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檀***

我的爱人我的妹 (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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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8: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9 编辑

8

日子本来不咸不淡地过着,哪想到有时也有一些波澜,一天,邻村的双妹来了。双妹是我初中的同学,因为是邻村,上学时我们经常一块到去学校,回家一般也约好,如果谁后面还有课,就得相互等着。因此我们在一起玩得还不错,虽然说不上是青梅竹马,但也算得是相互了解。后来她就没有上学了,在家带弟妹和帮着干活。干活也就是织斗笠,因为那时斗笠合作社收购,也属生产队的一项副业,因此我们那里女孩子在家织斗笠属于很正常的事。
这几年没有怎么与她交往,想不到女大十八变,她变得越来越水灵,越来越好看了,特别是女性特征发育得恰到好处,要高的地方高得不能再高,要细的地方细得不能再细。我一见到她便说:“想不到公主今天能来寒舍,我真是时来运转,蓬毕生辉。”因为我们是熟人,她知道我在开玩笑,只是笑笑说:“什么公主,公主上学去了,我这柴火妞哪能入你的眼。”我知道她在暗指轻鸥,但我也不便与她较真,只是打着哈哈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定有什么事,是否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因为我知道她在对象的问题上挑三拣四,所以有公主之称,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好久没有见到老同学,就是想来看看老同学。特别对你上次不攀高门的行为十分地佩服。我从她那亲切的眼神中似乎发现另一信号,但我不敢深想,因为现在的女孩子虽说处在农村,但也见多识广,鬼主意不少。
在谈话中她历数我的种种好处,还说我帮她打过架,那次她感动得几晚上都没有睡好。我问她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记不得了,她说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事争吵,与那一些人,说明还真有这一件事。还说我们一块上学,我常帮她背东西。这一点也是正常的,现在的男孩是请女孩上馆子,买礼品,我们那时没有钱,都是穷光蛋,只能帮女孩出点力,因为有的是力气。她还说,上学的感觉真好。我告诉她说,我比你多上了几年学,现在不是一样地与你面朝黄土背朝天,头顶一块棕,一天十分工吗。
我们在一块谈了许久,谈得也很愉快,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好似找到了共同的语言。娘对我说,她这次来是否与你要结秦晋之好,你自己要考虑好,考虑好了以后就不会感到后悔,你们是同学,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你看成,就把这事给定下来,在今年年底把事办了。但我心里还没有那种打算,正因为是同学,同学来了总得说说同学之间的事,谁现在干什么,谁结了婚。如果要在一块过日子,谁跟谁还不是一样的过。但要说心里过得舒畅,那一下子是说不清楚的。
双妹后又来过几次,我们在一块只谈谈话,但别人认为我们已经谈恋爱了,因为农村男女之间只要有一点事,就会添油加醋地传来传去,说得神灵活现。不过双妹每次来,我也不避人,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着谈天说地,她总想到我的房间去,有时她说要找本书看,我不能不让她去找,这时她在我的面前总是把胸挺得高高的,好似这世界上就她有那一双山峰似的。每当她这样,我就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是我读初中时,堂兄结婚,装扮新房要写对联,大家为了抬举我,这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当时我也没有写过这方面的对联,正在发愁,突然想起了毛主席的诗,“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于是把这两句诗写好贴在门上。哪想到下头村的老先生来了,看到这对联,问是谁写的,大家说是我写的,老先生连连称好。还特地找到我说,想不到,后生可畏。他这么一说,我也仔细一想,我真感到后怕。如果谁要是在这上面作文章,那问题就大,不过农村对文字感兴趣的终究不多。
一天下雨,队里不出工,双妹找我陪她上街。我们那里上街就是到镇上去,上街也没有什么事,无非玩玩,买点农资物品。我感到两个人太招摇了,于是把林子也叫上一起去,这样我们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林子是我们小学的同学,他们两人都是我们大队宣传队的台柱子,也是老熟人,说起话比我还随便。但双妹见到叫来了林子时,脸上的表情出现阴天,但那只是短暂的一瞬,林子是注意不到,只有我才能捕捉到她那一点信息。
在街上我给轻鸥买了点水果糖,因为轻鸥喜欢吃水果糖,回来时,我们三人一块去了二中。当我来到学校,心里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我在这里上了初中、高中,学到了不少的知识,结识了不少的老师和同学,但现在我走在这教室的长廊里,那一切就好似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切恍如隔世,眼里马上就有泪水流出,不过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他们看不出我心里到底想什么。
轻鸥见到我时,那小孩高兴劲又显露出来了,如果没有其他人在旁,我想她早就扑到了我的身上。但她还是不管那么多,马上拉着我的手说:“哥,你们怎么来了,过两天就是周末,我就回来了。”我说,今天队里不出工,我们上街玩玩,给你买了点糖带来。她又说,还是哥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一定要拉我们到她宿舍去。我告诉她不去了,我们还要回去。她看了双妹几眼,现在她也能想问题了,也能发现问题,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双妹她以前也见过,知道是邻村的。只是在我们离开二中时她说:“哥,你说过的话要兑现。”
我在她的面前说过很多的话,也给她说过很多的故事,但哪一句话对她最重要,最关键。我想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那句话吧。人活在世上,往往就因为一句话,一个承诺,就得承担一辈子的责任和义务,就得在良心上时时刻刻叩问自己。
双妹见到轻鸥不知作何感想,也许她会想到我与轻鸥之间的传言,她要去想谁也管不了,就让她去好好地想吧。

