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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6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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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温 馨 在 我 心
(三)
龙门架底座浇注很顺利，把大家累得也够呛的，带班干部决定提前收工，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收工收得很早，监舍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李仁明便到宣鼓室要队宣鼓何作彬开了张外出的路条。一般情况下，服刑人员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外出本大队区域需要宣鼓开路条，门卫见有宣鼓开的路条才敢放行。而路条，宣鼓是不会乱给同犯开的，除非是关系好的熟人和政府干部信得过的改造积极分子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阐述说明之后才给予开路条放行，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串队勾结同伙破坏监规秩序或图谋不轨呢？！
李仁明才下队几天，与队里的人不熟，与何宣鼓也只有一面之交，他想要外出，按理，何作彬是不会给他开路条的。可何宣鼓见李仁明说要去监内教育室，马上便给他开了路条。
监内教育室，负责监内犯人文化教育和文宣，是总负责对全狱犯人进行宣传鼓励工作的，每星期出一期《改造小报》，几乎期期《改造小报》中都有李仁明的文宣，所以，李仁明的名字在监内同犯中知名度很高，何作彬他不得不放行。
李仁明出了大队禁区，走在生活监区毛马路上，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感觉心胸格外开朗，健步如飞便到了三监区贴近门卫的教育室大楼。说是大楼，其实只有两层楼，没监区围墙高，离高墙还远着呢。
门卫并不认识李仁明，不过，听说是来找赵宣鼓的，马上开门准予进入。
走过如篱笆墙的修林，漫步在花园似的小径上，那郁郁葱胧的长青树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和着恬静的墨香在安逸中溢滑，李仁明仿佛醉于梦乡......
赵宣鼓见李仁明来了，热情地起身沏茶，反到让李仁明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忙将两篇小稿交给了赵宣鼓：“赵老师，麻烦你指正。”
“不急，不急。”赵宣鼓从心底喜欢这个后生，按下李仁明坐定之后，告诉他，他之前的几篇文章写得很不错，连教育科的王指导员和马科长都夸奖了，问他愿不愿意调到监狱总宣鼓室来，如果有这意向，可以在干部面前争取。
文宣工作，都是雅致的文人墨客的生活习性和爱好，李仁明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好动的莽汉，可稍许附侩一下风雅，并不适应儒雅的氛围，于是忙婉拒了赵宣鼓的好意。
他瞥见赵老师案桌上的一叠文稿，知道赵宣鼓正在编审下期《改造小报》的稿件，不愿耽误人家的时间，便起身告辞了。
室外，天，永远是那么一小块，山峰遮挡住了外面的世界。眼瞅着从事生产劳动归队的人还没进三监区，见时间还早，于是，他往付业大队走去，想见一见方放。到了第五大队门口，门卫见李仁明不是本大队的同犯不让进入。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能不见上方放一眼就回呢？！他不甘心，随口撒谎道：“我来找你们宣鼓的。”
宣鼓，是每个大队同犯的第一把手，肩负着管理监内同犯的生活、卫生、监规纪律秩序责任，有应急处置任何同犯违纪的权力，其权力之大，尽次于政府干部，因而，在犯人中有“二干部”之称谓。门卫见来人虽然陌生，语气却透露着凛然之气，觉得此人绝非一般的同犯不敢得罪，忙打开铁栅小门让其入内。
谁知李仁明刚迈入付业大队的坪里，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问：“你找谁？”
敢管闲事的人，李仁明觉得这人肯定负有政府干部赋予的一定权力，于是平淡地答道：“宣鼓。”
“你找他干什么？”那人狐疑地盯着李仁明继续盘问。
