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yjc***

(发生在湘中的故事)70后师专毕业生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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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15章之5
  我下楼,在操场上虚晃一枪,胸膛里的怀心像拖拉机的发动机一般突突突突突突地,毛发也都竖立起来。
  本来我是想做好汉,做英雄,拍着桌子学闻一多的。
  但在电光火石间,我忽然觉得不能学拍案而起的闻一多,而是要学种菜挖土的刘玄德。
  学五四的文人,那是一时血气,学三国的军阀,那是长久之计。
  我在操场上将闻一多的灵魂从躯体里撕扯出去,将刘玄德的灵魂灌注进来,又悠然地回了会议室。
  牛桃横这些东西算甚么,连个刘璋都比不上,我还刘玄德呢,刘玄德能怕刘璋吗?
  牛桃横正在宣布宽大为怀既往不咎的政策:“当然,我们领导也体贴大家的难处,尤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冲动写封信表达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本着这个原则,所以不去追究,叫花子都要过个年,我们镇党委书记,我们镇长,都在想办法,大家莫急,钱总要发下来的,总要大家过个年的。”
  这是会议的第二个高潮,大家鼓掌。
  干活拿钱,本事天经地义的,这下倒成了大家感激的理由。
  散了会,赵四美找到我,问:“你还是把信寄了?”
  我忽然有点戒心,装成很纳闷的样子说:“你以为寄信的只有我一个啊?”
  赵四美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柳老师,你啊你。”
  镇上和学区确实在想办法,但钱就那么多,挪过来挪过去,总有一块地方填不着。填不着怎么办?
  拿学生来填。
  期末考试的前四周,学区忽然一道命令,每个学生要预交下学期一半的学费:135元。
  此令一出,顿时兵荒马乱,老师没心思讲课,学生没心思听课,今天不交催明天,明天不交催后天,顽抗到底不交就背起书包离学校远点。
  我学着当年淞沪会战的笨拙作战方法,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去冲锋:
  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地完成预交学费任务,例如说第三小组周三必须得交上来,一个没交的,株连全组,个个都不得进教室,个别不交的成了坏分子,反动派,在大家面前不得安身,在田野山村间奔跑呼号:“爷啊,娘啊,快交预交学费,柳老师家没工资买米了。”
  想我湘乡,文正公崛起之地,学风山高水长,绵绵深厚,赤子们却遭此窘迫,诚可痛也,诚可痛也。
  预交学费交完了,又要提高老师福利。
  老师本无福利,何处来?
  从酒干了倘卖无中来。
  又是一声令下,周末同学们全体动员捡破烂酒瓶,卖到收购站,我们来数票子,多收个三五十元,买盏台灯晚上读考研英语也好。
  这是期末考试前三周的事情了。
  操场上,垃圾堆积成山,尘土高高盘旋,罩着嗷嗷学子在下面一团一团地转。
  姚卫平拢着袖子,白着个脸,看乱象。
  我督促完自己班上的“勤工俭学”,顺便过去和姚卫平打招呼。
  姚卫平招招手:“小伙子,到我房子里坐坐。”
  姚卫平是10年元老,学堂给他分配了一套套间,两房一厅的,在一楼中间,等着堂客进来住,只是一直没有堂客进来。
  进了客厅,一股好大的尿臊味,自客厅左面的洗澡间发出来。
  “卫平,难怪你堂客不进屋,原来是你随地大小便,你是成人了晓得不?”我捂着鼻子,飞快进入卧室。
   “半夜三更,寒风呼啸,哪个愿意穿过操场去那地方,那茅厕石头缝里还爬蛇,在白白的屁股上咬一口,断腕求生的办法都用不上。”姚卫平辩解。
  他卧室的床上一片凌乱,被窝床单完全错位,被窝在下,床单在上,枕头好像涂了黑漆一般。
  书桌上一堆书,么子书?
  考研英语,考研政治,律师资格考试专业书。
  还长长地摆着一幅字: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整间房里,就是这幅字是最精彩的,有柳体风格。
  “多久了,不错嘛。”我问。
  “不好意思,写得不好,从师范的时候就开始练。”一讲他的字,就好像讲他的堂客一般,姚卫平挠着头皮笑,那头皮屑给李太白的诗做注解:燕山雪花大如席。
  “我讲的是考研和考律师。”我故意转移。
  姚卫平脸一红:“从教育学院开始的,考了一届冒考上,现今打算还考一年,考党校的,实在不行就考律师,我们算是同仁了。”
  “我是看着耍的,你莫当真。”我坚持否认的态度。
   姚卫平狡黠地一笑:“你瞒得哪个住?你考研,花田乡这些种地杀猪的都晓得了,我看你考个屁,莫考了。”
  我耳朵哄哄地,额头掉汗。
  姚卫平审视我一番,拍拍我肩膀:“小伙子,你当真要考的话,就要打泥滚出黑汗,脱他三层皮,你晓得当年我教育学院的同学是怎么考研的,背起床被在教室里困觉,大量地看书做题目,电视不看,但每天的新闻联播得看,我看你看那么丁点书,熬汤都少了,最重要的是,你莫挂羊头买狗肉了。”
  “挂么子羊头卖么子狗肉了?”