点评

我想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那句话吧。  发表于 2011-6-2 13:20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8 编辑

9

林了比我大两岁,那年已经21岁了,也没有找对象。他没找对象的原因也是眼高手低,看了几个都没看上,但人家有些也看不上他。他本人的条件不错,高高大大,种田是一把好手,但家里的底子太薄,房子也不宽敞,谁要与他结婚,还得有一段艰苦奋斗才能翻身得解放。上次与双妹接触,他就有点想入非非了,好几次都跑来问我对双妹的态度。我也明确告诉她,我们只是一般的同学,老熟人,没有其它的关系。你要有什么打算尽管打算好了,不要考虑其它,如果要我帮忙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林子听我如此说,便放了心,并告诉我,他要向双妹发动进攻,还问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我说这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与下的功夫了,还要看两个人的缘分。之后我们在一块分析了双妹本人和她家庭情况,制订了进攻计划,计划分两走,第一步是亲密接触,与双妹接触,与双妹爹妈接触。让他们产生好感。因为双妹家没有男孩,你就得去帮他们多干活,让他们感到找你有许多的好处。第二步就是对双妹猛烈进攻,这就得感情投入,夺取她的芳心,让她感到与你在一起是如何的幸福,你就是她惟一的白马王子。
林子于是有事没事地往双妹家跑,双妹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并没有往深层次去想,而是对林子待以真诚。这就对林子的行动给予了鼓励,林子本来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把双妹家的菜地修理得好似镜子一般的整洁,下种施肥根本不用双妹爸操心,喜得双妹妈整天眉开眼笑,就认定林子这个未来女媳。但双妹爸有不同看法,说什么也要找一个吃国家粮,跳出这农门才是硬道理,所以双妹爸对林子没有一个好的脸色。
双妹本人开始对林子没有什么感觉,但经常在一块,接触多了,也有了不同的看法。我平时故意要林子从我那里拿些书去看,这些书大都是双妹也喜欢看的书,到时候双妹到我这里来找书看时,我就说林子拿去了,你到林子那里去拿。这样她就到林子家去,林子就与她说书中事,林子有一张天生的嘴,记忆力又好,说起来故事性强,很能抓住双妹的注意力,一来二往,双妹对林子就有了好感,由好感而生出了佩服。
双妹自己也感到我们江湾村好,不怕旱,不怕涝,无非是以后过日子,只要知心就行。这想法我也听她在我面前说过,在那时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多,我对她有好感,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但我只有好感而已。林子与双妹的事发展很快,准备在这年的冬天办事了,村里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但往往意料之中的事又出于意料之外,就在林子他们张罗婚事的时候,双妹她爸逼迫她嫁给一个大她14岁的工人,这工人前年死了老婆,还有一个小女孩,条件是结婚后就到城里去住,以后负责落城市户口。
接亲那天是一个星期天,工厂来了许多的工人,他们还开来一辆大解放牌汽车,给双妹爸争了大面子。当时农村里接亲,都是人来人往,最为时髦的就是自行车,后来也有个别的用手扶拖拉机,但这大汽车还是我们大队头一回。据说这工人也是一个小造反派的小头目,手下也有一些人,他们的车开不进村,只好停在离村不远的毛公路边。
双妹他爸为了女儿出嫁早就有准备,酒席也办得热闹,来吃喜酒的人也不少。双妹未来的丈夫在酒席桌上到处撒发香烟,那种大方慷慨的劲使人感到总有几分显示与做作。而此时的双妹不在家,她已经逃到林子家,林子也毫无办法,两人急得真想一同跳到檀江里去。他们想到在林子家肯定躲藏不住,后来他们就来到了我的家,我也乱了分寸,这事已经到了这一步,太晚了,躲也是躲不住的。要大队领导出面干涉,谁也不会出面的,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轻鸥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因为在她的脑海里还没有逼婚、抢婚的概念,她见我把林子与双妹锁在我的房间里,还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我于是对轻鸥说:“你什么也不用管,不用说,等下会有事发生,但你也不用害怕。”
果然如我所料。双妹的爸带人直奔林子家,林子家没有人,这时有小孩说他们到了我家,于是那一帮人就来了我家。我娘不知道双妹在我家,还跟双妹爸开玩笑说:“老胡,听说今天你嫁女,这大喜的日子还有闲工夫串门。”“老嫂子,不瞒你说,嫁女不假,可这丫头跑到你家来了,我得找回去才能嫁出去。”双妹姓胡,所以娘称他为老胡。老胡的话使娘大吃一惊,于是回过头来问我:“江子,老胡说的是真的吗?这可是件大事,别小孩闹着玩。”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家没有他要找的人。”老胡见我说话底气不足,就认定双妹在我家。他对我说:“不管怎么说,人我是要带走的。”我反驳他说:“你这是犯法,剥夺我们年轻人的婚姻自由。”“法不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谁也管不了。”他边说边带着人往里走。我在门前一堵,并说:“你们又在犯法,私闯民宅。”其中的一位工人说“现在还有这一条法吗?我们抄家不知抄了多少,管它什么宅不宅的,走,把我们老大的新媳妇带走就行。”
他们一伙根本不管我在不在,就往前冲,我这时只求助胡叔。我说你这么狠心,你女儿会恨你一辈子的,你不了解我们年轻人的心。胡叔说:“她恨我就让她去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迟早会明白我这番好心。”我说:“你不能,生活方式有好多种,为什么你只认定那一种,你的选择不能代替你的女儿。”“好,江子,我把双妹给你,你只要点一下头,我们今天就不迈进这个门。”胡叔眼睛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轻鸥也看着我,我能读懂她的眼神,那眼神善良多于焦急。我当时点头,她也会同意。但我能答应吗,只要一点头,我就得拆散林子与双妹,虽然,我能解救双妹于一时,但又使多人陷于悲痛。我有我的承诺,也有自己做人的准则。
双妹最后被他们架走了,轻鸥泪流满面地追了出去,林子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只是用拳头击打自己的头说:“我无能,我不是一个男子汉。”他们把双妹塞到解放牌汽车驾驶室里,一边是司机,一边坐的是她的丈夫。轰的一声,车发动了,带着一股尘土,摇晃着,颠簸着开走了,远去了。
好多年后,我去了双妹家,双妹的丈夫对双妹很好,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他们还生了一个男孩。双妹从不提过去的事,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双妹的丈夫一次对我说:“要是那天你点一下头,我这老婆就没了,我的日子将是另一种过法了。”当然这是玩笑话,但也是实情。看来婚姻这学问太深,说不清也道不明。

点评

命运多坎坷。  发表于 2011-6-2 13:21
发表于 2011-6-1 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先将所要发表的文章粘贴在记事本(txt文件)或者写字板里,
然后粘贴到本坛,就可以自由编辑了。
也不知道我说否说清楚。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7 编辑

