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历史的古道:老鹰坡
出云雾山庄,望后继续逶迤上行,在坡与谷中迂回五百米左右,至老鹰坡,老鹰坡是云雾山庄的后花园,绵延不绝的山峰如波涛澎湃,在云天相接处的苍穹荡开一种浩渺、深遂的沉雄气象。
老鹰坡原是一道险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唯老鹰能到此一游。楚人屈原曾“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被挡在了老鹰坡之下。但古梅山人以刀劈斧削的方式,用血与肉在崇山峻岭中凿出了一条石栈天梯,它穿越雪峰山腹地,上通云桂,下控湖广,商贾军旅,由此往来,老鹰坡便成了这条古道的代名词,它自诞生以来,就是一个著名且凶险的名字,意味着非比寻常的艰难、困苦,乃至失去身家性命。因山高林密,关隘天险,绿林匪盗多聚集于此,向过往客商抢劫财物,坏人性命。故金石桥自古以来就流传着一句俗语说:打抢就上老鹰坡。
事实上,云雾山庄是近年来探秘老鹰坡的新入口,从前的云贵之行,从土桥出发,过土桥廊桥,溯云溪河而上,至兰草田,入深山绝谷,上老鹰坡,探溆浦,直达云贵两省。它曾经盛极一时,是金石桥人、鸭田人、洋溪人等打探世界的唯一触角,亦是他乡之客入金石桥的唯一可能。它是商旅的,文化的,军事的,也是一条胜景层出不穷的路:金石桥人挑一袋干粮,过老鹰坡上贵州刮山漆;文人墨客由此接近屈原和他的《楚辞》;金戈铁马,在此留下连天号角;此后,它又被游者所忠爱,在诗词歌赋中荡气回肠。石板路上脚印重重叠叠,树木苍苔间岁月深深,举目一望,尽是百年老枝。云烟出岫处,疑为神灵之住所。斗转星移之时,有多少人有这条石板路上魂飞梦断,亦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走向富贵通达。
高岩峭壁、深林冥冥,这条路孕育了一种“梅山水师”的职业,古老的巫术,秘密地配合着祖传的草药疗法,接骨、止血、解毒……梅山人把这种“符水”叫强盗水,从“强盗水”中恢复过来的旅人,便继续奔波于深山峡谷之间。
老鹰坡口有一石亭,旧时唤“德懿亭”,有老人专职在这里烧些茶水,免费供应来往客商,是为一种古老的公益设施。关于这座茶亭,以及茶亭的每块石头,都有种种传说:富足的大户人家,出于积善行德、因果报应的朴素思想,不惜人力物力,从几十里之外请人抬了这些石板上山,大费周章地建成这座亭子。亭上有联:“君请息肩,老鹰坡上途犹远;客来解蹬,洗马滩头水正清。”其安抚慰藉之情,自字间跳脱而出,令古道西风亦有解人之意。老鹰坡茶亭是从黄金井至溆浦两丫坪唯一处歇脚的地方,但凡过往客人,都要在这里解鞍下马,漫洗风尘,倘若身体有创,还得请一碗“强盗水”来治疗伤口,因此这里也叫歇肩坪。
1837年8月,山梨乍熟,野生猕猴桃尚青,近代中国第一人臣林则徐的官轿,从老鹰坡向溆浦西进,但见“傍高涯而临深涧,路窄如线。”虽久经江湖之险,亦心有惴惴,遂走下官轿,在荆棘间跌跌撞撞,于悬崖间攀爬跳跃,费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老鹰坡,喝过一海碗德懿亭的滚水茶后,继续西行,内修法度,外抗列强。
林则徐走过的98年后,贺龙率红二军团,从老鹰坡打马东行,天寒地冻,积冰盈尺,呼气成霜,人马不能前行。稍有不慎,便人仰马翻,命绝崖下。贺龙及其所率队伍进不能,退亦不能,惶然无措。贺龙只得援壁下山,只身来到几里之外的兰草田村,敲开了村民李恒田的门,请李恒田及父老乡村设法助一臂之力。李恒田率众铲冰铺草,开凿道路,以人和解决了天时地理之困,是夜贺龙及其队伍得以安歇在五罗村。
天生的雄关险隘和交通要塞,注定了这里成为烽火狼烟之地,独臂将军贺炳炎,曾带着他的红二军炮兵军团,在这里安营扎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国民党的尖刀,都曾在这里与共.\"产:\"-党短兵相接,古木丛中,曾经深挖战壕,高筑保垒,一个山谷,一段斜坡,都有可能曾为战场。一块爬满青苔的石头,一截锈迹斑斑的铁器,都有可能曾为兵器,黄土下的英灵湮没在时光里,藉藉无闻,但他们的确为共和国的命运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老鹰坡的麻石板官道继续向深山更深处延伸,上岭下坡之处,有善因亭,孤独而安静,简单而丰富。再走,小溪出没,有小巧玲珑的红螃蟹、可遇而不可求的黄蛙、毕生只选择山泉与石缝的蟾蜍,这些都是高山物种,遗世而独立。溪水积聚处,就在高山峡谷间成就了一方水库,冷冽,碧透,道似无情却有情。一座小小的桥忽然在深涧处冒出来,粗看古朴可爱,在万丈寂寞中缀一点人烟痕迹。再看不由大吃一惊,全桥都是用石桥嵌拢来的,此外再无任何材料,它经过多少次山洪的撕扯,经过多少风刀霜剑严相逼,竟然还是这么强壮完好。小桥那边是重掩面纱的两丫坪,两丫坪属于溆浦,但这只是行政上的划分,这条路上的景与物,是联为一体的长卷,这条路上的金石桥人和溆浦人,在情感上、经济上、风俗上,亦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甚至于语言,都是相互渗入的。
辣子冲 ,黄土坎,雷打洞,金鸡垅……它们是真正的自然,环绕着老鹰坡,不沾半点尘埃,如老鹰坡所辐射的一道道光茫。夕阳下的石板古道,贺龙的马蹄印尚存;歇肩坪上,林则徐歇过的德懿亭残迹仍在;古木丛中,冲锋陷阵的声音,似依稀可闻;一草一木,一枝一叶,都在泄露着一段丰富的、沉甸甸的过往。
金石桥之老鹰坡古道,上通云桂,下控湖广,自古是商旅之要路,为兵家所必争,沪昆高铁不过是其另一版本。日本人欲来此处,于几十公里外的新化县城及洋溪与中国军队发生恶战,光洋溪一镇,中国军民死伤达一两万人,血流漂杵。金石桥是进入雪峰山的曹门,老鹰坡是进入雪峰山的厅门,新化,洋溪,是进入雪峰山的两道篱笆。
曾经托起生存与发展的商旅故道-老鹰坡
茶马驿道
茶马驿道
茶马驿道上的老房子
茶马驿道上的老房子
茶马驿站官道
古道西风残亭
门上八卦图
探寻英雄足迹,吮吸历史余香
夕阳衰草,石板小道,林英雄官轿从此攸攸西进,贺元帅战马由兹得得东行
驿站
驿站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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