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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发现我对极乐之星有天生的感应，就像鲨鱼能闻到血腥味。我知道它所在的大致方位。
于是，我们一起踏上了漫长的路途，我去报仇，她去找剑。
我知道了她叫果子，也不是人，是一只松鼠精。她住在五原的一片松树林里，武艺高强，受家族器重，那天听见异动跑去看看，于是遇到了我。
我跟她说我叫小邪，是修炼有成，长生不老的道士，白夜宫里有我以前的亲人，我要去给他们报仇。她不知道我是僵尸。
我们在一起度过许多年，唐朝过去了，五代过去了，宋朝来了。她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的脸上也增添了许多风霜。
我们凭借着我体内对极乐之星的感应寻找仇敌。这四百年来，极乐之星的位置不断变换。我们餐风饮露，跋山涉水，相濡以沫，共同扶持，感情越来越好。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每天帮我梳洗一头蓬乱的长发，给我看镜子里蓬头垢面的我，引得我们都笑起来。 经过城镇的时候她给我弄来干净衣服，鞋子，食品，经过山野的时候我就给她找各种果子吃。我们走过许多州县，看过无数繁华的风景，大城市里的各色店铺，街上的杂耍，各种摊子小贩让她双眼放光，也让我大开眼界。每次走过大城小镇她的怀里都抱满了我给她偷来的小吃，她幸福地叫我“哥哥”。
有很多次我突然感应不到极乐之星的气味，我们就在途中偷一笔钱，租个房子休息几年，十几年。我们仿佛组成了家庭，享有短暂的快乐时光。我渐渐的爱上了她，毕竟我的身边只有她。我们曾经多次想过放弃，但是没多久极乐之星的气味又再次出现。我们只好继续追踪。
时光荏苒，我们渐渐地接近宋国的北部，接近极乐之星，接近那个飞沙怪物。
有一个春天的夜里我们经过一个苹果园，里面开满了芬芳的白色花朵。花朵像清新的雪，迷人的香气让我们欲醉。我们一起坐在一根大树枝上，看着满月给大地披上水一样的月色。微风吹动花瓣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衣服上。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像水一样潋滟的波动，望着一个莫名的地方。天上的星光也许很美，但比不上她目光的晶莹。
我想和那个怪物决战在即，不能让她再跟着了。她照顾我这么久已经够了。
我说：“你还是快回去吧，就快找到那个怪物了，打起来很危险。”
她说：“不行，终于快找到了，我那把剑还在他手里，我怎么能回去？”
我说：“那把剑真的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追寻这么多年也值得？”
她说：“是！我是族里年轻一代的精英，族里的宝剑在我手上，我弄丢了回去无法交代。”
我说：“你跟这我追寻这么多年真的就是为了这把剑？”
她笑道：“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我在家里呆了太久，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啊。我也想试试我的身手如何。“
我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笑道：“臭美。倒是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那个怪物？”
我说：“。。我的亲人变成僵尸后都被那怪物害了，我一定要报仇。还有极乐之星，是我以前的传家宝。我一定要拿回来，但是你，只是为了把剑真的不值得拼成这样。遇到怪物，你打不赢怎么办？”
果子拿出一张纸：“这张纸是我们族里的宝物，只要揉成一团，就能让你瞬间移动到三丈内任何地方。我身上还有好几张呢，给你一张吧。有这个，我就算打不过，肯定可以逃走的。不用劝我什么了，我一定会去的，明天继续出发吧。”
我无奈了，既然她这么想去，就让她去吧。
终于有一年，北宋元丰七年的夏天，我的感应分外强烈，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极乐之星绝对就在二十里以内的西北方。我和果子都很兴奋，一溜烟地向那里跑去。
我看到一片大森林，树木遮天蔽日，许多阳光从高高的树叶缝隙里一丝一丝地射下来，不过仍然改变不了林间的昏暗。
我喜欢这昏暗，僵尸是最喜欢昏暗的生物。我判断这里已经是大宋的边界，再过去就是夏国了。
极乐之星居然就挂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树下放着果子的追光剑。 这么明显，一定是个圈套。但我们还是冲上去了，这么多年的追寻之后，就算是个圈套，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我一把抓住极乐之星，突然就感到了后背入骨的寒气。
追光剑指着我的后背。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果子说话了，她的声音比剑气更冷：“把极乐之星给我。” “果子，你说什么？”
她咬咬嘴唇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迎香家族的头马，当初是我们长老们用咒术攻击了僵尸宫殿，派我出马杀光僵尸，趁乱夺取极乐之星，没想到遇到那个怪物先得手了。本来我再也没希望得到极乐之星和追光剑，没想到这么幸运，居然碰到你这个能感受到极乐之星的僵尸。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天能把两样东西都收回，我绝不会放手的。”
她每一句话都像轰雷在轰击我的头脑，我全身发冷，如堕冰窟。太讽刺了，寻仇这么多年，原来仇人就在面前，还是天天陪伴我的人，是我喜欢的人。