   “呵呵,你莫跟赵家妹子拉拉扯扯了,横起条心,快点考上,要讨堂客考上后再想,当然,耍大肚子再带家属去读也要得,赵家妹子是个好妹子呀,刚烈。”姚卫平扯着扯着就往赵四美身上扯。
  “怎么个刚烈了?你动武,她不从,是不是?”
  “我才懒得动武,你嘴巴里那块肉也不见得好看,颧骨高,眼珠子细,不性感,估计是个太平公主,我不晓得你和永余校长怎么就噶样子稀罕她。”
  “卫平兄,我问的是她怎样子刚烈了。”
   “急了吧,放心,赵四还是紧紧为你守贞操的,上个周末,我,永余,黄沙云请赵四去跳舞,黄沙云在舞厅屡次发动进攻,赵四屡次为你守住防线,这个妹子不容易呢,蛮刚烈的,你莫学郑文涛,把妹子肚子耍大了又不要。”
  原来如此。
  我原来以为心里没有石头的,但此时却觉得有块石头落了地。
  我和赵四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有结石了?是从吃炒田螺开始的吗?
  现在结石,以后结晶,我还考么子研?
  正思虑间,永余校长进来,进门就问:“赵四后天生日,你们晓得不?”
  姚卫平道:“我当然不晓得,你和黎亭老师当然晓得。”
   洪永余拿出一张钞票,塞我手里:“黎亭啊,你帮我去街上订个生日蛋糕,上面写赵四的名字,麻烦你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15章之6
    “我也出份钱吧,订个更好更甜的。”想起她帮我写教案度过难关,我毅然决定。
    “是的,你也应该出点钱,赵四不错啊,你得感谢她呀。”洪永余嘻嘻着。
    “我感谢她么子?”我紧张起来,毕竟对方是主管学校的校长,要是赵四帮我备课的事被他晓得,也不是件好事。和上司亲密归亲密,但公事上尽量不要让他抓住把柄,天晓得他什么时候翻脸?
    “你还不晓得,上个周末我们去跳舞,黄沙云猛打穷追,赵四姑娘就是不迁就,可怜她为你守贞操,你还不晓得呢。”
    “乱扯,乱扯。”我不屑地挥挥手。
    这个事情既让我紧张又让我高兴。
    第二天我上街,自己把学生勤工俭学的钱掏出来,和洪永余的钱合在一起,订了个80元钱的大蛋糕,第三天带到学校里。忽而想到这岂不是象征性地表明了自己和洪永余是同情兄?又忽而觉得可见万事是有安排的,自己防都防不及。不行,不行,我又加买了一瓶花,以冲掉这个同情兄的象征意义。
    偶尔去黄沙云办公室转了转,看见一个精美的音乐盒子:钢琴上一个跳舞的姑娘,用手一触,那钢琴弹奏“献给爱丽丝”,那姑娘跳起芭蕾舞。
    我晓得是做什么用途的,忽然担心赵四美会收下来。
    我故意用手去触摸那钢琴,黄沙云紧张地推开:“黎子,莫乱摸,莫乱摸,不是你摸的呢。”
    “么子东西乱摸不得?”我问,忽然觉得他是在说赵四美。
    “反正乱摸不得。”他蛋糕似的脸堆砌笑容,八字胡子变成一字胡子。
    我觉得不用买蛋糕了,切他的脸蛋就够了。
    晚上,赵四美的房间,一大堆的人:除了主人,有洪永余,姚卫平,黄沙云,姜名扬,龙满芳,肖美琴,还有我。
    屋子里重新糊好墙纸,生好炉火,桌子上摆着我买的花,一个大生日蛋糕。
    最显眼最刺眼的就是那个反复奏着“献给爱丽丝”的音乐盒。
    肖美琴摆弄着音乐盒,看看我,再看看黄沙云,不晓得是讲给哪个听:“黄老师,你蛮会买东西的,小赵妹子肯定被你感动了呦。”
    龙满芳则训斥我:“黎子,你当着是不会买货,这下就让黄老师给比下去了。”
    赵四美马上救驾:“这蛋糕有一半的钱是黎亭老师出的。”
    龙满芳对着黄沙云吐舌头,黄沙云憨厚地笑。
    于是,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唱生日歌曲,一切都是按照俗套进行。
    晚上十点左右,大家散了,我也走了,只有黄沙云和那盏音乐盒没有走。
    我的房子和赵四美的房子隔一间教室,我人回到自己房子里,意识却还留在赵四美房子里。
    不知道怎么地,我比上次肖志强那回紧张多了。
    那音乐盒一直在响着,灯光一直亮着。
    我觉得自己邪门了,一次次提醒自己不爱赵四美,不稀罕赵四美,要以考研为重,此刻却辗转反侧,不时地伸长脖子去看那边,扯长耳朵听那边。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看看11点了。
    音乐声没有了,听到倒水的声音,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憋不住了,走过去,进入赵四美的教室。
    她正在教室里烧开水,看见我,甜甜地笑着。
    “还冒困觉呀,赵老师?进来得不?”