10

经历双妹抢婚这件事后,轻鸥好似长大了许多,对许多的事情不再用小孩的眼光去看,而站在大人与社会的角度上来分析,因此,我们有时还真在一些问题上各执已见,争吵不休。这时娘就出面说:“你当哥哥的就不能让一下你妹。”但有些问题是一种观点,一种思想,并非是让得了的。而每当这时,轻鸥就撒娇地说:“亲娘,他经常这样欺侮我,从来就不让我,明明他理输,但他就是不认输。”
我对学习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轻鸥爸所留的书,我一本本地看,这些大学教材与讲议帮了我的大忙,使我能系统地学习中国言语文学,并对唐代文学史有了更为透彻的了解。碰到问题,我就去找我高中的王老师,向他们请教有关问题,并向老师借一些参考书,慢慢地在某一个问题上形成了我自己的看法,也记下一些学习心得体会之类的。一次我把对唐代白居易的诗歌特点以及他诗歌形成社会根源方面的体会给王老师看,他看后大加赞赏,并要我把范围宿小,进一步突出文章的主题,以论文的形式写出。在王老师的指导下,这一年我写了好几篇学术论文,当时的学术刊物很少,我也没办法寄出去,只好放在自己的手里,边看边改,自我感觉已经相当完善。
不知不觉地到了1976年这多事之秋,这年的1月8日,我们国家周恩来总理逝世,到4月5日清明节这一天,北京许多的自发群众来到了天安门广场纪念周总理,但与当时的“四人帮”发生了冲突,于是发生震惊全国的4.5事件。轻鸥从学校里带回悼念周恩来的诗,虽然只有几首,但火药味十分地浓,矛盾的针对性也明确。我当时就说了她,要她只看一看就行了,不要太热心,一些政治问题,有时说不清楚的,因为你还是小孩。
她就顶我说:“一说什么,我就是小孩,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就你懂,行了吗。我这也是好心抄回来给你看看,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知道她说的是反话,也不计较她。我一再劝她对学校的学生运动,不参加,不议论。我们与人家不一样,我这是考虑她的身世,她的身世绝对不能有什么风浪的,只要有一点浪,就会把她爸谢风行的事兜出来,这样轻鸥的前途,学业都无从说起了。
唐山大地震把全国人民搞得人心惶惶,我在想今年一定还有大事发生,果然,9月9日,我们敬爱的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全国上下一片悲痛,我们江湾大队也举行各种悼念活动,大家自内心深处发出对毛主席的感激之情。毛泽东主席他自始至终,是想着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想到工人,想到农民,惟独没有想到自己。他之所要与人斗,也可能在为了谁的问题上发生了偏向。这些都是后话。10月16日,以华国锋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自此,全国的政治气候有所变化,我也看到光明和希望。
轻鸥已经读高中了。她的个子也长高了,比过去长得更好看,苗条的身段,清秀的面目,淑女的气质。不过在我的面前,她还是过去那个病倒、饿晕的小孩。她对我没有一点变化,还是过去那样说话,过去那样动手动脚,那样纯朴,那样无私。
