子。女孩子很秀气地吃着薯条,吃着,察觉到男孩的目光,回以一笑,把一根薯条举到男孩嘴边,  “你也吃!”
  男孩摇头,女孩不依,  固执地举着,男孩没有办法,宠溺地看了女孩一眼,含住了薯条,女孩甜甜地笑了。
  白雁默默看着这一切,放下了蛋挞,眼眶突地一红,有湿雾从眼底升起。
  “我去下洗手间。”她站起身,别过脸,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康剑一愣,目送着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白雁回来,康剑发现她洗了脸,眼睛有点红,虽然她在笑,但康剑知道她哭过了。
  吃完,两人打车回家。
  下了车,康剑付车资时,扭头看到公寓楼下停了辆黑色轿车,牌照是省城的,他掏出手机,没有一通来电。
  怎么一回事?
  “康助!”车门一开,司机小黄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两人点头招呼,康剑问道。
  小黄冲白雁微微一笑,  “下午出发的,康书记突然说要来滨江,我们就过来了。”
  “吃过饭没有?”白雁问,认得这司机,在他们结婚时见过。
  “不急的,康书记马上就下来,。”
  康剑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上楼梯时,三步并作两步,白雁也感到很意外。两人走到门前,里面突然传出“咣当”一声巨响,只听到李心霞声嘶力竭地吼着:  “怎么了,我来看儿子还要得到你允许?”
  “没有人敢拦阻你,但前天我们通电话时,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康云林怒气也不小。
  “干吗要说?说了你还会让我来吗?我就知道你护着那个小贱人,心疼了。。。。。。  ”
  “妈妈!”康剑推开了门,面色凝重。
  客厅里,康云林与李心霞,象两只张开翅膀的斗鸡,脸红脖子粗,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地板上,一只水晶花瓶碎成片片,散了一地。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有婆自远方来(五)

        白雁和康云林总共接触过两次,第一次是以康剑女朋友的身份去省城看望他,实际上也是让他鉴定下她这个媳妇是否合格;第二次就是结婚,那一次,他为了康剑新婚之夜没有在家,气得鼻青脸肿,把康剑大骂了一通,父子俩不欢而散。
  目前为止,康家成员中,只有康云林让白雁感到一丝真正的温暖,他好象是真心的关怀她、疼她象个女儿般,慈祥又温和。
  好象康云林这样的举措,是为李心霞所不屑而又鄙视的。白雁从李心霞寒霜笼罩的面容上读了出来。
  “白雁,  回家啦!”康云林勉强压住火气,神情微微有点难堪。这么大年纪,又德高望重的,当着孩子的面,和老婆吵架,总是难为情的。
  “爸爸,你吃饭了吗?”白雁假装没有看到地上的水晶碎片,笑着轻问。眼风瞟到餐厅里也是一片狼藉,吴嫂站在餐桌边,瞪着康云林,象看着一个负心的丈夫,满怀幽怨。
  康云林还没回答,  李心霞先出声了。
  “白雁,快点告诉你爸爸,我有没欺负你?”语气含讥带讽。
  “心霞,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吗?”康云林低斥道。
  李心霞阴森森地一笑,  “她不说,你会放心吗?你这么远赶过来,不就是牵挂着她?现在,你看看,她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年轻又可人,是不是触动了你心底的哪一根弦?”
  “妈妈!”从进门一直脸铁青着的康钏突然大喝一声,  “不要再说了。”
  李心霞惊愕康剑语气中强抑下的痛楚和隐忍,眨了眨眼,  “我要是不问个清楚,你爸爸不知会把我想成什么样的恶婆婆。他也不看看,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有本事欺负谁?二十四年前,就输了,现在还会赢吗?白雁,你哑巴啦,说呀!”
  “够了,”康剑蓦地捶了下玄关的柱子,震得上面挂着的一幅画直晃悠,他重重地喘着粗气,  “你们如果想吵架,回省城吵去,这里是我的家,我们都累了一天,给我们一点安宁好吗?”
  说完,他牵着白雁,目不斜视地向楼梯上走去。
  “剑剑。。。。。。”李心霞傻眼了。
  康云林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白雁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在一团低气压的缄默里响了起来,她抱歉地挣开康剑的手臂,  “妈妈?”
  听见这一声称呼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你在滨江?下午到的,有个戏曲访谈?嗯。。。。。。妈妈,你等会。。。。。。”白雁看到李心霞雍容华贵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向白雁抬了抬手。
  “白雁,这么巧呀,说起来,我们亲家母还没见过面呢,看她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正好你爸爸也在,我们一起吃个饭?”