    “进来坐坐。”她邀请。
    我进去,发现黄沙云不在,那音乐盒不在,下意识地大舒一口气。
    “黄老师呢?”
    “你放心,被我赶走了。”
    我放心?
    我放么子心?
    我在烤火炉旁坐下来,她也坐下,两人在寒冷的冬夜面对面,炉火烘托得我们的脸孔红红的,不知道是温暖,还是羞涩。
    她伸出手,摊开手掌,手上的冻疮小蒸笼包一般。
    好像有甚么东西驱使我,一切就这么成了:
    我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着,好温软好温软。
    她不拒绝,任我揉着。
    我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手,抓住她的心跳,抓住她的笑容。
    像《圣经》上说的,一切就这么成了。
    揉过手,我问:“你冷不冷?”不等她回答,我又抱住她,在炉子前抱住她。
    我们两个头顶着头,四手臂拥抱,但炉火里的煤气太浓厚,我们又不得不抬起头,站起来,我试着把手伸到她腰后,她接受了。
    然后站着抱在一起。
    这寒夜太强大了,两个人的体温不足以对抗,我们又坐下,依偎着,头挨着头,一起取暖。
    窗外,一丛箭竹在寒雾中拥抱。
    她的脸充满着青春的光滑,身上有一股青春的体香,我像黑熊抱住有蜂窝的大树一般抱住她,寻那浓密的蜂糖香气。
    寒夜里,我们拥抱。
    自从分配以来,我的理想的座机被击落,,我打开降落伞一直在电闪雷鸣的大海上空彷徨,漂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寻找落脚点,于今,终于降落到一个鸟语花香的热带岛屿,我收起矜持的降落伞,躺在这个温暖的小岛上。
    我疲倦了,抱着这个女人休息。
    在那一刻,我还没法判断是不是爱她,但我很愿意抱着她,我太虚弱了。
    此刻,什么邹华宇,什么叶胜辉,什么胡小芳,以至初中时代那个心心相印,大学时代还通信的高挑女同桌李韵娅都化成了气泡,在黑夜里破碎,消失,只有一个充实的内容被我拥抱并拥抱我————就是我的赵四美。
    忽然,一颗大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落,啪地掉在炉火上,兹地一声,冒起白烟。
    赵四美长长的手指抹着我的眼泪,轻声说:“我晓得你不容易,很要强,我支持你的行动。”
    我们两个抱得更紧。
 楼主| 发表于 2010-2-8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16章之1
     那天晚上相互取暖,不颠倒衣裳,不宽衣解带,坐在火炉旁听对方的心跳,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东方明矣。
     之后,我并没有一种思想感情之类得到升华的感觉,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看赵四还是赵四,看不出什么奇妙的感觉。
    有天,黄沙云和我谈起赵四,他不问我们的进展情况,而是直接通知我:“黎亭老师,你要好好珍惜小赵老师呀,我是没这个福气了。”
    “福气,么子福气?勾个妹子就算福气?”我这人总喜欢假装超然物外,抱搂一个晚上还是觉得自己超然情外,人生无论做甚么,总保持一份局外人心态,心灵比较不容易受伤,爱情更是如此。
    薄情是一种境界,薄情的人天下无敌。
    “黎亭老师啊,你莫拿好好一个妹子不当个事,要是小赵老师对我点点头,我姓黄的马上三跪九叩,拿个高音喇叭到处宣扬去了,这么好的妹子,不容易呢。”黄沙云忽然有点生气,又对我的行径总结一句:“你吃了豆腐还喊肚痛。”
    我也觉得惭愧,吃了肉还说不知肉味。
    黄沙云叹口气:“黎亭兄弟,我羡慕你啦,我晓得,你有才气,有志向,有刚刚分配下来,没有我们这些老油条的俗气,赵四就喜欢你这种有朝气有脾气有志气有才气的类型,冒得办法,我姓黄的继续找,继续找。”
    “黄胖子,你哪一点比我差了?”我只有这句话安慰他。
    他憨厚地笑笑:“我没你新鲜。”
    我踱步出了黄沙云办公室,有一种不看好此段感情的预感,感觉自己成了方鸿渐,走进一座奇怪的城池,偏偏我还要唱空城计,命运则是那个了解真相的司马懿,冷笑着看我在围城的城头乱弹琴。
    
    固然和赵四琴瑟友之,但正业还是得做,我又埋头在恐怖无比强大无比的英语堆里,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一次又一次地趴下。有时候心里烦了,干脆先将考题放下,只阅读,只记单词。每天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是必看的,据老将姚卫平指点:央视的新闻联播看多了,你做政治的题目时候有如神助。于是,我就像一个宗教徒按时祷告似的,每天一到19点整,就立马去有家庭的老师家里看电视,毕恭毕敬地看电视,好似大力水手吃菠菜。老师家属总要问我:“黎亭老师,你和赵四么子时候办证呀?”我不做声,只盯着银屏接收央视发来的功力,半个小时一过,绝不留恋,高中时候贪看<楚留香》以致痛失本科的教训太惨重了。
