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yjc***

(发生在湘中的故事)70后师专毕业生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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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19章之2
   我们在梦里采花,采着采着,天光了,鸡叫了。
  拂晓的光芒在远处的云团里闪耀着,窗外的翠竹从臃肿的夜霭中挣脱出来,摇曳着自己青秀的身姿。
   我还在贪享这黎明前的温存。
   小四酣睡着,脸儿红红的,睫毛低垂,手握住我的手,好像接住我在梦中塞给她的花。
   我的双手抱着她的荷花领边睡衣,她的荷花领边睡衣抱着她馨香的身躯。
   像窗外的翠竹一般,她的身躯摆脱了她生日那天晚上臃肿冬装的束缚,透过睡衣刻画出自己的曲线,不是最优美的曲线,但确实是少女特有的曲线。
   我看她睡着,她还在摘路边的花朵,而我已经摘完了。
   让她继续摘吧,我得躲回自己的洞里去了。
   我慢慢松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好放松下来,伸展开来,由侧睡变成躺睡。
   我帮她盖好被子,悄悄地出去了。
   此时此刻,花田中学所在的东半球还在向着日光的方向转动,还在黑暗与光明的过渡中自转,这个时候正是酣睡的最好时机,悄悄地出去,掩人耳目。
   我出了小四的房间,无声息地掩好门。
   我出了小四的教室,无声息地掩好门。
   趁着东半球还没完全暴露在日光下,我赶紧回窝。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我从小四那边往我那面走,短短十来米的走廊,却足以暴露真相。
   那面,来了个个头矮矮,脸儿圆圆,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穿戴得好像要出去吃酒赴宴的男子。
  乍看以为是黄沙云,年纪不对,细看却是副校长程大海。
  “喔呦,黎亭老师,起得咯样子早呢,怎么?去钓鱼啊。”他瞪大眼珠子,嘴巴里发出足以让全校听得到的分贝。
  “喔,程校长啊,我刚起来,去晨跑呢。”
   程大海像个不倒翁一般,站在我和小四房间的中间点,先向我那边倾斜身子,眼珠子咕噜噜转一转,然后向小四那边倾斜身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最后,脸盆似的脸钉在我鼻子上,胡须翘一翘,刮着我的额头,大声说:“不对,黎亭老师,方向不对,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呢,那边房子里住着谁呢?”
  说完,他诡异地笑了。
  “你慢慢去估吧,我刚从一楼茅厕上来,现在回房间换双跑鞋跑步去。”
  我终于给自己荒诞的路线找了个最好的解释,然后匆匆回房,将错就错去跑步。
  我发现我根本没有跑鞋,也没运动衣裤。
  跑步的恶习,已经戒除好多年了。
  记得小学的时候,我坚持过3年跑步习惯,如果一直坚持下来,可能个子能突破170公分吧,那样,我就可以将女朋友的相貌身材升级一个层次了。
  不能跑步,就去散步。
  我信步出了学堂,走下校门口那段土坡路。
  觉得后面有探照灯。
  回头一看,却见上面教室宿舍三楼凉台上,趴着个土拨鼠一般的胖子,好像在看我,也好像没有看我。
  那人,就是刚才窄路相逢的程大海。
  他站在那制高点上,方圆几里都是他的观照范围。
  我忽然觉得他昨晚做了一晚的猫头鹰,天一亮他就回来了。
  我不管他,漠视一个人最好用傲然的态度,我昂着头,背着手,沿着那条长长的伸向广东的土马路,悠然走。
  晨雾尚在弥漫,泥土的芳香,草木的清香,都在雾水中蔓延着,酝酿着。
  两面田野,堆放着枯白的稻草,短茎的稻根像蜂窝煤一般,整整齐齐摆放着,一闪一闪晶莹的露水,像是爱人调皮的眼。
  田野在两面往上延伸,延伸到不能再延伸时,便是青翠的山林,这些青翠的山林昨晚还是幽灵演唱会的布景,如今却变成天使演唱会的舞台。
  滴丽滴丽,咕咕咕咕,小鸟在唱。
  美妙的清晨,好像美妙的女人,容易让我想起身边的女人。
  想起初中那个美腿同桌,想起邹华宇,想起李巧梅,想起小四…………
  好像随时在哪个田埂,在哪处山坡,说不定就在学堂后面小河的转弯处,就能碰到她们,携着手,在晨曦中散步。
  忽然有一种很想很想见到邹华宇,见到初中美腿同桌的欲望。
  肚子里有蛮多蛮多的话想跟她们说,想跟她们说小四,想跟她们说考研,想跟她们在某个时候相遇的时候,说说这个我想她们的乡村清晨。
  何当共喝湘中茶,却话花田晨步时。
  美腿同桌,那个湘乡妹子,也不晓得么子回事,在湘中师专时频频秋雁传书的,一到花田就噶然断了。
  大清早的,就这么想女人了,而且还一群一群地想,真觉得特对不起还在梦中摘花的小四。
  背后,是刷刷刷的跑步声。
  一回头,是黄沙云。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19章之3
  黄沙云呼哧呼哧地跑着,红彤彤的脸蛋暴露出他血糖高的真像。
  如果不是他一身短打,一双球鞋,我还以为他是跑着去办急事,而不是跑步。
  “沙云老弟,你跑步的姿势让我想起我外婆。”我回身,调侃。
  “呸————”他吐了泡口水,那口水狠狠地砸在土马路的碎石上,碎石咕噜转。
  一泡愤怒的口水。
  “黎子兄弟啊,你冒得良心,你天天晚上有食吃,有事情做,我呢,天天夜里冒得鸟事,早上起来消耗体力,你还要笑我,你冒得良心啦。”
  “我夜里哪里吃食了。”
  “黎子,你有食不吃,你是头猪啊。”
   “我就是属猪的呀。”
  我如实回答。
  两个人笑起来。
  “沙老弟,你跑得太难看了,干脆莫跑了,陪我行一行,最近有个新观点,还是美国的呢,说是要散步莫跑步,散步减肥的效果比跑步好。”
  “当真的啊?”黄沙云脸上放光了,他犹豫了一下,我的新理论击中了他的惰性,他下定决心:“莫跑了,莫跑了,跑的红汗水滴,我就跟你散步,边行边扯卵谈。”
  于是边行边扯淡。
  “黎子啊,你觉得李巧梅老师这妹子怎么样?”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19章之4
  “蛮不错的,蛮不错的,虽然胖些,可是有气质,真的很有气质,那种气质学不到的呢,有点现在正畅销流行的武侠小说《剩男英雄传》里面白小凤姐姐的味道。”
  我脱口而出。
  我想起那个漏雨的夜晚,梦里头女妖和我接吻的境界,那女妖里就有一层巧梅的影子。
  “黎子,你喜欢她呀,你花心呀。”黄沙云笑得两个脸蛋鼓得像鲤鱼腮。
  “是你喜欢她吧,大清早就提起我师姐,你要做么子?想爬到我头上去,做我的师姐夫?你先孝敬我一两餐白辣椒炒腊肉吧。”
  我纳闷地看着黄沙云,他连个小家碧玉的小四都搞不到手,还想搞到神韵上如同冰川天女般的李巧梅?