最让我高兴的是报上说恢复高等学校招生制度,于是我也暗暗地努力,准备参加招生考试,好在我的外语一直没有丢,捡起来并不难。周未,轻鸥回家了,我们两人凑在煤油灯下,各看各的书,有时也在一起讨论问题,有时为了推导一道数学题,互不认输。她想睡觉了,还是小时候那样,就躺在我的床上睡起来,有时睡了一觉起来,看到我还在看书,就问我说:“哥,几点了,你不要命了,我去喊娘来治你。”这时我便放下书,与她说一些有趣的事,说我最近看了些什么书,谁的诗如何好,好在什么地方。只要说这些,她就有兴趣,只要我说过的,她就能记下来。
记得有一次,她又在我的床上睡觉了,在朦朦的油灯下,她那小巧的脸颊红扑扑的,我便用手去轻轻地抚摸,光洁的皮肤给我一种细腻,润滑的感觉。她醒了,但仍紧闭着双眼,并抓住了我的手,放到了她的嘴里,轻轻地咬着,她在慢慢地使劲。她那一排密密的牙齿,都印在我的手背上,我不叫疼,让她轻轻地咬着,我不知道,这也许就是爱的一种表白。过后她问我疼不疼,还给我揉半天的手。
1977年我没有参加考试,我认为这不是正规的考试,还带有一种试验与摸索的性质,同时,我认为我这种年纪去读大学,年龄稍偏大了,因为我已经22岁了,虽然那时有许多已经结婚生子的父亲或母亲也去参加了高考,但那也是一种人生的拼搏。我找到了王老师,谈了我的想法,并把我的《白居易诗歌创作社会根源》与《白居易诗歌民俗语言刍议》寄给文学史学研究刊物,想不到编辑部来信与我联系,要我稍加修改,这两篇文章相继在不同的刊物上发表。给了我一个极大的鼓励。当我拿到编辑部寄来的稿费,心里真有一股莫明的冲动,真想找人好好庆祝一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轻鸥。
那天,我与轻鸥上街,我没有说我得了稿费,而是要她帮娘挑一件衣服,在商店里挑衣服的时候,我也问她需要什么样的衣服,她一个劲地说不需要。这我知道,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只是受条件的限制而尽力去克制自己罢了。但在逛商店时,她对她喜欢的衣服就流露出一种喜悦,这一切我都看在心里,等逛完商店我也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衣服了。
我在心里算计,给轻鸥买一件短冬外装,再给娘买一件衣服,钱就紧张了,如果给娘扯一块布料,这布料比要买的那件衣服料子还要好,这样钱就够了。于是我要售货员把那件轻鸥看了好几次的短上装拿来,要轻鸥试试。轻鸥就是不肯试,我悄悄地对她说:“你穿上,让哥哥看看还不行吗,哥哥就想看看小妹到底有多漂亮。”她看到我一副认真的样子,于是就穿着这件紫红上衣在我面前走动。可惜那时我们还没有模特这个概念,否则她一定会走猫步给我看。衣服好似给她做的似的,大小长短都很合体。我要售货员同志包好,她不让我交钱,说这衣服太贵,还不是她这种消费者穿的。我说,你喜欢我就要买,只要我有能力,我就得让你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当她知道这是我的第一笔稿费的时候,一蹦老高,又扑到我的身上来了,一个劲地说祝贺我。我们把给娘买的布送到嫂子那里,要她帮娘缝纫衣服,嫂子要留我们吃饭,我们没有吃,因为轻鸥下午还有课,我们到街上吃饺子。我们镇上的饺子其实是馄饨,是我们那里的特色小吃,味道是十分地道。轻鸥从她碗里挑出几个馄饨放到了我的碗,说这是借花献佛,祝贺你在成功之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那几个馄饨吃得我好感动,以后我经常想起那个小餐馆,想起那个餐馆里的馄饨。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6 编辑