    哎,英语,总是一种以痛的方式存在的功课。
    我们湘中师专91级中文一班全体男生的英语都很蹩脚,但是男生们都有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因为校方的擅自调换英语老师,致使我们几十号男生的英语水平遭到极大的摧毁和破坏,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其实,那个英语老师是自己调走的。
    原委是这样的:
    我们大一时候的英语老师叫岳好萍,湖师大英语系毕业,这妹子170公分的个子,模特的身材,那脸蛋那五官精致得完全可以做整容广告,脾气又好,总是笑眯眯的,简直是神仙姐姐,不,比神仙姐姐刘亦菲漂亮多了,刘亦菲和她一比,简直是青春版大妈。
    满系的人叫的顺口,都叫她“岳花瓶”。其实,花瓶老师水平蛮高的,只是她的美貌太强大,压过了她的学问。
    花瓶老师上课时又爱提问,她提问时就好像天竺国公主抛绣球一般,我们个个精神抖擞,憋足了劲,个个屁股上像是装满了三级火箭用的液氢,扑腾扑腾地往上蹿,手举得能戳破天花板,美丽的花瓶老师看着林立的手臂,顿时问题变得复杂起来,总是犹豫着该点谁的名,我们总是争先恐后叫嚷:“岳老师,点我这盘菜吧,我是盘好菜。”
    女生们呢,根本没举手的份了,好像没淋水的菜蔫着在课桌上。幸亏花瓶老师还不偏心,总是用黄鹂鸟的声调说:“同学们,给女孩子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那时候我们都信仰同一个上帝,这上帝就是:神仙姐姐花瓶老师。
    可惜好景不长,我等无福,花瓶老师嫁了个博士,去了北京。
    紧接而来的女老师,本来也秀秀气气,小巧玲珑的,但是已经是难为云难为水的境地了,我们怀着一种续弦失败的感觉,消沉低落,那英语水平就如同原子弹轰炸过的广岛,一直一蹶不振到如今。
    所以,每次我捧起英语书本,就要像基督徒祷告一般先用三十秒钟念叨念叨花瓶老师,做题失败以后,又要来一番好学不如好色的感叹。
    期末很快到了,考试过了,成绩端上台面,我教的班的成绩好像一盘炒得很难看的菜:语文平均分全年级倒数第一,地理居中。而且还接到一大单一大单状纸。
 楼主| 发表于 2010-2-9 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回家过年去了,等过完年再来更新,希望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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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 1 辛苦了,文章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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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2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好看.我是每章都看了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16章之2
  我纳闷着:每日里照常备课,上课,布置作业,批改作业,怎么语文平均分就比人家第一名少3分呢?我晓得我自己是个有大志的,不能介意这些事情,但我介意的是自己的处境和口碑,人家可以骂我懒,骂我不修边幅,但是不能骂我无能,无能比无德可怕多了。
  被判为无德,你还可以甩掉道德帽子为所欲为,还可以学阮籍,学嵇康,学刘伶,放浪形骸。若是被判为无能,那你就完蛋了,你在好坏两条路上都没得大道走了,正邪两道的人都不屑于你了。
  可以被人骂是坏蛋,但不可以被人骂是笨蛋。
  读了个两个月英语了,做题一直没有突破;中文系的才子把语文教了个倒数第一,我到了笨蛋的悬崖边了!
  心里为着笨蛋这个包袱重重地自卑起来,好像一个常败将军抱着残剑,骑着老马,在战场上自艾自怨。
   另一重烦恼是:各方的告状让我觉得组织工作真是难做。
   某月日,洪俊杰伙同一帮人在放学路上殴打邻班同学;某月日,龚小贵若干人等偷食农民家蚕豆黄瓜,并踏毁庄稼地;某月日,洪俊杰一伙人坐机动车不买票,并朝售票员吐口水;某月日,龚小贵一伙偷摘某农户家板栗…………
  洪俊杰,龚小贵,这两个勇而无礼的乱民已经作奸犯科一个学期了,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惩罚,我居然不知道。
  我以为四五十个子民的江山海宴河清,没想到乱已蜂起。
  我简直和崇祯有得一比。
  看到这些,我不由得深深体会到一国之领袖一地之长官之难做。
  就这么个方圆不过百来平方米的国度,往台上一坐,几十个公民连眉毛都数得清楚,居然这般深不可测!
