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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3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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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第一次去刘彬家时,他的孩子已经五岁了,上下跟着我叫叔叔,要我给他讲打仗的故事。
那是一个春天,我与邓平一块去刘彬家玩。这时他早就是小康之家了,砌了一栋当时使乡下人羡慕的楼房。整个一楼是药店、临时病房和诊所,那块“小杏林”的牌子还高高地挂在上面,手下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兰花的外甥女小晶,高中毕业到地区一个医学专科学校学习过几年,她就负责西医方面的看病、打针等。另一个小年轻,负责加工药材,跑腿打杂,有点卫生所的味道。
刘彬以后也参加了省中医学院的函授学习,因为他知道,有本事但没有资格也不行,因为本事不可能写在纸上,而资格就可以拿出来向人炫耀。因此他通过学习,取得了函授本科文凭。这时乡卫生所一直想把他招去,但刘彬不去,并说乡卫生所那是大锅饭,我没有那种福份,只能自己刨食自己吃。
王兰花与邓平已经是老熟人了,但与我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说是第一次见,但她对我并不陌生,因为刘彬经常在她的面前提起过我们同学之间的事。她给我的印象是端庄大方,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白净的脸上透着红润,衣饰得体,具有一种农村女性的健康美和纯朴美。刘彬悄悄地问我:
“你嫂子怎样?”
我开玩笑地说:“耐人寻味。”
他问:“此话怎讲。”
我说:“耐者就是经看,越看越好看,味者就是有生活情趣,雅俗兼有。”
邓平在旁边插嘴说:“这一点我同意,现在城市的女孩子,有些该大的不大,该小的不小,真真假假你分不清,搞得好多人无从下手。”
兰花从旁边经过说:“你们男人在一块,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得我们三个好没面子,只好笑嘻嘻地说到外面走走。
于是邓平大声喊着:“虎头,跟叔叔到竹林里玩去。”虎头便一阵风似地跑来,又一阵风似的跑到我们的前面去了,家里那只黄狗比虎头跑得更快,眨眼就到了后面的竹子山。让我再一次体会浓浓的乡村情调。小晶看着我们一伙没大没小的同学,眼里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疑惑,但我们仍旧指手画脚、嘻嘻哈哈走了出去。
出了门我问刘彬:“虎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见虎尾。”
刘彬说:“我早就想要一个虎尾,但你嫂子说一个够了,这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太大男子主义了。”
“也是,儿女好便不在多。”我轻轻地说。
邓平却说:“农村还得靠儿女,因为没有社会保障机制;我不在农村还想要他两个三个,可惜我爱人有工作,双方有单位管着,没有办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钱,还办不成事?”刘彬好似在给邓平出主意,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说:“钱也不是万能,世上总有花钱办不成的事。”
刘彬立即问我:“你说什么事?”
我说:“太多了,就说你从事的这一职业,难道有些病是花钱就能治好的。”刘彬一听,当时就没有话说,过了好一会,他才说: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
我一听这话,感到有道理,真正的病并非药物所能医治,否则人们都是万寿无疆了,但药物的作用还是不能抹杀。
竹林不大,但一片苍翠,茂密疏落,自然有韵。刘彬与邓平席地而坐,我躺在一层软软的落叶上面,看着今年刚出土的竹子青翠欲滴,好似倒竖起的一个个狐狸尾巴,被风一吹,一卷一卷地摆动。虎头往我头上堆放着竹叶,我便看到那一个个绣球般的绿荫在我眼前晃得厉害,有一种斑斑驳驳的朦胧。这时刘彬对我说:
“江子,酒阑宴罢客‘当归’。”
我一听,知刘彬利用中药“当归”在问我何时转业回家,这正是我当时考虑较多的一个问题,但并非是我自己就能作主,因此,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只得笑笑说:
“离乡戍边有‘远志’。”
邓平接着说:“你们这酸不酸,在这里掉什么书袋,不过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来凑趣,添上两句。”我与刘彬一听,也来了情绪,想起我们在学校时,有时心血来潮,也在一块联句赋诗,这时就好似回到了欢乐的学生时代。催邓平快说,但邓平这时就拿架子。虎头也不知我们要邓平说什么,他就走到邓平后面,爬到邓平肩上,一个劲地催着说:“快说!快说!”