可能是遇上硬槎了！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李仁明开始耍横蛮了，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便往宿舍里闯。
挡他的人反应也够快的，转身奔跑两步赶上李仁明，抓住他的左袖说道：“我就是宣鼓，你是哪里的？”
坪里的这种呆滞，已经引起一些闲散人的关注，他们开始围了上来。李仁明见境况有些窘迫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底气，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奏：“赵宣鼓要我来问一声看你们队里有冇有稿发。”
队宣鼓愣了一下，望着李仁明问：“你是教育室的？”
“我不是。”李仁明知道，所有大队的宣鼓与教育室都有联系的，如果冒名顶替谎言便会被当场擮穿，他们便有权扣留、关押自己，也可扭送到监狱严管队去，因而，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说谎。
“那——”宣鼓更疑惑了。
“我叫李仁明。”
“你就是李仁明？！”宣鼓眼前一亮，示意了慢慢围上来的人，拉着李仁明便往宣鼓室走。
李仁明见围观的人散去，宣鼓和善地拉着自己的手，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的文章写得很好，每到开会学习，我经常要求各学习组长在组上念读。你现在调到教育室去了？！”说着，俩人便到了宣鼓室，宣鼓很热情地请李仁明坐定，忙又忙着去沏茶。
“没有。”李仁明接过茶呷了一口，说，“我刚从教育室出来，赵宣鼓要我来你们队问一声看有没有稿子可供筛选。”
“唉、哎，我们队里没有几个会写稿的——”
“哦。那搞不出就算了，我回去跟赵宣鼓说一声。”李仁明心惦着方放，不想耽搁更多的时间。
宣鼓见李仁明起身，忙离座相送：“那就麻烦你了。”
出了宣鼓室，李仁明原本认为宣鼓的礼节到此为止应该返回室内了，却没料到这个宣鼓很是热情，似有送君须得送出地界之势，便询求道：“我有一个朋友在你们队里，方便见一下他吗？”
“可以可以，我陪你去——他叫什么名字？”
“方放。”
“哦，在四组。我陪你去。”宣鼓很是热情。
李仁明觉得先前讹了人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婉拒：“谢谢你了，不耽误你的时间。”
“没事没事！”宣鼓执着着。
“你去了影响不好。”李仁明觉得与朋友会面旁边站着陌生人，说话就不方便了，于是，谗言道：“你去了，旁人会认为我们俩关系很好你会关照我朋友。万一我朋友触犯了纪律，你处理起来会招惹别人的猜嫉和闲言非语，对你以后管理不利。”
宣鼓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坚持陪同，谦和了几句后返回宣鼓室。李仁明见终于摆脱了宣鼓的同行一身轻松多了，按宣鼓的指示很快找到了方放所在的小组。站在门槛前，与人聊天的方放看见了他，忙起身迎接。
“阿明，你怎么来了？！”
望着扬溢着喜气的方放，李仁明激动地把着对方的方肩，高兴地说：“来看你！”
端详一会，李仁明象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不要出工？”
“娘卖——刚回来。”建猴子端着一杯茶递了过来。
“先坐先坐。”方放此时才想起大家都还站着的，忙将阿明拉入寢室坐定在床上，好奇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找你们宣鼓呀。”
“你认识我们宣鼓？”方放张着一双诧异的眼睛。
“不认识。”
“那你怎么进来得了？”建猴子更迷惑了。
“因为他是阿明——李仁明！”方放似乎想通了答案。
听到方放唤出“李仁明”三个字，站在一旁的，懒散在床上的同犯不约而同地都扭头、探头打量。恰巧，有几个从过道上路过的人也听到了方放的吼叫，也都驻足挤到门口向里观望。
李仁明瞧见这种阵仗，心里美滋滋的，假装矜持嗔骂方放：“你咯杂鬼，吼么子吼啰，逗起咯多人来看我象看猴子把戏一样！”
“哪是看猴子把戏——大家都是钦佩你想要一睹你的尊容！”方放笑容灿烂地说，“之前我跟他们说过你是我朋友，他们不相信。今天终于见到李仁明本人了，你们该相信了吧。”
“瞎扯！”李仁明起身朝大家作了个辑，自嘲道：“大家都是坐牢的人，有鼻子有眼睛，一样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方放认为有李仁明这样一个朋友给自己长脸了，故意高声自贬道：“我们是关在笼子里面的鸟，哪里都去不了，比不上你可以随意走动。”
“哎，我可不是走私串队，是经过批准的！”
“哈哈哈......”