  我沉沉地抑郁着,望着窗外萧瑟的山水,有点万事懒为的消极心理。
  这时候,洪永余进来了。
  我懒得理睬他。
  洪永余在房子里转一圈,终于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试探地问:“黎亭老师,有么子情绪?”
  “冒得么子情绪,高兴着呢。”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他肯定已经晓得情况,特意来看动静的。
  果然,他发言了,又怕伤我的自尊心又想让我接受他的训导。
  “黎亭老师,你莫放心上去,刚工作碰到这么些问题,哪个都有的,我当初也不是这么子吗?你要是有空闲,每次放学的时候多跟学生伢子妹子们扯谈,晻点放学冒所谓的,每天第7节课延长时间,你嘴巴子多些,莫像个将军似的,半句话也不跟学生讲,要像个做媒的,细细碎碎地多叮嘱,多谈话,揪着耳朵多教训,日子久了,就算是个铁坨,滞坨,草包,也要被教得有转变,还要多跟学生耍,我刚来这个学堂的时候,还经常跟学生扭扁担,看哪个扭得赢,热天里一起到河管子里捉螃蟹,这样也利于了解情况…………”
  “晓得了。”我对洪永余的教诲回了三个字。
   洪永余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蛮诚恳地讲:“柳家伢子,我晓得你不安心在这里做,我也是的,堂客都讨不到,哪个愿意在这里,不过呢,还是要打好掩护,教好一届班,以后教的差些,其他人也冒得闲话讲了,这样子对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较有利。”
  我听着,心里动了动,看洪永余在门口,蛮诚恳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于是点点头:“谢谢,你的话我记在心里,我会多跟学生打成一片,说不定又打出只蝴蝶来呢。”
  洪永余开心笑了:“就是嘛,后生家有朝气些,大概些,么子事情都大厚的,不要紧的,做好就是了,有空到我家来吃大片牛肉,带着赵四来。”
  我笑将起来:“一定来呷你家的大片牛肉,不带赵四了,怕你老娘一扫把把我扫出来。”
  洪永余走了,赵四美进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16章之3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进来我就把门关上,将她像搂猫一般往身上搂,她像猫一般趁势坐在我的膝盖上。
  怀抱里火热火热的,从生理温度到心理温度都是火热火热的。
  赵四将手从有着棉絮环边的袖子里伸出来,好像两只白耗子从洞里面钻出来,在我脸上一摸,冰沁冰沁的,我将那两只白耗子握在手里,用嘴巴打扫了一遍。
  赵四美问我:“听说你们班语文考了个第一名,倒数的?”
  我瞪大眼睛,不做声。
  她也不做声。
  然后她摇着我:“莫气嘛,莫气嘛,人家关心你呢,你倒把我当屋子外头的人了。”
  我气气地说:“你以为我在乎吗?”
  她在我身上摇摆着,摇得劣质椅子吱呀吱呀响,该死,总让我想起看过的香港劣质成人片,女上男下的那种。
  不会是洪永余教出来的吧?
  我心里猛然缩紧。
  “看你,看你,嘴巴拱得像个野猪似的,我把它捏平一点。”赵四美一只手从我满握中脱离开来,抓住我上翘的嘴唇往下压:“我晓得你不在乎,你是个有大志的人,不过呢,志向达到以前还是要个平安的,你晓得做么子你班语文的基础知识会差一些吗?”
  “我冒得这个兴致去总结。”
  “那我帮你总结,其实那些甚么教学方法用不上的,你就要他们多抄几遍,么子拼音,生词,么子课后题目,复习提要,尤其是基础训练,在书上做一遍,又让他们背一遍,背不会的,就罚抄,三分两分的就这么多出来了。”赵四美开始传授经验。
  “这些方法也太不科学了,完全是民兵式操作嘛。”我扭头不顾。
   “嘿嘿,黎子,我们就是民兵呢,不是街上的正规军,我们民兵有我们民兵的做法。”
   “我们先不谈民兵,先让我们两个民兵队长好好操练一下。”我搓起嘴唇往她嘴唇上凑,她也热烈欢迎。
  忽然,教室里传来几声,清清楚楚地传进来:“最新新闻,赵老师屁股坐到柳老师大腿上去了,静待事态进一步发展。”
  教室里一片哄笑。
  赵四低低尖叫,从我腿上跳下来。
  我开了办公室门,教室里一片安静,一片诡异的安静。
  
  散课后,赵四美说:“我们以后还是得小心点。”
  “小心么子?”