  李心霞意味深长地斜眼看向康云林,康云林脖颈间根根青筋都在耸动,两眼愤怒地射出火光。
  白雁怔了怔,  “妈妈,明天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好吗?嗯,行,我到时去接你。”
  她轻轻合上手机,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我妈妈答应了。”
  “吴嫂,我现在饿了,你做的那个辣子鱼呢,快端上来。”李心霞心情很靓地转着摇椅,越过花瓶碎片,摇进餐厅,丽丽晃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云林,你要吃点什么?”吴嫂巴巴地走到康云林面前。
  康云林不耐烦地一挥手,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你胃本来就不太好。”吴嫂柔声细语。
  “我陪爸爸出去吃。”康剑皱着眉,走下楼梯,  “白雁,把门锁锁好,我晚上和爸爸一起住酒店。”
  “好的,爸爸,明天见。”白雁笑得象朵花,把康云林一直送到大门边。
  康云林回头看了看正逗着丽丽的李心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门“砰”一下关上。
  吴嫂脸上挂着的笑意一下没了,低着个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进了厨房,碗盘摆放的声音象和谁赌着气似的。
  李心霞好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  “白雁,你过来。”她扭过头,倨傲、高贵,如同唤使女一般。
  白雁从冰籍里倒了杯酸奶,含笑与她对面而坐。  “什么事,李女士?”
  “听说你妈妈是个戏子?”
  “李女士的消息真闭塞,我妈妈唱戏已经快三十年了,她是咱们省很有名气的越剧名伶。”
  “听起来你很以她为豪?”
  白雁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唇,  “不应该吗?”
  李心霞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不同阶层的人,看法不同。唱戏的,那在以前,是个下三滥的行业,戏子和娼妓没多少区别。”
  白雁小嘴惊讶地半张,象是不敢置信李心霞会说出那样的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妈然一笑,  “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戏子的地位可不能小窥哦,我妈妈的粉丝超多,再说,我们又攀上了李女士这样的亲戚,这就如同范进中举,连升几级,我们也做一回上等人。”
  “只怕给你件皇袍也穿成了马褂。”李心霞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嫌恶。
  “那如果给你的孙子穿会成什么?”白雁手托起下巴,慧黠地噘起嘴唇。
  李心霞双眼瞪得溜圆,她缓缓地抽了口冷气,  “你怀孕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问话的语气和表情和康领导那天在医院里如出一辙。白雁以笑作答,小口小口地抿着酸奶。
  “几个月了?”李心霞心神大乱,放在桌上的手指颤抖着。
  “你等着抱孙子就好了,现在我要上楼好好养胎去。”白雁小心地按着肚子,故意走得极慢。
  “吴嫂。。。。。。  ”李心霞惶恐地大叫着,  “快,把手机拿给我。死丽丽,别缠着我,滚远点。”
  “汪,汪。。。。。。”丽丽很委屈地从李心霞的腿上跳下来。
  “哈,哈…  …”白雁直到进了卧室,才放开声大笑,笑到最后,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无声地滑下。
  其实,李心霞的命门就是康领导,她害怕他对白雁好,害怕他和白雁之间牵扯很深。
  她如同一个含辛茹苦把独子养大的寡母,对独子有着不可思议的偏爱,害怕媳妇会抢走儿子对她的关心,可那样的婆婆至少还很期待媳妇传宗接代。
  李心霞却被白雁的一句戏语给吓破了魂。她难道希望儿子一辈子无后吗?不是,而是她不希望生下她孙子的人是白雁。
  这份婚姻,谁与谁都心照不宣,它是短命的。
  白雁抬手拭泪。
  如果她和康领导的婚姻如一面湖水,那么在这面湖水里,藏着许多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急急要跃出水面了。她坚持这份婚姻到现在,就为的是想看清这些东西,可现在,她却有点不敢睁眼了。
  这是她幢憬很久的家,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她面前土崩瓦解。康领导可以没有爱,但。。。。。。不要那么坏。
  白雁捂着嘴,不禁悲从中来。
  李心霞那么急不可耐地要与白慕梅见面,答案也许就在明天。
  默默流泪流了很久,直到累极,白雁才洗澡,昏昏睡去。
  不知是热醒了,还是被梦惊醒了,眼一睁,天还黑着,床边坐着一个人。
  她吓得一跃坐起,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
  “不要怕,是我!”一双长臂轻轻拍拍她,让她躺回枕上,她的指尖擦到他的衣衫,摸到一手潮湿。
  “外面下雨了。”康剑的声音也带着湿意。
  “你不是说睡在酒店的吗?”白雁问道。
  康剑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白雁,我这里很疼。”
  “是不是太累了?”