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她冷笑着说：“你做梦，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僵尸。快把极乐之星给我，我放你一马，从此各走各路。”
“你怎么知道我是僵尸的？”
“我平时给你洗脸照的镜子是照妖镜，背面就能映出你的原形。”
“你们为什么这么恨僵尸？”
“你知不知道你们新生的僵尸吃了多少森林里的动物，包括我们松鼠？”
我深呼一口气，终于说出那句话：“如果我不给你极乐之星呢？“
她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那就不要怪我了。”
她手腕一抖，追光剑化作万点寒芒，每一点光芒都向我逼过来。
她显然没有和僵尸作战的经验。三百年以上的僵尸全身可比金石，也没有穴道，是根本不畏惧青锋宝剑的锐利的----如果这把剑上没有够高的法力的话。
我用手臂硬接了剑锋，趁她发呆一脚就踢飞了追光剑。她一愣，向后一倒，我正要去扶她，她一脚踢到我的下巴，把我嘴里踢得都是血。原来她开始倒下是耍诈。
我由不得大怒，左手往下抓她的身体。她向右打了几个滚避开了。我飞扑过去打算先制住她，
果子挥剑又攻上，我运足气双手硬撼剑锋，结结实实砸出火花，把剑锋震偏，几乎脱出她的虎口。
她惊呼一声跳到一丈之外，右手的前端变成了一把光辉耀眼的宝剑。原来这才是追光剑真正的形态，人剑合一！宝剑快捷无伦地挥舞几下，在昏暗的林间形成璀璨的星轨，然后她又飞过来。
这次追光剑的力量增强了，在我手上砍出几道血痕。我也不敢再硬接，只能四处游走，寻找她的破绽。 我们打得天昏地暗，足足打了三四个小时。我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她，她的力量和我不相上下，速战速决的想法既然破灭，我也只有全力一战。我没有思考的余地，现在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我双手突然放出激烈的电流对准果子攻过去，白天的森林也被照亮。这是白夜族教我的雷电法术，我从没使用过。她没想到我还有这招，躲闪不及，只好用追光剑格挡。闪电把果子狠狠地砸到树上，我立刻冲到她的面前，一拳打向她头部。此时我仍然不想杀她，只想打晕她。
突然她右手又变成宝剑向我刺来，近在咫尺立刻要刺入我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思索立刻抓住她右臂向她反刺，剑锋刺入她左胸把她钉在树上。果子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剑锋从她手上消失，又化成宝剑掉了下去，果子掉到地上。我也倒了下去，极乐之星骨碌碌的滚到了一边。
我没精神去理会极乐之星了，巨大的悲痛吞噬了我的心。果子美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粉红的面庞鲜血淋漓。她死了，陪了我四百年的好朋友就这么死了。我每天都担心她被怪物杀死，现在，居然是我杀了她！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世界上我唯一喜欢的人，她痛恨我，要杀我，然后被我亲手杀了。
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玩弄着我们的命运，把事情弄到我们完全想象不到的结果。我看着果子死不瞑目的脸，失声痛哭。
三 这时，早已一片狼藉的森林间，空气突然有了一丝扰动，像清水中起了一丝涟漪。空中出现了很多不同颜色的圆圆的东西，就像油珠儿。它们会聚在一起，越来越快，很快变成了一个人形，变成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大概三十岁年纪，平凡的五官，妖媚的神态。
“啪--啪--啪--啪”他轻轻的鼓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太精彩了，长公主殿下，你永远得不到一个人的心，甚至连妖怪的爱也得不到。你就算做了死尸，来到了人间，命运一样悲惨。前世被你哥哥捅一剑，今生捅你哥哥一剑。呵呵。”
他捡起极乐之星，说：“写书都没这么巧。”
放屁，什么长公主，什么哥哥？他在说什么胡话？
我头脑一片模糊，费力地张口问“你是谁？”
男人做惊诧状：“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乌烛了吗，长公主，我来让你想起来吧。”他抬起左手，左手上空出现一团青色的火球，火球变得像个西瓜那么大，火球内部映出了一幕幕场景：
一个黑衣人给了一个男子一把剑，男子刺向他，黑衣人化为飞沙消失。
这个男子用这把剑刺入一个女孩子胸膛，女孩子无力地跪倒，黑衣人在旁边笑。
女孩子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双臂插入黑衣人身体，两人爆炸化为飞灰。
“看到没有，长公主，你把我炸的好惨啊！”乌烛夸张的说：“你哥哥不要你就不要你吧，你自己死就死吧，为什么要祸害别人？我被你炸到魂魄不全，极乐之星都弄丢了，修养了几百年才恢复!我本来还想用极乐之星控制光之国，现在什么都没了！”
“你哥哥诅咒你下辈子不能当人，要做僵尸，可惜他自己也做不了人了，光之国都毁掉了，他这辈子做了一只松鼠精，你还是不放过他，还要捅他一刀，你和他几辈子的仇呀！”
我茫然地望着果子流血的脸，一张英武的男子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蓝宝石般的眼睛，麦黄色的头发。众多的往事一拥而上，我呆在原地。。。。
啊，我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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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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