  赵四美不直接回答,而是讲一个典故:“去年的时候,姜名扬老师和龙满芳老师有天晚上呆在同一间房子里,一个晚上没有出来,第二天,牛桃横做贼似地问隔壁老师王含权老师的女儿:点点呀,昨天夜工龙满芳老师是不是厝在姜名扬老师的房子里没出来呀。那个点点说:牛伯伯,是的,一个夜工不出来。然后,点点又跑去找到姜名扬,说:姜叔叔,牛伯伯问我,龙阿姨做么子在你房间里厝了一夜。姜名扬是个直性子,牛高马大,当时就呼哧呼哧地跑到三楼牛桃横家里,把牛桃横揿倒地上锤了几拳头,牛书记娘子杀猪一般叫:姜名扬杀人啦,姜名扬杀人啦。惊动整个学区,学区几个区长都来了,开会,最后认定龙满芳是红颜祸水,最后放到下面的承平小学教了一学期的小学。黎子,真不是闹着耍的。”
  听了这则姜提辖拳打镇花田,我乐得鼓掌:“痛快,痛快。”
  “你希望我下小学啊?”赵四美问。
  “我陪你去教小学,教一加一等于二。”我笑。
  听到一加一等于二,赵四美脸红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16章之4
  “我讲一加一等于二,你作么子脸红?”
  “哎呦,我听错了,听成一加一等于三了。”
  “哪里是听错了,你分明希望是一加一等于三,不过我呢,希望是一加一等于四,或者五。”
  “你把我当猪婆啊,一胎怀那么多。”赵四美拍打我,打得我头皮屑纷纷落。
  “你考研究生连个脑壳都不洗。”
   “我到哪里去洗脑壳,这学堂冒得自来水,也冒得澡堂,一到夜里食堂就冒得开水打,我到哪里去打开水,买的洗发精又是假的,我到哪里去洗脑壳。”
  赵四美两手将我头发一丛一丛分开,用嘴巴帮我吹头皮屑,吹得纷纷扬扬,在冬日的光线里飞舞,好像浑浊的开水里沉渣在滚动。
   “我帮你烧开水,我帮你洗头发。”赵四美抓揉着我的头皮,又问我:“你怎么就想到要一加一等于四,等于五?”
  “四妹子,你晓得不?我爷老倌是独子,我是独生子,风险多么大,如今又是计划生育,只好寄希望于一个肚子里能怀上两个三个,扩大我柳家的香火,你讲我任务重不?”
  “喔,你看上我就是看上我是个生崽的呀?要是我生女呢?”赵四美忽然不高兴起来,嘴巴嘟着,颧骨更高了,眼睛使劲睁大,但还是那么小,哎,如果这样子去找结婚照,哪里找得着眼珠呀?
   “多生几个女也好呀。”我慌忙弥补自己透露出来的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也好,原来生女只是也好,我偏就生个女呢。”赵四美火气越来越大了。
   “好,生女很好,比生崽还要好。”我只好打圆场了。
   “假话,你们男人就讲假话,我撕烂你块嘴巴皮。”赵四又来撕我的嘴巴,两人从温情脉脉的握手进入标准的肉麻的打情骂俏的阶段。
   真是恶俗,不过恶俗这个词在我认识赵四美那段时间还没有出现呢。
   最后还是进入生崽的主题。
   “你们柳家这么子看重生崽,你公公(爷爷)怎么就不多生几个崽?”赵四美开始追问我祖宗十八代了。
   “你不能把蛮呀,我公公25岁就去了。”
   “喔呦,对不起,你公公身体这么差。”
   “日本人的炮火一来,身体差也好,好也好,一样的死。”
   “啊,你公公走日本人时候死的?”
   “不是的,赵家妹子,你这个做孙媳妇的看来要了解你夫家的历史背景,你公公是和日本人打仗死的。”
   “喔呦,原来你是八路军的后代,难怪你跟牛桃横把蛮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小八路,我细时候看电影蛮喜欢小八路的。”
   “是八路就好啦,那我就算烈士后代了,早就分配到街上去了,说不定进机关,进么子税务局国土局了。”我叹气。
   “那你公公是什么呀?”