  黄沙云叹口气:“喜欢这个胖妹子的何止一个?永余都有点动心,只可惜当时有个蝴蝶,现今蝴蝶长了页嘎飞走了,巧梅姐姐要做军嫂了。”
  “军嫂?”我脑子里轰了两声焦雷。
   我从心底里真舍不得巧梅姐姐嫁人,好像弟弟舍不得姐姐嫁出去一般。
   我发誓,我对巧梅姐姐冒得邪念,但我总是有点依恋这个师姐。
   黄沙云看看四面,好像晨雾中埋伏着敌人一般,然后在我耳边偷偷讲:“晓得不,嫁与的是那个和你一起吃炒田螺的解放军叔叔肖志强。”
  我脑子里又是哄然几声焦雷。
  这世道怎么了?
  林黛玉要嫁给贾琏了?
  女儿国国王要嫁给猪八戒了?
  这个世界的组合总是充满着让人哭笑不得的创意。
  “黎子,你想么子呢?你应该感到荣幸呢,那解放军叔叔抢不过你,只好转移战略目标,你应该有胜利的自豪感。”
  我砸吧砸吧嘴巴,忽然想吃大片牛肉和甜酒,然后悻悻云:“蛮好的,蛮好的,嫁给司务长同志,猪怀心猪肝猪肺猪蹄子吃不完,最好分我们些。”
  “哎,洪永余肠子都青了,当初不追蝴蝶追她几好呢,现今几头落空,麻了个烦,哎,我都不晓得,巧梅跟那个军官有么子话可以讲。”
  黄沙云哀叹连连,估计他肠子也青了。
  我们走着走着,晨雾渐渐散开,马路右侧凸起一个台子,一个土台子,山不成山,岗不成岗,上面几棵短松罩着几处房屋,一圈篱笆圈着些青嫩的菜蔬。
  短松上有块牌,牌子上有字曰:露重坳。
  想起琼瑶的“窗外更深露重。”
  坳上有咕噜咕噜的鼓动声。
  却是个瘦长的男子,带着个茶色眼镜,在坡上漱口。
  看定了,是洪永余。
  他也看定了我们,慌忙一抹嘴巴上的牙膏,调侃我们:“你们两个后生家,劲头冒得地方消耗,大清早出来压马路,不对呀,黎亭老师,你应该昨夜里消耗了不少劲头呀,早晨又出来走,不怕腰痛啊。”
  “永余校长,黎亭腰痛,你心里痛呢。”黄沙云道。
   我们进了厅房,厅房里坐着个老太太,蛮精神的,正在拿着拐杖,口里喔噬喔噬地赶鸡出来,老大一股鸡粪味。
  晓得是校长的老娘。
  洪永余介绍我们两个。
  那老太太看定了我,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然后又嗤地一笑,满脸菊花怒放:“哎呀呀,柳老师这个后生子长得蛮标致的,虽然矮点嘎子,怪不得赵四妹子欢喜呢,冒得办法,人家妹子喜欢嫩的呢,嘴巴油的呢,我们永余嘴巴不晓得讲,跑了几个妹子。”然后又拿着拐杖戳地,自艾自怨:“我们永余的婚姻还冇有动呢,时候还冒到呢。”
  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似的。
  特觉得对不起领导,平白有一种给领导带绿帽子的感觉。
  其实,平生最大的快事就是给领导带绿帽子。
  等老太太出去了,洪永余端出些大片牛肉来,还烧了一大筒子甜酒。
  本来是把酒话桑麻的,结果把酒话女人。
  洪永余吃着就叹气:“冒得办法,人生得贱,当初巧梅对我有些意思,我去抓蝴蝶,现今呢,嘿嘿。”他讲到这里,又看看我,再叹气:“还是黎亭老师是个街上伢子,眉宇间天生一股调皮气,才子气,比我们强。”
  我慌忙谦虚:“其实我就是脾气大点。”
  黄沙云笑:“永余啊,黎亭就是一个特点,嫩,你是个烂熟的桃子,冒得人喜欢。”
  洪永余回他一句:“那你是个苦李子。”
  吃着大片牛肉,喝着甜酒,面红耳赤之际,洪永余道:“两个兄弟,我今夜里给你们看个过瘾的东西。”
  “么子过瘾的东西?”我们两个问,心里却估到八九分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20章之1
  洪永余笑笑,那笑容很黄很黄,在清冷的空气中绽放。
  但是这黄,也还是纯真的黄,不是夜总会里公仆们那种王公诸侯的黄,不是那种醉生梦死的黄。
  当然,以上的感觉是现今回想起来产生的,当时还蛮有罪恶感的。
  洪永余带我们进他卧房,像个狗窠似的。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录像带,很素净的封面,上面写着标题《卫生知识》,《人口流动》,《跑遍美国》。
  蛮健康的嘛。
  “黎亭老师,你看过冒有,这些个把戏。”洪永余问。
  我哪里冒有看过?