  康剑摇头。
  “因为你父母吵架?”
  康剑没有吱声,好一会,才轻轻说道:  “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一吵,桌上的东西全部到了地上,挥的挥,扔的扔,谁也不让谁,然后,我父亲一走就是一个月。。。。。。我习惯了… 。 。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吗?”
  “为什么?”
  康剑手一用力,紧紧地钳制白雁的手腕,白雁疼得直抽气,  “领导。。。。。。”
  “白雁,”康剑松开手,缓缓地倒了下来,一把抱住白雁,让她睡进他的臂弯间,“不要问,不要想,不要说话。。。。。。我们睡吧!”
  他抬身,在她脸颊间各印了一吻,象是很困,不一会,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白雁想推开他,让他去换下湿衣服,想了想,还是算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有婆自远方来(六)

        雨,浠浠沥沥下了一夜,滴滴答答,如打在人的心尖上。雨不大,并没有带走几份暑热,反到把地表下面的热气勾引了上来,早晨起来一开窗,又温又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白雁轻轻地又把窗合上,开了空调抽湿,康剑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往外面走去。
  “几点了?”康剑哑声嗓子问。
  “六点半,你还可以再睡一会。”白雁一下子僵在那儿,不太自在地面对两个人同床共枕的一夜。
  康剑衣衫皱乱得象块抹布,经过两人一夜的烘蒸,早干了。  “不睡了,我冲个澡,你帮我拿衣服。”
  他就那么走进了浴室,门就那么大开着,衣衫那么地散了一地,玻璃门那么地清晰地映出他裸露的身子,水流哗哗地下来,他双手抬起梳弄着头发。。。。。。白雁深呼吸,再深呼吸,一大早欣赏裸男出浴,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虽然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把他换穿的衣服一件一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整齐放在床铺上。
  如果今天真相浮出水面,这样的早晨也许就是他和她最后一次共度了。
  不想心酸,心却还是酸了。
  吴妈已经做好了早饭,餐亲上,三只汤碗,满满的面疙瘩,中间盘子里搁着一张烙饼,旁边放着大葱、炸酱。
  李心霞在阳台上为兰草修叶,丽丽趴在狗窝里,懒懒的,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李心霞和吴嫂不知在聊什么,两人哈哈大笑,听到楼梯响,一回头,见是白雁,两人立刻就噤声,脸上马上就晴转阴。
  “早,李女士。”白雁笑着招呼,不等李心霞回应,走进了厨房。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桌上的三碗面疙瘩其中之一是为自己准备的,只要有机会蔑视她,吴嫂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而李心霞对这一切只当没看见,也许在心里是很乐见的。
  不过,这些能对白雁有何影响呢?
  白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煎成七份熟,嫩黄娇白地铺在雪白的盘子中,又削了两只苹果,切了两片北海道鲜奶面包,泡了一杯奶粉,刚端到桌上,康剑下来了。
  “剑剑!”李心霞一看到儿子,就云开雾散,疼爱地仰起脸,  “昨晚几点回来的?”
  “快一点吧,看你房间灯熄着,就没打扰。”康剑走过去,把轮椅推到餐桌边,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再看看白雁,眉心耸了一下。
  “来,剑剑快坐下。”吴嫂急忙给康剑递筷子,然后自己也坐下,正眼也不看白雁。
  三人开始早餐,谈笑风生,很浓很浓的卷舌音。
  白雁独坐在餐桌的最尾端,先喝一口牛奶,再吃面包和鸡蛋,一切结束,她把盘中的苹果拿在手中,  “领导,饭店你定好了,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去接我妈妈,直接过去。”
  她边说边起身走向玄关,换鞋出门。
  “我也饱了。”康剑把吃了一半的面碗推开,  “妈妈,你慢点用。我先去上班。”
  “还没吃完呢?”李心霞喊住康剑,她不想看着他和白雁并肩出门的样子,感觉很碍眼。
  康剑笑笑,紧随着白雁一起出了门。
  康剑昨天自己开的车,车就停在楼下。  “我送你。”他打开车门。
  白雁摇了摇头,  “如果这成为习惯可不是件好事,我还是安心地做我的小老百姓,免得大起大落。”
  她仰起头,看着东方一个硕大的火球沿着铁青色的天空缓缓升起,好象痴情女子失恋后吐在罗帕上的一口血。
  康剑深究地打量着她,感到今天的白雁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领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厚脸皮?”她突然回过头问他。
  “为什么这样说自己?”他沉吟了一会,才接话。
  白雁耸耸肩,手中的包包晃了晃,  “除了市长助理夫人这个头衔,我们还有在一起的理由吗?如果我目标这么赤裸裸,会不会太俗了?”