   “国军,国民党军队。”
   “黎子,原来你是小反动派呀。”
   “看了你的态度,我就晓得我公公为什么评不上烈士了,我表姐夫在民政局当点官连这个都没搞好,搞得我爷老倌很生气,我公公上前线去上海的时候,我太公太婆哭得要死,说早讲好用两担谷请人去顶,用不着他这个少爷去,当时我姑妈三岁,我爷生出来还不到100天,我公公是个迂夫子,讲么子有崽有女了,对得起祠堂里的牌位了,要把这条命送给国家了,雄纠纠地穿着军装去了上海,那是民国26年,到那里还冒来得及写第一封信,就在一个叫罗店的地方吃了日本人的炮子,我奶奶那时候才20岁,守寡守到死,不过也就33岁就去了,我爷讲,我奶奶运气好,民国38年送上山,敲锣打鼓上的山,葬了不到三个月,湖南解放,乡亲们来分我们家的田了,早死早超生,冒挨上批斗,我爷现在都讲,我公公是个迂夫子,屋里有的是谷子,可以买个人去顶替的,他就是犟,就是要去吃日本人的炮子,如果不去,哪怕多生个崽也好,不至于我们搞得现在压力嘎么子大。”
  “你们家族可以写部小说的呢,我公公奶奶是贫农,出身好,身体好,现今70多岁一个了,你………………”赵四美讲到这里,不讲了。
  “我怎么…………”我猜出她的意思了,我害怕起来。
   “过寒假,我们两个可以去看看他们。”赵四美吞吞吐吐讲。
  我下意识地摸下自己的钱袋子,冷汗不敢流出来,只是往心里流:总计发了500元工资奖金,我还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二十四孝,不行吧?
  “你不情愿?”赵四脸阴沉起来。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读书。”我终于坚定立场。
   “你公公是个迂夫子,你是个书夫子。”赵四恶狠狠地捏着我鼻头。
   “请你理解我,我要上进,要抓紧时间,等我考上了,去了高校教书,把你提到湘中市或者长沙市区的学校去也好,是不是?”我晓之以大义。
   赵四不情愿地点点头,有点落寞的神情。
   我教书生涯的第一个寒假来临,总共就那么500元钱,另外的福利就是一袋50斤的糙米,那是从食堂学生的大米里省下来的,一辆拖拉机运着到处送,我和我爷守在自家单位大门口,守到夜里八点,那拖拉机才突突突突突地送来米,害得我和我爷一路肩扛手提半里路才入屋。
  寒假里,为了省却街上的哥们来看我落魄的样子,我选择去了外婆家,湖南广西交界处的一个小镇,永州的舜皇山小镇。
  那里有海拔1880米的湖南第一峰,适合隐居读书,而且要了我好多年的一个心愿。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17章之1
   来到湘南的这个小镇,另外一个世界。
  我拿本画满考研必备单词词组的小英汉词典,坐在外婆家的木楼阁上,悠然看窗外湘桂青未了的越秦岭,听楼板下哗啦哗啦的河水,脚踏着大木炭烤火盆,那些烧红的木炭爆着火星,散发着山林间树木特有的清香,这可不是烤火煤炭所能比的,桌上是切成大块的麂子肉,野猪肉,山鸡肉,面盆大的糍粑,在这种氛围下,暂时可以忘记我认为很恶俗的两峰县,忘记小人掌控的花田中学,忘记那个我不晓得自己到底爱不爱的赵四妹子。
  年已古稀的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从她的眼光来看,我这个外孙是很有很有出息了,她逢人就说:“我这个外孙崽,当年下米(努力)读虚(书),考起了大油(大学),是个靠自己本事考上大油的好后生家,不是那些工农兵大油生,现在是高级教师了。”听话的旁人,出于对老人的尊重,也附和着说我是个了不起的大油生,是各高级教师。我也装成很谦虚的样子,接受他们的赞美。
  外婆当年也是师范生,可惜抗战时期,女子师范学堂停办,她只得进了供销社,而我外公是民国时的中学校长,所以她对教师行业蛮尊重的,她觉得我继承了她和外公的志愿。
  可怜的外婆,她不晓得他的外孙做着这份工,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
  她不晓得她的外孙过年了才拿到500元的薪水,还是从学生的预交学费那里扣除的。
  不过,总的说来,我觉得舜皇山镇是我舔伤口的好地方,别人不晓得真像,又有高山丽水,我暂且麻醉一番。
  我不太外出,每日里只是围着火炉看书吃麂子肉糍粑,战战兢兢的给那些才读小学的表弟表妹发压岁钱,然后又从舅舅姨妈那里讨回来,总算是收支平衡,没有闹赤字。
  一个人如果还有舔伤口的地方,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完蛋。
  比我处境还糟的是我的二表弟,姨妈的二儿子刘军,初中升中专,考分全县第一,却不幸读了省轻工业学校,分配回来进县酒厂,所谓的酒厂,已经不是一个单位,只是一个没有再生产的厂房而已,哭哭啼啼借了钱,又去国防科大的电脑班培训。
  难兄难弟,窝在屋子里读书,有点闷了,到正月初八那天,决定带着三表弟,一起去逛逛舜皇山。
  我一直有个心愿,要去深山深处去看看那所平静的小学堂。
  那个小学堂曾经是我隐居的一个梦想。
  走出小镇,顺着水库进去,两面是峥嵘的青山,中间是一条公路,潇水的源头——舜河左绕右绕,绕着那些巨大的石块,发出琴音筝乐。
  这条路是我爷年青时候修的,这些巨大的石块就是当年工程队炸山的遗作,现今却形成一道鬼斧神工的风景,原来人类的活动也能形成此等自然的风景。
  到大澳山区时,见一亭子,木质亭子,我爷说就是在大澳的亭子附近施工时遇见我娘的,我娘姓黎,柳生在亭子碰见黎妹,于是柳黎亭。
  看着亭子,我心中感慨,我父亲100日丧父,11岁丧母,自小颠沛流离,到处干活讨口饭吃,从来没有像我这般悲观过,说起过去的事总是乐呵呵的,我现今有吃有穿有工作,怎么就快乐不起来?怎么就快乐不起来?我是不是有点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不就是文章写得好一点吗?这样能写文章的教师队伍里一大把,你柳黎亭算个什么?