  当初在湘中师专读大二的时候,忽然兴起黄色录像带热潮,从体育系开始,一批一批地跑去录像厅完成黄片毕业手续,看过香港的算入门,看过美国的算毕业,日本的AV?造孽呢,我们哪有80后的那么幸福,那时候还冒得呢。
  记得毕业前夕的晚上,天热难当,我们宿舍10个男生,个个打着赤膊,顺着街心花园一路逛,逛过来,逛过去,觉得无聊,一致举手通过要看毛片。
  那时候不叫A片,叫毛片。
  十赤膊汉子闯进校门口一家已经打烊的录像店,把老板和老板娘子从瞌睡里挖起来,叫着闹着要看毛片,老板不答应,我们就动拳头舞裤带,若是不答应就掀他的房子,不,到公安局去告发他们放毛片。
  老板屈从,每人多收5元钱,于是从香港那些哼哼唧唧的青片(只见毛)到美国那些万马奔腾的红片(见毛又见肉),看了十几部,看到精彩处,还要求倒带,倒带,倒带,再倒带,倒带录像机嘎嘎响,倒得老板发火了,说是顶着被告发的危险也不放了。
  那一晚把胃口给看伤了,以至于三月不想肉味,一直到1995年了,洪永余提起这个,我胃口才恢复到健康状态。
  我还在想着往事,洪永余又问:“黎亭老师,你看不看,你看过冒有?”
  我假装纯真地摇摇头:“冒看过,卫生知识有么子好看的?”
  洪永余愣一下:“不至于吧,黎亭老师,你还是个良好青年呢,看来我不毒害你了,你行远点啊。”
  黄沙云指指我:“校长,你信他做么子,他鬼头鬼脑,他要是冒看过,还能从师专毕业吗?还能算大学毕业生吗?”
  我说:“我讲的是冒看过永余校长手里的这几盒。”
  几个人笑了,当下达成当晚在花田财政所里看卫生知识的口头协定。
  黄黄的夜色很快降临,我在小四处急急吃完晚饭,放着个活生生的小四不抱,请假道:“我跟永余校长,姚卫平他们去打打煨胡子字牌放松放松”
  “你不想考研究生了?”小四拉长脸。
   “想啊。”
  “那打牌去做么子?”
   “我的脑壳被几千个英语单词胀爆了,想放松放松些。”
   “柳郎,现今是3月份了,报考是12月份,9个月时间,你做得赢吗(来得及)?你以为你还小吗?今年都吃24岁的饭了。”
  “亲爱的小四,你要晓得,人生很漫长的,耽误一个把夜工冒得关系的,又不是考北大清华。”
  “你不是说那个罗老师认为考湖南师大比考北大清华还难吗?”
  “那是罗老师她吓着我做耍子的,莫信呢,那个芳棠乡的郑文涛老师打牌赌宝还考上财经大学研究生呢?”
  “那好,你天天去打牌赌宝呀,你今夜里就死到外头莫回来了,把那些考研的书都烧了算了。”
  小四把碗重重地扔到桌子上,那碗滴溜溜地转。
  我不敢动弹。
  教室外有敲门声。
  听节奏是黄沙云的。
  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还是出去了,出去前在小四肩膀上摸了一下,小四回手一巴掌。那章法刁钻而有力道,我踉踉跄跄地倒退。
  出了教室,却见洪永余,黄沙云,姚卫平都在那里。
  黄沙云学着女人的声调低声叫:“你死到外头莫回来了。”
  三个人吃吃笑,蹑手蹑脚走了。
  出了校门,往城关镇的方向走着,夜黄黄的,黑黑的,猫头鹰的歌唱好像美国女郎的叫唤。
  往前一里路左右,右面是个高台,高台上也是几棵短松,一两家商店,早关门了,中央一个祠堂似的建筑,却用来做财政所。
  姚卫平忽然说:“好像后背有个人跟着。”
  我们慌忙回头,黑黑的,只有田野,树木和马路。
  “你吓人。”我们三个骂他。
   进了财政所,上得二楼,开了一间办公室门,里面有录像机,于是,在万众企盼中将带子放进录像机,开始放。
  忽然,有敲门声。
  我们四个跳起来。
  外面有声音低低地:“莫怕,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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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章之2
  事情做得如此不机密?姚卫平的第六感觉还真神!
  关了录像机,藏了带子,打开一线门缝,一张胖脸夹在门缝中,两撇胡子,一瞥翘进来,一瞥隔在门外。
  却是程大海也。
  “程大副校长,你结了婚有了堂客有了崽女的,来看这个做么子?”洪永余虎着脸,要将他从门缝里驱赶出去。
  程大海却像所罗门瓶子里的魔鬼一般,硬是将自己肥胖的身躯从瓶颈般的门缝里挤进来,口里说着:“你们莫搞已婚未婚的歧视嘛,毛片面前人人平等,再讲我那堂客,每次做事的时候挺尸一般,冒得任何花样,我容易吗?让我吃点美国油水嘛。”
  放进程大海,正要关门,程大海忽然哎呦。
  “你叫么子,门夹尾巴啦?”