  她捂着嘴,自已先吃吃地笑了。  “也许你曾经对我是有那么一点迷恋,但结婚后,发现,我让你失望了,恰巧我们之间差距又很大,你妈妈她和我也不太融洽。人生苦短,领导,你别委屈自己,我也别为难自己,我们。。。。。。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灿烂明天吧!”
  她承认,她胆怯了,不想靠近真相。
  “白雁,”康剑吸口气,神情肃穆,  “我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委屈,我也不曾失望。。。。。。只是我们之间需要时间。”
  康领导真是有情有意,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安慰人心的话,白雁感动地眨了眨眼,  “领导,你别任意许诺哦,我会当真的。”
  “除了你,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娶别人的。”康剑再次一诺千金。
  白雁身子一僵,突然觉得思维短路,  “看来,我日后穿凤冠、做诘命,是注定的了?”她调侃地倾倾嘴角,呵呵一乐,  “我先谢谢领导,希望我们都有这个缘。”
  康剑拧拧眉,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拎起她,扔进车内,车一个华丽的转身,驶出了小区。
  白雁一整天过得都很恍惚,越临近下班,心越提着。
  康剑没有给她打电话,而是把饭店和包间的名字用短信发了过来。
  下班后,白雁打车去市文化馆接白慕梅。白慕梅被市越剧团聘请了来重排经典曲目《西厢记》,排练就放在文化馆。
  象半个足球场大的排练厅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木头地板上踩上去会发出回音。白慕梅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衫,下面是紧身的牛仔七分裤,头发扎成个马尾,象个俏丽的小姑娘。她在腰上系了一条红绸带,有时当裙摆,有时当罗帕。这一身装束,跟那个男女相悦的古代故事毫不沾边,可白慕梅一走动起来,绸带飞舞,就变得亦古亦今,一脚戏里一脚戏外了。
  白慕梅袅袅娜娜,拧着腰肢迈着碎步在前面走,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一招一式地跟在后面学。
  “月儿哟,女儿家心热口难开,兰闺虚度十八裁,辜负团圆玉镜台。。。。。。”白慕梅的嗓子仍然清亮,姿态也漂亮。
  小姑娘跟在后面唱着,扭着。
  这几句歌词,小姑娘唱得字正腔圆,婉转真切,清亮如山中清泉,虽不如白慕梅那样韵味浓郁,但天真烂漫,更合剧中崔莺莺怀春的年纪,白慕梅年纪还是太大了,黏黏糊糊的,风尘味太重。
  “太棒了。”站在一边观戏的几位领导模样的人,看着,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有一个拍照的追着白慕梅的步子,闪光灯亮个不停。
  白慕梅自顾沉浸在戏里,根本不受任何干扰。
  当她转过身来,看到依在门边的白雁,她停下步子,解开绸带,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陪我女儿了。”
  她温柔地笑着,走到白雁面前,亲昵地捏了下白雁的脸颊。
  “女儿?”除了白雁,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白慕梅笑得象一枝绽满花的村杈,顾盼生情,摇曳生姿。  “怎么,我们长得不象吗?”她向众人抛了个媚眼,搭着白雁的肩,头挨着头。
  “你们不象母女,而象朵姐妹花。”拍照的人眼睛幽幽地发亮。
  这一句话让白慕梅笑得更欢了。
  “要不要去宾馆换件衣服?”白雁对这些见多不怪,礼貌对众人笑笑,替白慕梅拎着包。
  白篡梅素着一张脸,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可怪了,这样倒让她变得更好看了。
  “怎么,这样会丢你的脸吗?”
  白雁耸耸肩,只当自己没说。
  两人走到街上等车,经过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白慕梅,她优雅地抬起手,撩了撩头发,白雁眼尖地发现,她的食指上戴了个钻戒,不小的一块钻石,镶在一个托儿上,没有一点点花哨,更突出了那颗钻石的价值。
  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白雁收回目光,盯着十字路口,车如流水马如龙。
  两人赶到饭店时,康云林一家三口和吴嫂已经到了。李心霞特地妆扮了下,穿了件黑色的真丝连衣裙,袖口、领口绿肥红瘦,非常热闹。本来是一团雍容华贵,但恰巧餐厅的服务员穿着红色的锦缎、领口袖口滚金边旗袍,与之一对应,就显得隆重而又俗怆,还有些老气。
  她再看到走进来的白慕梅,和一个女学生似的,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让各位久等了。”白慕梅一落坐,先为自己的迟到道歉,然后慈祥地转向康剑,揶谕地笑问,  “康剑,雁雁最近表现还好吗?”