11

1978年,全国恢复招收研究生制度,我直接报考湘南大学的语言文学研究生,参加全国的统考。我统考的成绩刚过分数线,但我发表的论文和我提供的有关唐代诗歌研究的文章,给那些掌握我生死大权的先生们耳目一新,也使他们大吃一惊,他们甚至于怀疑这是一个中学生所写的论文,但文章摆在面前,又不得不承认,这就给予我很大的优势。一位专门研究唐代文学和唐代诗歌的老教授坚决要求录取我,并愿意收在他的门下。这当然是我入学以后知道的。
在我决定参考时,我也一直鼓励轻鸥参加全国大学招生统考,因为那时高中毕业与否都可以去考。我分析她的情况,高中课程基本上完了,况且刚恢复高考,考试题目并不难,大部分是初中的内容,凭她的水平考一个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还真如我所料,她考出了自己的水平,超出录取分数线50多分,但她第一志愿填了她爸爸曾经上过的湘南师范学院,后被该校文学专业录取。
这个暑假是我们庆贺的日子,也是我们悲伤的日子。我不能再对轻鸥隐瞒她爸死亡的消息,她应该知道这一切。当她知道这些情况时,她只一个劲地哭泣,我娘一直搂着她,劝她,但她仍旧不停地哭。并说,她也曾无数次想过这种结果,但我就是不相信这种结果,并不断地否认这种结果。想不到这结果早就存在,只是我没有去面对。我对不起我爸。
这时全国政治空气比过去轻松多了,对过去的一些作法大家也敢说三道四,并出现过去搞错了的平反与恢复名誉等现象。我也在想,什么时候给谢风行平反呢,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我娘决定,给轻鸥爸爸谢风行迁坟,迁到柿子山与他母亲葬在一块。娘还决定,谢风行用她的寿材,她自己以后再准备。当时也只好这样,只是轻鸥说这样不好,但又没有其它的好办法。我娘还规定,一切由她出面,我们不要管事,万一有人找麻烦,一切由她来顶着。这是娘怕我与轻鸥受政治影响,那时就有人专门找你的麻烦,你不得不防。
只要我家有事,林子这班好友都不会袖手旁观,个个奋力向前。林子早就从与双妹恋爱事件中解放出来了,双妹嫁人之后,林子一直处于痛苦之中,后来我知道我有一位初中女同学秀雅,她因家庭出身富农,那时在农村许多人找对象也看家庭出身,因此她在找对象的问题上也连连受挫。我特意跑去了解她的想法。她告诉我说,想找一个家庭出身好,本人身体好,人实在就行。这样林子正符合她的条件,我领她到我们村来玩了一次,把她介绍给林子认识,让他们自己相互接触了解。后来他们都感到很好,现在早就结婚了。林子最大的特点是待人以诚,他不管秀雅是贫农还是富农,过年过节,照样到秀雅家去尽一个晚辈的义务与职责,让秀雅爹娘常说这女婿崽好。
迁坟前,我娘特地去枫树湾村找了李青田,与他商量迁坟的事,并由他找几个人帮忙,饭菜由我家负责,只要李青田出面帮忙操办。李青田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到我娘与死者并无关系,而能有此义举,他也受到感动而要大力协助。我娘还去了柿子山,找到了谢秘书,说轻鸥是她的干女儿,不忍心让轻鸥爸的遗骸抛置外乡,要给他迁归回来,与他妈葬在一块。谢秘书也说有道理,终究还是我们谢家的人,不能抛尸他乡,今日您老出面张罗这事,这是一件大善事,您说,那一天,我们这边一定配合,大家出一把力。谢秘书还说不管怎样,谢风行他本人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的人。这可能是谢秘书说的最为实际的话,谢风行本人对社会还是有贡献的,做过许多有益于人民的事。
迁坟那天,林子找了一帮人,用一辆架子车拉着我娘的寿材去枫树湾村。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把谢风行的遗骨装进棺材时,轻鸥就爬伏在棺材上大哭起来,谁也劝她不了,娘就说:“让她哭吧,让她把这些年的思念,这些年来的痛苦,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统统地倒出来吧。”秀雅一直扶着她,她真的如娘所说的那样,在那里对她爸爸诉说着她们分离后的一切,也告诉她爸自己现在的情况,要爸爸在九泉之下安心。
当我们一行走到柿子山时,已经中午。好在谢秘书已经组织人选好地,挖好了墓穴,只要举行简单的安葬仪式就行。这一套谢秘书很内行,一切由他说了算。我娘也有一些准备,什么三牲,纸钱,香烛等,那时虽说是迷信物,但还能买到。祭奠之中,总得穿插一些仪式,但谁也没有想到事先要准备一篇祭文,轻鸥因悲伤也没吃东西,走了这远的路,已经没有太多的气力,完全由一种精神在支撑着,跪在灵前悲泣着。这时只有我出来解这个围了,我稍思索,以轻鸥的身份口朗祭文曰:

兹惟1978年夏月,不孝女轻鸥备三牲祭于爸爸谢公风行灵前而哭曰:檀江沧沧,柿山茫茫。想当年慈父谢公,风华倜傥。读书省城,执教学府。才华横溢,何等激扬。世事难料,命运多殃。忍受生活,放宽心肠。孝敬高堂,教育幼女,欢乐如歌,平淡日长。风暴再起,命丧檀江。生死由命兮命不扬,成事在人兮人不欢。日明光辉兮天地间,人间温暖兮亲情长。告慰父亲兮再无虑,女儿成才兮已直上。风和日丽,春暖花开,人心思变,魂归故乡。鸣呼!静观世态,安息尚飨!