   “外头还有一个。”
   门复开,又进来一张脸,一张林肯的脸。
   “梁老师啊。”洪永余叫。
   那个叫梁老师的,长着张林肯大总统的脸,穿着洪七公的西装,三十来岁,嘻嘻笑着进来。
   以前没见过的呢。
   “啊呀,梁老师,你从邵阳神经癫子医院出来还冒得几天,明日就要上课了,我作为校长还是劝你好生在屋里修养身体,今夜里要是受了么子刺激,明日又癫了,还得麻烦大海再送你去邵阳不讲,又要我重新排初三课程表,出去,出去,不欢迎你呢。”
   那个梁老师笼着袖子,耸着肩膀,大屁股坐下,很专业地说:“洪永余,你讲话莫这么朽(朽,大概就是不乖巧,讨厌的意思),你太朽了,当初我失恋的时候,感情郁结成一坨,散发不得,要是你早点放这个好把戏给我看,情绪得到散发,我肯定也不得癫了,你再不让我看,我癫个给你看。”
   “我怕,我怕,为了教学工作的顺利开展,我洪永余放就是了。”
   “永余,你莫看梁癫子癫过,脑壳比我们要惺惺呢,前年我大海送他去邵阳神经医院,在汽车站,我们两个一人买一本黄色小说,结果我这个清醒人买本假的,他这个癫子买本真的,呵呵。”
  节目正式开始。
   从青片到红片,渐入佳境,一屋子的男人在赛艇(挺)。
   看着看着,我们的思想上升到一个高的境界,不是停留在视觉的享受上,而是上升到哲学,人生的高度。
  这个转折点起源于永余的一句感叹。
  当那个美国妹子的八百斤肉锤晃出来虎虎生风的时候,洪永余向后仰身,两手抱后脑勺,冒出一句曹孟德的诗:“何以解忧,唯有毛片。”
  众人鼓掌:“毕竟是校长,有水平,有水平。”
  “我晓得,校长想蝴蝶了。”那个梁癫子说。
   姚卫平和黄沙云笑。
   我以为洪永余会低调伤心的,结果他大揭自己伤口。
  他抽根烟,做鲁迅状,做哲人状,往事在一缕缕烟中冒起来,盘旋着,又化为乌有。
  “蝴蝶是个好妹子呢,比黎亭老师的赵四妹子好看,好看得多,黎亭老师你不介意吧?”
  “莫讲赵四是我柳黎亭的,学生伢子都不看好我们的姻缘呢。”
   “是呀,黎亭啊,你要有思想准备,花田留不住妹子的,花田的妹子老师迟早要被街上的老师和公务员困到床上去的。”姚卫平愤愤而言。
   “好只蝴蝶呢,长得苗条,长得秀气,像刚开的棉花呢,从初一辅导到初三,清清纯纯的一个妹子,哪里想到她会变。我当时想,天下的妹子都会变,我的蝴蝶不会变,哪里晓得,我的蝴蝶和天下妹子冒得区别,一样地水性杨花。到她师范三年级的时候,我准备帮她在花田中学安排位置,结果她讲要去冷水河,我觉得不对,去湘中师范找她,要她讲直话,她就哭,说是有个冷水河的伢子帮她在那里找了所中学,叫向东中学,我讲我这么多年辅导你,帮你花钱,我的感情和钱都丢水里头去了?她说她记得的,感情冒办法还,钱一定还的。我骂她混账,她就嚎啕大哭,我说我怎么办,她就干脆叫我洪老师,请您理解我,我好不容易从那个乡里读书出来,你忍心要我回那里去吗?我软了,一个人凄凄凉凉到汽车站,又想回头锤她一餐,但想着自己下不了手,气得不行,就在汽车站那个红薯摊上吃了两个巨大的煨红薯,撑得肚子圆圆的,想让食物代替伤心填满我的空间,结果失恋的人胃口不晓得做么子这么大,又吃了碗重庆麻辣面,辣得一身红汗,眼泪鼻涕一起来,鼻涕是辣出来的,眼泪却是伤心出来的,吃得太饱,一路打倒屁(饱嗝),一路打到花田,眼泪菩萨地,我姓洪的造孽呢。”
  洪永余讲着讲着,摘下眼镜去擦眼睛,鼻子一抽一抽地。
  “永余,你就是有点朽气,你当初要是和她困了觉,她也就跟你了。”
  黄沙云的话一出,显得很不专业,逗来大家的耻笑。
  “沙云老弟啊,你毕竟是伟人学堂出来的,单纯,现今的妹子,你以为困一觉就搞到手了?你说你搞过她,她不承认,还说那个东西破了是因为骑单车的原因呢,你以为啊,你当真有点朽,朽里朽气。你看看这带子里的妹子,被男人搞得爽呢,还一个两个一起来,玩三个五个的,你以为还有么子羞耻心的,哎呀,耍5P了,莫讲话了,我好生看看,永余,倒一下带子吧。”程大海口水溅得满屋都是。
  洪永余忽然看着我和黄沙云,姚卫平,想起了什么,很担心地说了一番话。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20章之3
   “黎亭老师,我倒是不担心你,你有个使劲的地方,你们两个,卫平,沙云,你们都是些黄花崽,冒有呷过女人的肉,要是看了片子硬是过不去,自己跟自己练一练就算了,或是快点找个自愿上钩的妹子做枪靶子,有一条千万来不得呀,千万莫拿班上的学生妹子当枪靶子,那样雷公老子会劈你的,派出所会抓你的,法院里会派你的,要是带了铐子坐了笼子,咯一世就冒得出头了,刨根挖底起来,我这个校长还算个贩黄的,千修德,万修德,莫去拿班上的学生妹子当枪靶子啊。”
  洪永余脸色苍白起来,反复看着我们三个,好像我们是未来的强暴犯。
  “校长,我要是犯了事,绝对不告发你,不过呢,你要到笼子里来送饭,还要送大片牛肉。”黄沙云讲。
   “我要是进了癫子医院,你也来送医药费,不送的话,我姓梁的就在邵阳街上喊你的名字,搞得邵阳街上个个晓得你。”梁老师的威胁最恐怖。
   “倒带子,倒带子,刚才和你们打讲去了,最好看的地方冒看到,倒带子,倒带子,永余,你听到了没有?”