  康剑礼貌地一颔首,脸上表情木木的,啥都没回答,也许是不知怎么回答。
  吴嫂可能没想到白雁的母亲会是这样的出场,没见过这么风情万种的亲家母,吓得嘴巴半张,李心霞用手掐了她一把,她才慌忙合上。
  “亲家公,你看上去又比上次健朗多了。”白慕梅落落大方地和康云林招呼。
  “有吗?有吗?”康云林几乎和白慕梅没有目光对视,他不是和康剑说话,就是看着李心霞,但做得如此刻意,反到显出心虚来。
  “亲家母,我家雁雁年纪轻,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着。”最后,白慕梅才把目光洒向了李心霞。
  李心霞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人,现在已镇定了下来。她优雅地对白慕梅一笑,  “白小姐,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怎么觉得象是故人呢?”女人没结过婚,按照国际惯例,就得称呼为小姐,不过,李心霞在这里却是刻意的。
  白慕梅笑了,斜睨了白雁一眼,  “白雁随我,你天天看着白雁,自然就觉得我面熟了。  ”
  “白雁可没有你漂亮。”李心霞讥笑道。
  白慕梅抚摸了下面容,噗地笑出声来,  “再漂亮,也老了。”
  李心霞故意把两张面容细细又比较了几番,  “象你这样的美人是不会老的,白雁是不是象她爸爸?”
  包间内,瞬间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白雁身子绷得象张弦,脖子到耳根,都红着。
  康剑唇紧紧抿着。
  康云林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吴嫂兴奋地瞪大眼。
  白慕梅眼波如水,荡了几荡,嘴角翘起,温柔地拉过白雁的手,  “也不很像,白雁遗传了我俩的长处。”
  “哦,白雁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霞,你的问题真多。”康云林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道。
  “没关系的,”白慕梅娇柔一笑,  “那是我心里一段甜美而又浪漫的往事,我不想和别人分享。”
  她那神情,如同小女生撒娇、耍赖,  “我不想说,好不好啦?”
  戏台上,帝王、将军、才子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区区一个李心霞,能奈几何?
  李心霞瞠目结舌,还能再追问吗?
  包间门一开,服务员开始传菜。
  康云林礼节性地向白慕梅敬了一杯酒,白慕梅领情地一仰而尽,然后,她回敬康云林夫妇,目光落到吴嫂身上,好奇地停了一刻。
  康云林介绍了下吴嫂的身份。
  白慕梅边听边点头,表情唏嘘不己。
  吴嫂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最恨别人的同情。她本来就不喜欢白慕梅,现在就更是恨瀑几重。
  李心霞吃了几筷菜,突然头凑到康云林耳边,  “老公,陪我去下洗手间。”音量不大,但恰好给白慕梅听到了。
  康云林脸一红,  “我。。。。。。哪方便去女洗手间?”
  “我陪你去。”白慕梅体贴地站了起来。
  “不要了,吴嫂!”李心霞脸惨白着,在桌子下狠狠拧了康云林一下,康云林吃痛,想发作又不好,忍着气咬着牙,脸色扭曲着。
  吴嫂陪着李心霞去了洗手间。
  一直埋头吃饭的白雁不小心把一根筷子掉在地上,她弯身捡起,突然发觉桌子下,白慕梅正用一只纤纤玉足勾着康云林的腿,康云林腾出一只手沿着白慕梅的玉足慢慢上移。
  一股恶心从心底泛出,白雁捂着嘴,突地就冲了出去。
  “雁雁,你怎么了?”白慕梅不放心地唤了一声,  “康剑,你快去看看。”
  “能有什么事?”康剑的脸青得发白,冷漠地瞟了一眼外面,没有动弹。
  白慕梅怔了下,只得站起身。
  吴嫂推着轮椅进来,差点和白雁在走廊上撞到。
  白雁趴在洗手间的池子边,把刚吃下去的食物全吐了个一干二净。  “雁雁,你怀孕了?”白慕梅两手交插着,站在门边。
  白雁不理她,净口,用冷水拍了拍脸。
  “我在和你说话呢,白雁?”白慕梅秀眉一挑。
  “够了!”白雁驳开她的手,低着眼帘,  “吃完饭,你就走。你。。。。。。离康剑爸爸远一点。”
  白慕梅没说话。
  “再怎么说,他是我公公,我婆婆还在,你。。。。。。不觉着很过分吗?”