“哦，对了阿明，”建猴子象突然想起了什么收住了笑容，对李仁明说，“我们队里每个人都发了棉衣，你的那件太空服你拿回去吧。”
李仁明冷不丁地被建猴子打断了欢畅，愣了一下，说：“给你的，你就留着，我不可能将送出的东西再收回来！”
“那就不好意思了——”建猴子拘谨地搓了搓双手。
方放见状，豪气道：“兄弟家，莫得不好意思的！”
“就是！”
李仁明见朋友们过得还不错，想就这次好不容易的机会再去大理石大队去看看谌候文，将这想法告诉了方放。方放听阿明说要去看谌候文，想自己出工、归队两点一线的枯燥，囚得连过去的好友都见不上一面，那种想要自由的心情特别急迫，忙要求阿明带自己一起去。
对于方放的要求，李仁明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心里也没有一点底。望着好友挚诚的目光，他决定去试一试。于是，他领着方放走到了宣鼓室对宣鼓说想带方放去大理石大队去一个朋友那里拿点东西，宣鼓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迅速开了张限时往返路条。
——象鸟一样飞翔，象风一样自由！
走出大队，走在生活监区砂石毛路上，不用按收出工那样排着整齐的队形有节奏地行走，也不用顾虑保持队列行进速度，可以随心蹦跳，可以蛇形轻飘，也可以高声喧哗，方放显得异常开心。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俩人便到了第一大理石生产大队监舍的大门口。
“朋友，麻烦你开一下门，我找你们宣鼓室的考核员谌候文。”在大理石生产车间安装大锯时，李仁明从大理石大队同犯那里打听到了谌候文下队后混得不错，混到宣鼓室当了一个“二干部”。
门卫不认识李仁明，也不认识才下队不久的谌候文，根本没把李仁明的话当回事，楞楞地站在值班室门口就是不开门。李仁明见门卫爱理不理的模样，顿时火了，吼道：“不开门你就给我去宣鼓室喊一下人，小心撤你职！”
门卫见李仁明气势汹汹的摸不清来人底细，又怕误事，于是蔫蔫地向宿舍走去。不一会，谌候文跟着门卫出来了，到了门口对门卫说：“是我朋友，开门吧。”
门卫很不情愿地用钥匙扭开挂锁，拉开栓，打开了铁栏栅小侧门让李仁明二人进入。
“找我有事？”谌候文拉着阿明和方放往室内走。
“哎呀，打官腔了——”方放猛地推了谌候文一把，“找你耍不行呀？！”
谌候文打了个趔趄，陪笑道:"兄弟家，莫讲伤感情的话。"
"你还记得兄弟家？"方放得理不饶人，"记得弟兄家，你当官了，进出方便，也不来看看我们！"
谌候文满脸的无奈，求助地望着李仁明，说:"你不清楚阿明晓得——刚接手一个摊子，总要认真做事，做出点成绩给干部留一个好的印象来么，所以就忙啰，不好开小差。“
“唉，官场上的事我不清楚，不要扯上我。”李仁明忙撇清关系。
“阿明——不讲义气！”
“猪八戒吃西瓜倒打一耙！”李仁明退后一步，迅即用左手揽扣住谌候文的脖子，右手反扭谌的右手，这时，谌候文的前胸腹部全都空档了。方放就势挥拳击打腹部。
操坪里的一人见外大队的人在本大队打人，忙跑进宣鼓室报告给宣鼓听。宣鼓忙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指着李仁明和方放命令手下人：“抓起来！抓起来！把他俩抓起来！”
正在兴头上的方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三个人扭住了，一只手正在被人戴扣手铐。李仁明见来人动手来缚捉自己，忙松开谌候文向来人解释说：“玩笑，玩笑。我们是朋友！”
谌侯文透过气，也忙对宣鼓解释：“胡宣鼓，开玩笑的，我们是朋友。”
三十来岁的胡宣鼓愣了一下，示意手下放了方放散开，免得人聚集在一起引人注目，给不怀好意的人打小报告。之后，扳着脸严肃道：“外大队的人到我们队里来开么子玩笑啰，如果干部晓得了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关人，也会骂死人呢？！”
“嘿嘿，对不起胡宣鼓。”谌候文知道胡宣鼓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面带歉意解释道：“我朋友李仁明，帮我来看稿的。”
抓人的人和围观的人听到李仁明“大名”，都扭过了头齐刷刷地投出了见识的目光。李仁明顾不了这么多，忙帮谌候文在胡宣鼓面前圆场：“胡宣鼓，改造小报要出刊了，还空缺一篇文章，我是来催稿的。”
面对“同僚”和“钦差大臣”，胡宣鼓不好说什么，只好以老大哥的身份轻声叮嘱道：“注意点影响。”然后驱散了人群。
方放面对转身的胡宣鼓做了个鬼脸，三人为自己的冒失不约而同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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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标***
显身卡
发表于 2016-8-29 19: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