   “你身上冒生手啊,要倒自己倒。”
   “大家认真些看,珍惜时光。”姚卫平讲了句正经话,室内顿时只剩肉涛声。
  
   从财政所回来,猫头鹰叫得欢,田野,山峦,都泡在夜的黑水里。
   三个壮年人,三个后生家,都泡在毛片的黄水里。
   花田中学,立在那高高的台上,像座山神庙。
   我忽然自责起来,我是什么人?我本佳人,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五六张毛片的时间,足够阅读一篇千字的英语阅读文章,做一套模拟试题,看十页马列哲学,我却全花在看毛片上了!
  我从毛片的黄海里挣扎出来,又陷在懊悔自责的汪洋大海里了。
  回到学堂,墨黑墨黑的,扎起裤脚,像是排雷兵一般,蹑着脚到一楼的茅厕里,生怕踩着粪便和蛇,老鼠在黑暗里欢快地吱吱着,揭开裤裆,亮出枪,轰隆隆热气腾腾,那些龌龊的念头,那些年少的冲动,那些吼叫的魔鬼,都化成柱状的液体,射进槽子里。
  一次小便如同一次修行,仪式完成,两个头都冷静下来,道貌岸然地回了二楼。
  先去小四的房间。
  蹑手蹑脚,进教室,开门。
  台灯亮着,蚊帐开着,小四睡着。
  料峭初春寒风,吹得教室里窗户上那些御寒的薄膜哗哗响。
  我坐下来,在昏黄的灯光里,看小四熟睡的样子。
  她长发披着,但是没有凌乱,好像夏天一从旺盛的杂草,覆盖着脸,覆盖着肩。
  她抱着被窝和枕头,腿还在床沿,鞋子也没有脱。
  是睡着的?还是气昏的?
  我坐到床沿,感受她的呼吸。看到她的泪光。
  那泪光,很隐约,不是最亲密的人看不出来。
  我去擦。
  她醒来。
  “今天夜里你姓宋吗?”她抓住我的手。
  “姓么子宋?”我没反应过来。
  “送钱的送呀。”
   “送么子钱?”
  “你们不是打字牌去了吗?”她怀疑起来。
  “喔呦,冒得进也冒得出,持平。”我慌张起来,举止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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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章之1
   “柳郎,今夜里你到底做么子去了?”
   “打牌呀,我告诉你了呀。”
   “那是我提醒你的。”
   “你早提醒我好了,我就多进几块钱。”
   “我提醒过你了,你不听。”
   “你提醒过我?你不一直在屋里困觉吗?”
   “滞坨啊,猪脑壳啊,我提醒你读书呢。”
   “我又不是你班上学生,你提醒我读书做么子?”
   “柳郎啊,我恨不得你是我班上学生呢,让我管得死死的,让我管得服服帖帖的。”
   “夥咦,你咯妹子,还冒过门的堂客,就咯样子管你男人了。”
   “哪个是你堂客了?你要是不考上,你讨得到堂客吗?”
   “喔,你的意思我晓得了,你就是要看准我考上研究生才嫁与我,原来你看中的是这个呀。”
   “你愿意哪样理解就哪样理解。”
   “那要得,我们甩开手,我做我的农村教师,你嫁你的研究生。”
   “我懒得跟你讲,你冒得出息,我要困了。”
   “那我行,我再也不过来你这边了。”
   “你行啊,你行啊,反正我的苦心你不晓得,给你好处你喊肚子痛,冒得良心的男人。”
   “那好,我过去了啊,我过去了啊,我当真地过去了啊,我再也不过来了啊。”
   “你过去啊,你行啊,我又不是嫁不脱,我又不是非研究生不嫁。”
   “行就行,我又不是讨不到堂客,像你这等样子的妹子,天下地上到处走,随手一抓一大把,甩你就好比吃个瓜子吐壳一般。”
   “那当然,我赵四美长的丑,比你那个湘中师专十佳丑多了,你去深圳找她呀,去表达你的暗恋啊,看能不能感动她,现今有的是公路铁路,打张票就可以去找她,哼,还亏你每次跟我提起她就情意绵绵的样子。”
   “找就去找,我还坐飞机去寻她,人家比你温柔多了。”
   “姓柳的,那好,反正话也讲清楚了,我赵四美又丑又性格不好,我们这就拜拜,你去找你的佳人,我做我的乡里妹子,我们两个就算是路上碰着的生人。”
   “那好,我行,我行,我当真地行了啊,我再也不过来了啊。”
   “你行,你行,那个姓邹的漂亮妹子在外面等你呢。”
  
   我鼓着嘴巴,挺着胸膛,大踏步出了小四的香闺,本想重重地关上门,却还是轻轻掩上。
   回到自己办公室宿舍,拉线,灯却不亮,再拉,线断了。
   难道这是一个关于我们爱情前途的预兆?