  “你公公?”白慕梅冷笑,  “你还真把他们当一家人了,你以为我就看不出来?”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很好,那么我的事,你也不要管。”白慕梅转身就走。
  白雁咬着唇,感到心头又是一阵奔涌,伏在池子边又吐了一回,等脸上的潮红时去,才走出洗手间。
  她进去时,除了康剑低着头,每个人看着她都象看着个怪物似的。她拍拍自己的脸,是不是脸色太差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
  李心霞突然象换了个人,有说有笑,看着老公的目光也是缠缠绵绵的,直把康云林瞧得毛毛的。她一会支使康云林夹菜,一会支使康云林倒水。散席时,出了包间,上车,她更是为了表现出与康云林的恩爱,让吴嫂把轮椅收起,要康云林抱她上车。
  康云林养尊处优多年,  哪有这一把力气。脸蹩得通红,猛吸一口气,刚把李心霞抱起,身子就摇晃个不停,幸好白慕梅上来托了一把,李心霞才安全地上了车。
  李心霞脸色那个难看哦,扭过头,恶声恶气催着康云林上车,再也没看白慕梅一眼。
  “真是好笑,一个瘫痪的女人,连性生活都不能过,几十年,能恩爱到哪?”白墓梅目送着车子离开,冷冷地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白雁,瞟了她一眼,  “没有性生话,可是她有老公,有婚姻,你有吗?”
  白慕梅皱起眉,扭过脸,  “你这算打抱不平?这可能就是你的高尚境界了,不然你怎么守得了这么欠的活寡呢?”
  白雁惊愕地看着白慕梅。
  白慕梅轻蔑地一笑,  “刚刚我问康剑你是不是怀孕了,他说他碰都没碰过你。”
  白雁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握得不能再紧,直到无法跳动。
  七月的风那么热,可是她全身发凉,她呆呆地看着白慕梅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僵硬地回过头,寻找着康剑,他去买单了,怎么还不出来?
  她返身走进饭店,往大堂走去。大堂里用屏风隔成几块区,康剑站在一个屏风的后面,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前方的餐桌上,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白雁不认识,女人,长发飘飘,巧笑俏兮,正是那好久不见的伊美女。
  康剑高深莫测的俊容上表情错综复杂,有妒忌,有怨恨,有气恼,有烦闷。。。。。。
 楼主| 发表于 2010-6-22 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四十二度的水温(一)

        世界就是这么小,多情总被无情恼,白雁心里泛出这么两句很不搭的两句话。人生呀,总是这么曲折无常。她轻轻叹了一声,见康领导没有出声的打算,没办法,助人为乐的天性又冒出来了。
  “伊老师!”她展颜一笑,很意外地向伊桐桐坐的桌子走去。
  伊桐桐看过来,神情一呆,  “好巧!”她越过白雁的肩,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康剑,幽怨而又楚楚可怜地向康剑点了点头。
  康剑面无表情,什么回应都没有。
  与伊桐桐同桌的男人见是伊桐桐认识的人,忙站起来招呼,  “这是?”白雁询问地看向伊桐桐。
  “我舅舅,来滨江想开个床上用品专卖店。”伊桐桐冷淡地为二人作介绍,然后,就抿上了唇,与康剑也没有目光交集。但音量不小,显然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哦,开张了吗?地址在哪?”白雁很热心地问。
  “开张了,就在华兴大饭店的那条街上,小姐,有空和朋度去逛逛。”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白雁,  “我家店卖的可都是极好的绵和丝的成品,华兴大饭店里用的床上用品,就是我们的货。”
  白雁接过名片,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瞧着伊桐桐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她笑笑,不再摧残别人的意志了,  “那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伊桐桐也没目送,自顾坐下,脸板着,男人不时好奇地瞟向这边。
  “做人光明磊落点,不要太小瞧了自己的魅力,现在,心里舒服了吧!”白雁把名片塞给康剑。
  “不懂你在说什么。”康剑冰着脸,把名片挥到地上,转过身,大步往饭店外走去。
  白雁拧眉,踩著名片,跟在了后面。
  一辆极拉风的越野车从路边一直到饭店的大门前,车门一开,华兴跨下车,正好与康剑、白雁碰个正着。
  “康助!”华兴堆起一脸的笑,忙迎上来。
  康剑淡淡地点个头,直直走向自己的车。
  “他心情不好?”华兴朝白雁耸耸眉,悄问道。
  “今天的菜不对他的胃口,别管他。华老板和美女也约在这?”白雁开玩笑地指指后面灯火通明的饭店。
  华兴咧咧嘴,摸摸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呵呵乐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你尽情发挥去吧!