林子他们当天就回去了,我和娘陪着轻鸥来到了她的家。房子虽然几年没有住人,但整个框架还好,也没有什么损坏。那锁早就不见了,还是隔壁的老大换了把锁,老大把门打开,屋内还算整洁,老大只在里面放了些粮食作物。轻鸥进了家,四目张望,极力寻找少年时的感觉和记忆,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娘不急于赶回去,也是想让轻鸥在这里再陪陪她爸,另外就是让她能在上学之前,处理好这老家的一切。
娘又找了谢秘书,说轻鸥的房子暂时不卖,如果谁需要可以借用,但要履行一个手续,写一张契约,怕时间长了说不清楚。当时老大在旁边,就说他家人口多,愿意借用,并承担维修和保护的职责。谢秘书当场就写了一张借房契约,契约上说明房子面积与所有权归属,老大只借,但不付房租,到房子主人需要用房,就得及时归还等内容。轻鸥,借房人老大,公证人谢秘书都签名。晚上有酒有菜,就在老大家办了,大家在轻鸥家相聚,也许这是轻鸥家至今最为热闹的一餐了。
轻鸥拉着我上楼,楼板都是厚厚的木板,踩在上面弹性极强,上面还有一张床,可能是轻鸥奶奶在时,轻鸥爸爸就睡在楼上。楼上有一大的窗户,光线也好,看书写东西也是十分方便的。轻鸥说,爸爸经常与她在这楼上玩,他看书,我玩我的。我记得他曾说过,他要把一些东西藏匿在这楼上,要我记住,等我长大了,再拿出来看。我现在已经大了,我要知道爸爸给我留下些什么,可我一直想不起来爸放的地方了。不过这楼也只这么宽,哥,你说爸会藏匿在哪里呢?
我看了看说,我们仔细地搜寻一下,因为经过造反派的抄家,许多的东西已经抄走了,是否还有东西也不敢说。楼上有些坛坛罐罐和几个破烂的木箱,这些东西我们一个个地翻,很快就翻完了,没有找到我们要的东西。我们就把注意力放在墙壁上,我看一根梁头的墙缝里被老鼠抠出了纸屑,我就踩在一个大坛子上,伸手把壁缝的泥灰掏出,中间确实挖了一个小洞,里面有一个牛皮纸包,可惜被老鼠咬文嚼字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碎片。里面还有一支老牌黑杆金星钢笔,我想这笔定有来历,要轻鸥收好,我把那些纸片卷好,放在我的袋子里,我想这中间肯定还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6 编辑

12

开学前,娘的意思是要把我与轻鸥的事处理好,因为轻鸥也大了,自己能拿主意了,如果两人都同意相爱,就把婚事在家里办了。并专门征求轻鸥的意见,轻鸥回答得很坚决,我这一辈子就跟着哥过日子,只要哥哥同意现在结婚,我没有意见。娘再问我,我说:“轻鸥现在还是一个学生,结婚不太好,虽然现在也有许多有儿有女的去上学,但那都是一些老三届的大哥大姐,我想等她毕业后再结婚。”娘想想也就同意了。娘这样把事挑明,我们两人表面还是过去兄妹相称,但心里已有远比兄妹还要复杂的感情流露于我们的眼神之间。
轻鸥并没有因明确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感到局促,她还是那样有事没事就大声呼喊我,经常到我的房间来,还是爬到我的背上要我给她说这说那,她在我的面前还是过去的小孩一般。她还问我,为什么不了却娘的心事。我说,这是我们的事,娘的想法是好的,但我不能为了娘而答应她。她说,娘不说,我也想过,我反正是你背回来的,自那天起我就认定你了,你要再等四年,后悔了莫怪我。我顺手抱住了她,在她红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双手吊着我的脖子,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楚楚动人,我忍不住在她那嘴唇上吻了一下,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任由我吻。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吻,我知道这一吻将代表什么,这一吻的责任。我告诉她说,我一点也不会后悔,我们会经常在一块,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娘没有送我们去省城,哥送我们到火车站,我们就要他回去,因为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互照顾。只是我们心里都放心不下娘,娘一直与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们一走,她就得一个人在家过孤独的日子。好在娘的身体还好,大哥也会常回家看看,我想问题不大。