   笼着袖子坐在竹椅子上,屁股冰浸冰浸地;想着小四的功利,心里冰浸冰浸地。
   这女子不能做堂客,太功利了,原来就是冲着我的研究生前途来的,幸亏我识得早。
   然而,我却没有识破真相的快感,只是闷闷的。
   泡在黑暗里,看过的那些猛浪镜头又在黑暗里浮现上来,一幕一幕地上演,郁闷是一大桶啤酒,而郁闷中的闷骚是啤酒桶里浮起的泡沫。
   胳膊弯里没个妹子抱,真是冰凉寂寞,像在古墓里一般。
   人家杨过在古墓里抱着温柔漂亮的女老师,我呢?
   没了妹子抱,我一时又懊悔起来,本来今晚做了格调不高的事,已经是我不对了,我还对人家动气,不对,不对,搞得现今冒得温温软软的妹子抱了,哎,抱本书吧。
   哎呦,开关线断了,有书没得看,还是自己的肉体抱着自己的灵魂睡觉吧。
   我倒入被窝,沉沉睡去。
  
  小四讲什么就中什么,佳人邹华宇果然在外头等我。
   在外头的邮箱里等我。
   毛片事件的第二天上午,我就收到了邹华宇的来信。
   内容短,讲的却是凄凉:“深圳让我很累,这件华丽的外衣我都没有信心穿了,先回原单位吧,我是手里拿着明天北上湖南的火车票给你写信的,你还好吗?考研吗?谈恋爱吗?还是安于乡村教书的职业?有空再面谈。”
   原来佳人也混得一片草木萧瑟,黯然神伤。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21章之2
   拿着邹华宇的信,读了个三五遍,填补与小四进入冷战时期的思想空白。
   为着个考研,舞厅不去,字牌不打,麻将不搓,电视不看,卵谈不扯,本来生活就已经苍白缺血了,再看那些什么考研英语词汇大全,政治复习资料,模拟试题大集,就如同吃着一碗没有放油,没有放盐,没有放味精,没有放任何作料的面条一般,晓得吃了它有好处,可就是不想吃。
  暂且放下三两天,空置这么六七十个小时,能对人生有什么坏影响?
  那个周五的下午,揣着邹华宇的信,好似东征十字军战士揣着《圣经》,驾着个单车,嘎吱嘎吱地回街上去也。
  出校门的时候,我不晓得中了么子鬼,本来已经上车,又立住脚,回头看。
  目光回射,刷地一下,撞上另一对目光。
  那对目光从二楼楼梯边发过来。
  小四,扎着辫子,穿着红袄子,站在那里,分明在看我。
  她赶紧躲到柱子后。
  我赶紧低头,上了单车,一路俯冲下坡,像是潜水一般,再左面一折,往街上方向骑。
  一路骑着,又想小四,又想邹华宇的信。
  “你在谈恋爱吗?”
  “我这样子也叫谈恋爱?”
  “你在考研吗?”
   “哎,英语总是难以突破,又说湖南师大比北大清华还难考。”
   “哎,看来深圳这件美丽的外衣,我一时间是难以穿上了。”
   “哎,我能拿湘中长沙做件外衣就心满意足了,深圳那么远,对我来讲简直是外国了。”
   “我暂时回原单位看看。”
   “那好,我来湘中钢铁附中来看你。”
   我将邹华宇信里的句子变成当下她与我的聊天,我在脑海里设计和她的对白,不仅有字幕,而且还有画面:在湘中钢铁附中教室宿舍的走廊上,她从楼梯口下来,扎着马尾辫,我从楼梯口上去,两人一碰,哎呦一声,于是,开始以上的对白。
   在湘中师专,我们两个经常这么聊天。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恋人关系却无话不谈,那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关系,省却恋人的纠缠,摩擦,恩怨,却有异性的温存,体贴,微妙,好似柠檬一般,不要误将其当成恋爱的橙子去咬,那样会酸得极其尴尬,而是要把它泡在友谊的白开水里,那种轻微的酸,轻微的香,是人生不可缺的一种滋润。
  邹华宇,对于我来讲,是《聊斋志异》里的娇娜。
  我怀疑很多热恋的男女婚后之所以陷入热战的境地,应该是因为他们错把柠檬当成了橙子,误吃了柠檬,结果婚姻酸不可忍。
  我一面设计与邹华宇的对话,一面总结如上的哲学感受。
  忽然,前方虎啸。
  虎——————虎——————虎——————
  一头铁老虎,一头由人脚来踹的铁老虎,屁股上喷着黑烟,正在街道旁边跃跃欲跑。
  老虎背上,坐着一男一女。
  前头的,是个解放军叔叔,军装光鲜,踩着油门,那摩托屁股上的黑烟好像就是从他身上喷出来的。
  此人,却是上次在小四那里吃炒田螺的肖志强。
  他后面,一个女子搂着他的腰,那女子化点淡妆,头发高高扎起,一身蓝色女士夹克,却是久违的李巧梅。
  不知不久,已到了城南开发区也。
  两面是新建的那种典型的小镇三层房屋,一楼一个大客厅,客厅里堆放木材化肥五金,客厅左面,贴着祖宗牌位的地方,一个窄窄的没有扶手的楼梯,通向黑黑的,面积只有一楼一半大的二楼,三楼。
  机动车,兴高采烈地突突突突突地像一只只大蛤蟆,四处乱蹦,或载木材,或载化肥,或载杂货,或有一头发凌乱的女人从拉着车门站在车边缘,大叫:“快上来,快上来,到铁牛乡啊,马上开车啊,上了车不开车的我是你的崽啊。”
  搭帮祝县长的再造城关镇计划,这城南开发区兴旺起来了。
  他老人家忙,忙着再造城关镇,却忘记了我的调动。
  李巧梅见了我,拍拍肖志强的肩膀。肖志强也认出我,停止驱赶铁老虎,下了车,走到我面前,脸色腼腆,低声而言:“柳老师,不好意思,我冒读书,搞不过你,让你得了那个苗条清秀的赵四老师,我呢,老大粗一个,只好搞搞这个胖婆子呢。”
  我瞪起了怒眼。
  李巧梅下了车,过来,问:“你们两个讲么子,讲得我弟弟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肖志强马上扯谎:“我问柳老师和赵四老师怎样了,柳老师好像不高兴我这么问。”
  李巧梅瞪他一眼,好像上级命令一般:“姓肖的,你到一边去,我和我弟弟讲句话。”
  肖志强果然滚一边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21章之3
  “师姐,你有么子要吩咐师弟的?”