  白雁了然地对他挤挤眼,自然猜到华兴一定是伊桐桐请的客人。凭华兴的势利眼,能做伊桐桐舅舅的生意,必然是看的康领导的面子。也就是说,华兴知道,伊桐桐对康领导的重要性。
  确实是重要,不然看到伊桐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干吗气成那样?心是说不了谎的。
  她的心也不说谎,此刻,疼如刀割,鲜血淋淋,  满目疮疫。
  今晚的结局,仿佛是真相,又仿佛不是。
  陆涤飞提过二十四年前,康云林在云县蹲点过。
  李心霞说二十四年前赢不了,现在怎么还能赢?
  她今年恰巧满二十四岁。
  几个二十四撞到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难。康云林与白慕梅是不是旧识,她不能肯定,但两人之间有暧昧,她也亲眼看到了。
  白慕梅的私生活一直很丰富,她离不开男人,男人也离不开她。
  李心霞知道这件事,康领导知道吗?
  如果是旧识,二十四年前,康云林与白慕梅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苦于现实不能成为眷属,于是,爱屋及乌,把希望转投在下一代身上?
  是康云林硬逼康领导娶自己的吗?白雁脑中一团乱麻。
  这样,康领导迫于父命,所以娶她又疏离她,所以李心霞厌恶她?
  不对,白雁摇头,康领导不是一个乖乖就范的人,看李心霞对康云林的态度,也不可能是以夫为天的贤内助的样。
  自己与康剑的认识缘于偶然,不是有心人出面介绍的。
  这是用自己来对白慕梅的报复?
  白雁失笑,这个想法很荒唐。如果戳破了白慕梅的一件皮衣,白慕梅会火冒三丈,而她伤了哪一块,白慕梅懒得抬眼看一下。
  白雁虽然对白慕梅的男人们不很熟悉,但康云林这个名宇,她是认识康剑后才听说的。以白慕梅虚荣的个性,要是入幕之宾里有康云林这样的重要人物,她在言语间自然会流露出来的。
  白慕梅二十四年前,没能破坏康云林的家庭,现在康云林这把年纪,虽然李心霞残疾,但这层夫妻关系固若金汤,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白慕梅能折腾什么?
  康领导能为父亲的婚外情,用自己的婚姻作筹码,值得吗?他那么聪明,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白雁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脑壳都快破裂了。
  肯定的就是康领导娶自己一定一定不是为了爱,他心里装着伊美女,也一定一定与白慕梅一有关系,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其他人都请楚,而她却无法启口问。
  也许不知道更好。
  因为有爱,两人才能长久。
  白雁屏气凝神,她和康剑之间的这场闹剧该平息了。
  “白雁,你走不走?”康剑眉紧蹙着,不耐烦地拉开窗,对着白雁吼道。
  白雁走过去,隔着车窗,凝视着康剑。
  她对康领导,有过期待,有过感激,心里面欣赏他、喜欢他,真心实意地想和他做家人,甚至一次次为他的过错找借口,给他留了十次机会。
  其实十次早过了,她却不愿去承认。
  该是认命的时候了。
  她舍不得伤害家人,可家人却一次次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小强也要休息。
  “你先走,我…  …想一个人散会步。康领导,明天我们一起找个时间,好好谈点事,可以吗?”白雁扁了扁嘴,隔着车窗,替康剑把吹翻的领子拉正。
  “明天再说。”康剑发动引擎,又问了一句,  “你真不走?”
  白雁点点头。
  车“刷”地从她面前,如一股旋风开远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汽油味。
  白雁全身发飘,好像悬在半空里,眼涩涩的,每眨一下眼皮都引得一阵粗砺的疼。
  她脸身色得像纸,  过了很久才攒了一点力气,努力克服双手的颤抖,慢慢走向夜色中。
  不知何时,起风了,路两边的树影摇曳着,把灯光碎成了片片,照射着人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白雁没有打车,漫无目的走,走得双腿发软,才停了下来。抬起头,发现自己停在三千丝理发店前面。
  三千丝,现在不叫理发店,而叫美容院。还没有打烊,里面多了几位店员,灯光是粉红色的,暗暗的,店员一色的短裙、吊带背心,眼影个个涂得象大熊猫似。
  “这里不理发,只洗头。”有个店员看白雁在外面站了很久,没好气地出来说道。
  “明星?”白雁从白森森的脂粉间依稀辩认出熟悉的轮廓,不敢确定地喊了一声。
  店员一愣,借着店里面的灯光,打量了白雁一眼,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不等白雁回答,她向对面的一个公车站走去,站台下面有长椅,这个时侯,等车的人已经不多了。
  “坐吧!”商明星先一屁股坐了下来,角度刚好挡住白雁的视线。
  白雁低下头,没有说她看到有两个男人进了三千丝,两个店员象藤蔓一般缠了上去。
  “我就是经过。”白雁弯弯嘴角。
  “哦,”商明星翘起二郎腿,身上不知涂了什么,散发出一股呛鼻的香气,她不歪头,斜睨着,  “我那天看你和一男人牵手进了肯德基,那男人是谁?”