在车上,轻鸥靠着我坐着,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在脑海里憧憬着以后成为一位人民教师的情景。她想到她爸爸曾在这所学校学习,她爸爸的一生,也想到自己的母亲。这时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金星钢笔来,我便拿过来仔细察看,因为那天在轻鸥家,我根本就没有细看,这时才发现是一支有年代的笔,笔杆磨损得厉害,扭开笔帽一看,笔尖确实含金百分之五十,这在当时也不失为一支好笔。我找出牙膏,挤出一点放在笔杆上,再用手绢轻轻地擦,把表面老化的塑胶尽力擦拭掉,慢慢显示出一些乌黑的光彩来。这时我发现上面有一个极小的“玉”字,也许是那时的人喜欢在钢笔上题刻金字,但那金粉早就被岁月消融了,如果不仔细地看,还看不出来。我与轻鸥分析,这一支笔可能与你妈有关,可能就是当年他们爱情的见证。轻鸥说这支笔送给你,由你保管。还有那些碎纸片,或许还能找出一些线索来。我就把这支笔好好地收藏,我想到了学校,或许碰到谢风行前辈的同学,这一切就会弄明白。
我们直接到湘南大学,因为还有几天才开学,有些同学还没来报到,轻鸥便在女同学的宿舍住一晚。第二天,我送她到湘南师院。这两所学校离得并不远,都在一个山下,只是一个山前,一个山后。周围的环境也十分幽雅,曲径四达,山道环绕,枫林遍山如火,楼房错落有致,真是学习的好地方。
我们一块上了街,这省城终究是省城,热闹繁华,对我们农村来的青年来说,确实大开眼界,好在我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生活条件,因此,并没有太多的侈求,只给轻鸥买了些女孩必要的日常用品。我们走在大街上,虽然我们的衣着带有乡村的泥土味,但我们的心里感到自豪,感到高兴。我们还约定,周未才相见,平时一定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生活上保持我们自己艰苦朴素的本色。
晚上当我回到学校,刚进宿舍就有人来找我,我心里当时还十分奇怪,因为在这学校,我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我急忙走出一看,只见一位打扮得体,漂亮苗条的女孩,她远远地看着我笑,我正纳闷她是谁,哪想到她先问我说:“你是江子,不记得我吗?”我脑海在不停地翻腾着,把我所认识的女孩都想折腾出来,突然我想起了她象我的同学覃志,马上想到我在煤矿打工时,覃志的妹妹覃蓉。于是我说:“你是覃蓉,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要不是你们兄妹的长相太像,我是不敢认。”覃蓉说:“你还行,还没有忘记我。”
于是我们来到楼下,漫步曲径。原来她高中毕后就读了大学,大学毕在省城某中学教书,今年也参加了研究生考试。她还说,早就看到了我的名字,但不敢肯定是我,因为我哥说你没有上过大学,直到今天,我查看了花名册,才知道这个江子是我们县檀江镇的,那就非你莫属。我也简单地介绍这些年来的情况,她听后大为惊讶,连说我是一个天才。我说天才世上可能也有,但决不是我,我只是在那闲暇的日子里,多看了几本书而已,也算我赶上了这好时机。我问起他哥这几年的情况,她说她哥在地区工业局工作,嫂子在地区医院工作,一切都很好。还告诉我说,她哥经常来省城出差,到时候我叫他来学校看你。
覃蓉虽然是基层干部家庭出身,但自小接触底层人民,又工作了一年,对人热情洋溢,比中学生时代成熟多了。所以我们谈话比较贴近社会,都能发表自己的感慨和高论,有时还相互阐述自己的观点,但每次都是我退让,没有必要因空谈而争论。她约我明天上街,我说我今天已经上了街,不想去了,因为我准备明天到图书馆去看看。在她的宿舍楼下我们分手,这时天上的月亮正在我的头顶,我抬头望着这圆圆的月亮,心想这时轻鸥是否也在观看这一轮明月呢?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5 编辑