  忍看师姐老大嫁作俗人妇,我自觉得眼神有些苍凉。
  “听着讲你谈恋爱了?”李巧梅言至此,又看看远处的肖志强,肖志强蹲在街道旁一堆大石子上,很用力地抽烟,好像在干一件辛苦的体力活。
  “我不晓得那叫不叫谈恋爱。”
   “又听着讲你要考研了?”
   “哎呀,师姐,全两峰县80万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估计有8万人晓得我考研。”
   “柳老弟,你做的事情好矛盾。”
   “李师姐,你做的事情就不矛盾?”
   “先讲讲你的那个矛盾,要考研就得六亲不认,你既要功名,又要佳人,两件事情的作用力是反方向的,只怕你功名不成,佳人不得,最后土崩瓦解。”
   “师姐,我也讲讲你的矛盾,做么子我那日才入校才认识你就在你眼前掉泪珠,就因为觉得你是个最不俗的人,哪晓得你嫁个最俗的人。”
   “不俗又怎么了?师专生的底子,小县城的框子,有人要提拔你进湘中市区了,你不妨俗一俗,俗了有好处的。”
   “师姐,我讨你做堂客,要的不?我考了研究生,在湘中师专教书,你也随校教附中,莫随军了。”
   “晓得你就拿这个去哄赵四妹子的,这个莫说哄师姐,哄赵四妹子都哄不住的,你做点实事吧,女人表面要哄,其实女人最终还是要实在的。”
   “你跟着那个肖志强会越来越实在的。”
   “咯咯,要是实在忍受不了,师姐我就一脚踢开他。”
   “哎呀,师姐,话讲到此为止,免得落个破坏军婚的口实。”
   那蹲在石子堆上的肖志强已经吸完一根烟,甩了烟蒂,狠狠地踩着。
   我们两个点到为止,李巧梅随着肖志强上了摩托车。
   那摩托车冒着很大的火气,虎————虎——————,肖志强也踩得格外用力。
   临走,肖志强忽然一个转身,很友好地喊:“柳老师,你要么子猪怀心猪肝猪肺猪蹄子尽管跟我打声招呼。”
   我谢了好意,踩着凤凰牌自行车,继续前行。
   从城南开发区右拐,上一条小坡,坡的尽头,是一条水泥马路桥,本地人名之曰:老桥。骑车在桥上,看右侧半里路处,又是一座水泥马路桥,本地人曰:新桥。紧贴着新桥,是气派的两峰一中,那个叶胜辉妹子,在那里得意地教着精英,不晓得还会不会偶尔想一想我,想想我在乡里教着土疙瘩。因为分配单位不同,从此算是陌路人了吧。
  两条桥下,是清澈的河水,从小在这条河水里游泳,我们当地叫洗冷水澡。
  过了老桥,一个大广场,这个大,当然是相对两峰县城来说的。
  广场名曰:蔡和森广场。
  广场中央一个礼堂,苏俄式建筑,一根又一根廊柱撑着,我们叫大礼堂。
  小的时候,表姐和表姐夫谈恋爱,天天拿着我当灯泡,在大礼堂看么子歌剧《江姐》,《洪湖赤卫队》,《红色娘子军》,《海港》,《杜鹃山》,害得我现在居然能开口能哼出同龄人哼不出的么子 “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 “娘啊娘,儿死后,你要把儿葬在那洪湖旁,让儿的坟墓向东方…………”“向前进,向前进,妇女的仇怨深…………”
  那时候的县文工团,还真够吊的,只是如今都做了俗人。
  大礼堂左侧,耸起一座崭新的纪念馆,名曰:蔡和森纪念馆。
  ***创始人,革命先烈蔡先生和中兴名臣曾文正公同享一庙。
  两峰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曾文正。蔡公牺牲得早,只有凛然大义,冒得么子成功经验留给家乡人民的;曾公不同了,箱子里的宝一样一样地,名位又高,最近有个么子叫唐浩明的先生,写了个什么历史小说《曾国藩》,据说火得不行。看来大家都喜欢成功者,不喜欢殉道者。
  我心里默祷了一句:曾蔡二公,助我柳某取得功名啊。
  想着想着,热血上涌,路上的一切也不留意了,一忽儿踩车到了家。
  想姐夫,姐夫就到。
  这不,一进门,发现表姐夫坐在客厅里,正和我爷讨论,好似吵架一般。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22章之1
   表姐夫见了我,首先想到的是安慰:“黎亭宝啊,辛苦了,从小糖水里面泡大的,现今一身泥巴一身灰,我岳父老子也冒想个办法把你调到街上来。”
   表姐也从里面冒出来,见了我连声讲:“造孽,造孽,我这个老弟造孽,独生子,吃着糖长大的,现今却下放在农村教书,一回来就好比杀了一场猪一般,浑身是泥巴,哎,我爷老倌也是硬人,还是五十年代的土改干部作风,不求人,不巴结人,到头来连个侄子的调动问题都解决不了。”
  “莫讲了,莫讲了,好姐姐,好姐夫,我黎亭伢子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同情。”我一面讲,一面拍打身上的灰尘,客厅里顿时灰尘迷漫,落到桌子上,椅子上,变成泥块,发出乡村的芳香。
  “你莫讲你丈人家是个硬人,你也是个硬人,我爷老倌58年前抗日殉国的事,跟你讲过百把回了,你作为民政局的干部就是不帮我这个做舅舅的忙,你讲你硬不硬?”