  “我丈夫。”
  “你结婚了?”商明星紧张的神情一松,对白雁的敌视弱了些,  “想不到还有人敢娶你。”
  “是呀,我也想不到。”白雁跟着笑。
  “不过,现在这世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算看透了。”商明星玩世不恭地摇了摇头,  “象你这样的女人说不定更吃香。”
  白雁不理会她的嘲讽,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你。。。。。。哥哥他还好吗?”
  商明星一拍大腿,  “本来说好五月回来的,突然接到一项任务,去俄罗斯学习,可能要到秋天才能回来,婚期也推迟了。”
  “嗯,秋天结婚最好了,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明天去空军学院上学时,也是秋天,车站的两棵枫树红得象火一样。
  “我妈也这样说。对了,你把手机号给我。你老公看上去象个人物,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我会让他帮帮忙呢!”
  白雁笑笑,;给商明星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以前,商明星正眼也不看她的,话更懒得说,因为康剑,对她改变了。
  “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做生意了。白雁,你。。。。。。不准把我的事告诉我妈妈。”商明星回过头,又叮嘱了一句。
  如果没有那层粉,  白雁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商明星是羞窘的。
  “我有可能和你妈妈拉家常吗?”
  商明星怔了下,转过身往三千丝跑去。
  里面,又来了几个男人。
  美人如玉、,月光如酒,夜刚浓,良霄正好。
  白雁独自又坐了一会,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看也没看,就上了车。
  运气不错,公车就是奔她家小区那个方向的。白雁轻笑。
  李心霞与吴嫂还没有睡,她们在等着白雁回来。对于她们来讲,今晚的晚餐是倒胃的,但康剑的一语道破,是她们唯一的收获。白雁神气活现几天了,她们自然不会放过戳戳她锐气的机会。
  白雁开门进来,李心霞坐在轮椅上,吴嫂站在一边,两人看着白雁,似笑非笑。
  “康剑呢?”李心霞问道。
  “我们没有一道。”白雁很累,换了拖鞋,想上楼早点洗洗睡了。
  “白雁,康剑说你们结婚到现在,都没一起过,这事真的吗?”李心霞故意说得很慢,很轻,语气里却透着控制不住的兴奋。
  白雁抬起头,没有象往常那样急语反驳,只是笑了笑,抬脚上楼。
  她很同情李心霞,有康云林那样的丈夫,身体又不好,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有多少呢?且让她多快乐点吧!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上楼不是养胎去吗?”
  吴嫂咧开大嘴,放声轰笑,  “养什么胎,养鬼还差不多?也不拿个镜子照照,我家剑剑那么个高洁人,能要她?”
  白雁抿着唇,一级一级地向上。
  “吴嫂你别乱说,也许是有个胎,不过,不知是谁的呢!生下来后,一定要做个亲子鉴定。”李心霞狂喜得声音都走了样。
  吴嫂捂着嘴,  “搞不好,又是个小杂种。”
  白雁突地回过头,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李女士,你不喜欢我这个媳妇,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会要把你的宝贝儿子往火里推吧?”
  “你又想放什么屁?”李心霞瞪着白雁。
  “如果呢,你家儿子没碰过我,这事情说出去,你觉得谁的脸上更有光些?我不聋不哑,不瞎不麻,长相也不那么太对不起大众,按你的话说,浑身都透着妖媚的女人,和你儿子同床共枕两个月,你儿子不碰我,人家会怎么以为呢?人家一定会很友好地悄悄提醒你让你儿子找个专科瞧瞧!要说你儿子是刚正不阿的共产党员,不为女色所诱,干吗娶我呢?我又长得不象观音阿姨,能放在家里供着。再如果,我肚子里怀个孩子,你要去做亲子鉴定,好啊!我没意见,你是肯定你儿子现在头上戴了绿帽,我怎么也得成全一下,是不是?”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心霞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白雁闭了闭眼,  “李女士,狗嘴里长得是狗牙,就你家尊贵的丽丽公主也一样。”
  “你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嫂跳起来叫骂道。
  白雁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摆了摆手,  “啪”一下关上卧室的门,把自己与外面的一切隔绝。
  口舌之争,有何意义?
  过日子,不能时刻持矛握盾,随时准备血洗沙场。
  别人可以把她当靶子,可靶子也有选择弓箭的权利。
  白雁闭了闭眼,拿起手机,调出康剑的号,直接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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