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红尘 于 2014-5-30 17:46 编辑
四十遇上妹(又名桃花庵) 1 狗剩走到一座独木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此刻的心情过于浮躁,他越想越生气,这狗日的,他干啥都行,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把村里唯一的一头母猪卖给屠夫陈述这个刽子手?这不是明摆着跟我过不去,玩弄我吗?想断了我的财路?哼,没道理!也休想,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在这条江湖上打混多少年,哪个不晓得我的厉害,不看佛面也得看看尊面。老子现在就要去找他理论理论,我看四德叔如何向我交待!想到刚刚用上“理论”二字,狗剩在心里暗自冷笑了起来,真没有想到,这么深奥的二个字,忽然从我的狗嘴里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说实话,还有几分的意外。尽管桥边挺拔的二棵巨大的桑树,刚绽放着几缕绿意,虽星星点点,却不泛春意阑珊,也掩饰不了狗剩的恶性。还有那头跟他鬼混了多年的母猪,它那干瘪又显浅白的乳房,像个年老体弱的妪妇一样,尽量保持着几分可怜的性感,却还是让人又爱又恨。但是现在要遭屠宰了,它可以将生命一笑置之,而我也因此将要把祖传的手艺随之失传,不免有点难以割舍,一分悲怆,一分失落的感觉不油然暗上心头,竟让这位单身了四十年的狗剩,鼻眼酸溜溜了起来。 狗剩扯了扯衣服,手背在后面,一副满腹经纶。 也好,就算要跟四德叔理论,也要装得斯文一些,好歹四德叔在村里也算得上有些份量,免得有些人别出心裁,又溲出什么主意,来嘲弄他了。狗剩这么一想,心里的浮躁自然又殚尽了一半。 一根棕榈树横跨在于田坝口上,就铺成了一座简易的独木桥。 看上去显得有几分窄小,却不危及,桥下水很浅,水是从稻田里流出来的。稻田一片青翠,刚分蘖的稻苗长势很盛,在阳光下晒成了一片幽深,非常之静,这种静就像上了四十的狗剩。表面看起来是春色撩人,内心却异常的枯燥,乏味。内心的河床一如被大片阳光晒成的戈壁滩,金黄的砂砾折射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刺痛深深的裂缝。这裂缝就像陈年了多年的历史,一直张扬着,任时光、暴风,砂砾、飞禽走兽从它敞开的肩膀上沉淀或消逝,都不曾掠夺过它的伤口之痒。 这只是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所屯积的沧桑,幽静之极,却从不在冻僵过的表情里显露出来,这就是狗剩所有的生活概括,他是生活中的一个缩影,甚或包括了他已经过去的青春。 但狗剩没有后悔过。 他不后悔晃荡之间就活到了四十。 四十又怎么啦,它应该回到白垩纪时代,让翠绿的茵苔爬满它的床。它只是一棵巨树上的枝条,一晃一晃之间,让男人嗅到了性的呻吟声,在一朵花瓣里,或一片树叶之间,慢慢浑浊。
狗剩跃然跳过了那座桥,他很高兴使用跳跃这个动作,而不用跨。每一次他从兽医箱里拿出像箭头一样的刀具时,他总能看见奶白色的乳房,微微颤抖着,迫使他的春潮暗涌,心猿意马。他不得不停下来,再用左手把小公猪摁在地下,然后熟练地手起刀落,唰唰唰,数声嘶力竭的嚎叫之后,他像一位主治医生一样,就把一头猪阉掉了。任何人的刀法再熟稔,也不过如此,这手艺已经传了很多代了,从最后一个皇帝驾崩到现在,真得到了他的这一代,仍然有着无比的崇高地位。比起那些在寻常陌巷里窜江湖吆喝磨剪刀,卖皮货,抽牌看相的江湖异士,要好得多。 狗剩想一想,感觉颇为得意。 转眼大步来到了一棵古槐树下。 此时的古槐树也暗然吐纳着新绿,一缕白色的细雾从树枝上飘渺而来,刚好如轻烟一样裹住了树下阵列了多年的古石磨。 这感觉很有意思。 狗剩仿佛置于仙界,精神忽然徒增,他的眼睛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在白雾里闪现,太让他热血沸腾了,他看见村姑像幽灵一样,穿着一色素白,轻轻盈盈,飘飘渺渺,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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