“只愿对局‘常山’间,你我相逢‘白头翁’。”
我感到邓平的联句中药名嵌入体贴,有点味道。只见邓平仰卧在那里,口里叼着一根草茎,望着红红的太阳,突然他扯起嗓子唱了起来:
太阳出来照东屋,东屋有个大窟窿。
我朝窟窿往里看,妹妹你满脸红通通。
邓平的噪子还不减当年,在中学时,邓平就是我们班上的文艺骨干,男生独唱也少不了他。今天邓平这山歌唱得还十分地道,韵味十足,特别是后面那一声由低到高长长的拖腔,更显示了他这方面的特长,我想他在卡拉OK那种场所,一定赢得不少的掌声。刘彬这时也来了情绪,接着唱道:
太阳出来照东墙,东墙影子长又长。
你我墙下拉拉手,心似太阳暖洋洋。
山歌在我们乡下也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当然是属于贫民文化,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一种发泄,一种穷开心,往往这边一唱,那边就有歌声附和,于是就相互对唱,是男的就会调侃,是女的就会调情,无非是找乐子。我心想,刘彬的生活远比我们有意思,这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式的山居生活,是多少人羡慕追求的生活。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否则他就会站在农民的立场上骂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正想喊几声嗓子,因为难得有这种状况,但突然黄狗朝我们发出了叫声,它似乎向我们发出一种信号。但他们俩懒洋洋的,谁也不理会它,只有虎头停下手中活计,两只小眼睁得大大的,看着黄狗。这时小晶在下面大声地喊着:“姨夫,有病人。”我们就前前后后地跑回来。这时黄狗又走在我们的前面,汪汪地叫着,嫌我们走得太慢了。而虎头已经爬在我的肩上,高兴得手舞足蹈。
原来有一小孩摔断了腿,在其它地方看过,也接上了,但还是不敢走路。后来他们慕名来到这里,要刘彬看看。我们也是带有好奇之心,因为我们没有见过刘彬治病,今天岂能放过这种机会。
刘彬洗了洗手,来到小孩身旁,与小孩聊天,问他在什么学校读书,读几年级了,又说你刚才说的那个王老师,我认识,我们是老熟人。或者说,你那个学校我去过。至于熟悉不熟悉,去没去过,谁也不知道。他只是与小孩套近乎。小孩对他就有了好感,也不怕他了,这时他才在小孩的腿上捏来捏去,最后说要重新接骨。
我们一听也吃惊,不要说小孩的家长了。刘彬说,第一次所接断骨没有完全吻合,好在时间不长,但小孩要吃点苦。家长问:没有其它的办法?没有。刘彬答。家长就没有话说了,并同意在这里看。
刘彬亲自准备夹板,配制药膏等,甚至于连绷带他都得自己准备。他对徒弟说的不多,先让他们自己看书,再由他们看书后提问,碰到疑难杂症,重大病症,就要他们仔细观察,处理完了再讨论。因此,他与那种老式的师徒关系不一样,因为他没有经过师承,完全是自己学,自己提问题,自己解决问题,他带徒也想走自己以前走过的路。因此,这两个徒弟进步快,但刘彬在,他们都不敢动手,除非刘彬要谁看,谁才敢上,这时刘彬仍在旁边给其壮担,绝对不是有些师父那样对徒弟总是留一手。
虎头从药柜抽屉里掏出几个干红枣走到这男孩身边,给了两个给这男孩,还问他疼不疼。这时男孩的父亲抓紧男孩的胳膊,另一位抓住男孩的另一条腿,我们在旁边也伸出了手。只见刘彬与大家说着话,小孩正在与虎头闹着玩,突然小孩大叫一声,四肢就失控般地乱动,但那一条大腿被刘彬紧紧地压在他胳膊下,而双手在伤了的小腿上捏摸。过一会儿,小孩的叫喊声也小了许多,原来刘彬已经给他的腿复位,上了他特制的药膏,用夹具固定,再用绷带绑扎。前后也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动作神速,果断干脆,看得我们也心惊胆战。
过后我们问起他那种药膏,刘彬说:这药膏大有来历,是他通过许多年的研究,试验而成。原方称为贼方,是民间做贼之人挨打,有时伤筋动骨,就用此方疗治,于是这方在民间贼人之中流传。我是从一位江湖艺人嘴中得到,但效果并未像说的那样神奇。我增减了几位药,另外改进制膏工艺,才有了今天的效果。
我说:那你应该去申请专利,这可是一项发明。
刘彬说:这也是前人的东西,药还是那些药,就看你怎么用。不过我这膏药中有一位药是谁也想不到,恰是这一味药起到了生肌活血的作用。
邓平说:这膏药叫什么名字,应该有一个好名字。
“虎头断骨续命膏”。这名字是你嫂子起的,虽然有点江湖味道,但也说不定就是虎头的饭碗。刘彬笑着说。
我们一听也乐了。虎头听大家说他,跑过来问:叔叔,你们说我什么。我们便说:说你以后当大老板,有好多的小姐。虎头却说:我不要小姐,我要我娘。大家又是一阵轰笑。兰花在旁边笑得最为开心,但那种笑又十分地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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