  爷黑着脸,抽着烟。
  “舅舅,不是我硬,是我老实,在民政局做了十几年了,还是只蝌蚪,做不了处男,好讲差讲也是毛主席培养出来的大学生,连个讲话的地方都冒得,莫讲这个为国民党官兵评烈士的事了,而且,黎亭宝他公公殉国哪个做见证,部队番号又是么子?”
  “这个事情我哄你做么子,我快60岁的人了,我哄你40岁的后生家做么子,我爷老倌民国28年在上海抗日殉国的事,老湘乡县安上乡的人都晓得的,当时的乡长,保长都晓得的,部队番号?就是那个么子罗卓英师长的部队,又好像是74师,战场就是上海罗店,哪个讲冒得证据,冒得番号?”
  爷老倌气得不得了,烟也熄了,踩到脚板下。
  “舅舅,那74师的番号找得到吗?”
   “早在孟良崮被陈毅打掉了。”我插一句。
   “那个罗卓英现今在哪里?舅舅你告诉我。”
  “我晓得他在哪里厝着,是北京还是上海?我哪里晓得?”
   “我晓得,他去了台湾。”我又插一句。
  表姐夫很诚恳的说:“舅舅,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实在只是只小蝌蚪,而且还是副的,我也相信黎亭宝他公公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冒得半点证据,我怎么样去办呢?”
   爷老倌气了一阵也不气了,只说自己是不孝子孙,清明时节拜坟山又交代不了,然后长叹一句:“看来要等两岸关系好了,国名党当家的来大陆才有可能找证据了。”
   “国民党老大来大陆?等21世纪吧。”姐夫不看好。
   “等李灯灰伢子来大陆,我看不可靠。”讲到台湾问题,我兴趣来了,我自诩是专家,扯谈起来好比是下饭菜。
   “这两年不是两会谈得好好的吗?”姐夫终究懂些政策。
   “你莫看灯灰伢子像模像样的谈统一,谈和解,我看他是靠不住的,作么子讲靠不住?他是台湾本土人啦,思想定型前受的又是日本教育,晓得不,日本战败的时候,台湾的后生家很多都哭了,都说自己的国家战败了,李灯灰伢子就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呢,上次出席台北中国手工艺展的时候,他装模作样操作造纸过程,我左看右看那照片,总觉得不踏实,是在做样子,我这个人的直觉是对的,你试着看,灯灰伢子要变卦的。”
   “黎亭宝,那你分配到乡里的事情你直觉到了冒有?”姐夫调侃。
   一屋子人笑。
  我红了脸:“我是个预感大事的,不是个管鸡毛小事的。”
  “那你就是个天师了,你可以去国台办了。”姐夫越来越想笑。
   大家正想停止这个话题,我的情绪却越来越高了,我把胸脯一拍,高调发表演讲:“姐夫,你讲的对,我黎亭对两岸问题是有研究的,一直注意那边的政治动向呢,不是扯卵弹的,我是个人才,只是被把蛮揿在乡里当教书先生,吾谋不用啊,吾谋不用啊,要是北京的干部领导晓得我的本事,把我搞个北京户口,当个国台办的么子副部级干部,绝对能出些好主意的,哼,当真是郁闷,被把蛮揿在这个乡里教书,满腹的本事冒得地方出来得,姐夫,你讲气不气人?”
   “莫讲了,少年轻狂,青脑壳,你先考起研究生给你爷老子看看吧。”爷老倌又拿根烟,敲敲我的手。
   “哎呀,黎亭老师要对台湾问题发表高见啦,我们左右邻舍都来听听嘛。”隔壁的洪大胖子刚从菜地里回来,一身粪臭味,立在我家门口,鼓掌。
   我这个人越被嘲笑就越来斗志,我将袖子一捋,露出两个肘子,口水喷喷:“爷老倌,你莫骂我青脑壳,轻狂,总设计师讲过,不管青脑壳白脑壳,做得成事情的就是好脑壳,我黎亭就是个好脑壳,我要当真的坐上对台办公室的位子,哼,绝对建功立业的,两峰县三国时有蜀相蒋琬。清朝时候有曾文正公,民国时有黄埔虎将宋希廉,***有创始人蔡和森,现今要出哪个呢?”
  “你讲,要出哪个?”洪大胖子嘻笑。
  “李鸿章讲过:‘三千里外觅封侯,一万年来著史’,这接下来的历史哪个来写,我黎亭伢子来写,保证写得精彩,写得好,哎,硬是把我揿到乡里教书,烦的死,烦的死。”我换下泥巴外衣裤,到自己卧室里郁闷去了。
  走廊上洪大胖子叫嚷:“我们两峰县的下一个大人物就是柳黎亭伢子呀。”
  我爷叹口气:“我这个伢子志向还是有的,就是有点宝气。”
  表姐说:“是个书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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