  这么想来,心中却仍不能平,心情还是延着曲折的山势走。
  踩过一条吊桥,进入大澳林区,密密麻麻的原始次森林,开始出现湘妃竹,竹子上布满点点滴滴的泪珠,在一个山弯处,又见一亭,上书“陆公亭”。我猛然一惊,看上面写着“某年日月,陆定一率红军路过老山界。”
  我恍然醒悟,原来中学时代课本里的《老山界》讲的就是指我外婆家的舜皇山?
  陆公定一,一代文章妙手,中央高层的才子,也曾经这般颠沛,这般惶恐,然后才修成正果!是不是我这么在乡下呆着,像何一得先生最近来信所说的那样,甘于在下面修炼,修身,齐班,齐老婆,齐孩子,慢慢的提升层次,然后治单位,平两峰,从小妖怪修炼到大王,这样的人生才扎实?陆公定一当年多少磨难,才有后来的功业成就,我柳黎亭就不能沉下心来安分点吗?
  对着陆公亭,我沉吟再三,心中各种生活观念理想模式在交战,久不能去。
  我干脆在陆公亭坐下,抚摸周边的斑竹,自语:“陆公,陆公,我们都有青云志,想此时我知您,您亦知我,只是您当时革命,有爆发突发的发达机会,我呢,清平盛世,重资历,重背景,亦步亦趋地走修身,齐班齐家齐老婆齐孩子的道路,不晓得何时能治个大地方来,平个大局面来,陆公,陆公,我着急呀。”
  我说得自己眼泪涟涟,对着陆公亭拜了几拜。
  陆公定一是文曲星,拜一拜应该起作用,只是我功力目的太强了,陆公请原谅小子我。
  表弟刘军见我如此行,也说:“拜一拜,帮忙把我搞个长沙户口,搞个月薪万元的工资,我拜一拜。”
  用宗教的方式抹平心中的矛盾后继续前行,密密麻麻的森林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考研必备单词词组,在眼前乱晃,乱晃了一阵,听得瀑布声,拐弯处,一处小学堂从林木掩映中显露,我又猛然一惊。
 楼主| 发表于 2010-2-21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17章之2
  闲门向山路,深竹读书堂。 幽映每冬日,清辉照衣裳。
  5年前的冬季,也是我们三个,游至此,见一小小学堂,木阁楼,斑竹瓦,围之以丛竹,临之以高峰,瀑布下堕形成的小溪,环绕其间,游鱼历历可数,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当时我还是个清瘦疲倦的高中生,我读文选,我读史记,我读韩集,就是不喜欢读课本,一直想着只要随便考个大学,有了国家分配的保障,我可以放心地读我想读的书,然后就分配到这么深山幽涧中的一个小学堂,静静地教我的书,静静的读我的典籍,静静地写我的文章,做我的阮籍,做我的陶潜,金钱美女于我如浮云。
  5年前那个对着这所破旧小学堂悠然神往的我到哪里去了?
  我的理想不是已经实现了吗?花田中学不正是一所青山绿水间的学堂吗?我不是可以在那里静静地读书,静静地写文章吗?
  我努力地想讲自己的状态回到5年前去,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就是很抵触地不回到5年前去。
  是谁在这么5年间悄悄地改变了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忘了自转,一直在跟着这个浮华的社会在公转,而且公转的圈子越来越大,不甘于太阳系,一直公转到银河系,总星系。
  对不起,当初的理想,我回不去了。
  我抚摸着小学堂周边的斑竹,抚今追昔,不胜感慨。
  再看名曰娥英的瀑布从山谷里跌落下去,形成小河流,向着南面奔流,南面云雾之中,隐隐听见广西的鸡犬之声,啊,小溪流,当初安于恬静的小溪流,如今咆哮如虎,冲破千山万岭,奔腾在广西的大地上,广西的南边是什么,是无穷的大海,充满想象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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