13

我的导师杜高,是解放前的大学生,还在日本留过学,文化大革命前他在古代诗词研究方面享誉中外,并有多种著作出版,这次是他文化大革命后第一次招收研究生,他看到我在刊物上发表的作品和我所提交的文章,以及面试与我的交谈,他认为我对唐代文学有很深的根底。虽然我属半路出家,但杜教授对我却另眼相看。
杜教授是一位看重真才实学的人,他本人也是一位不修边幅,经常身着老式布扣衣服,脚下一双布鞋,不认识他的人往往以为他是农民;他头发半黑半白,但没有秃顶,一律向后梳理着,倒还有几分派头,一副眼镜不是架在鼻梁上,就是挂在胸前,走路时双眼平视,从来都不会左顾右盼,与他熟的人,只要看他走路的姿势,便知是我们的杜教授。他不善与人交往,但你如找他讨论学术问题,只要你提出的问题有水平,他不管你年龄大小,都一样地与你热烈探讨。一次他上街,碰到一位拉板车的在看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他就与人家谈了半天,回家后还与夫人说受益匪浅。
虽然开学许久了,但杜老师还没有上过我们的课。给我们上课的几位老师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讲“古代文献学”的一位女老师,她叫向玉琨,但同学们背后都叫她向日葵,她对同学给她取的外号也不置可否,装着没有听到。当我第一次见她走上讲台,我就抑制不住自己心跳,因为她不但长相与轻鸥十分地相似,就连有些动作也与轻鸥相似,如果年龄没有差异的话,那么她就是轻鸥,轻鸥就是她了。我想到谢风行的笔记本中提到那个叫做“玉”的人,难道就是这位向玉琨老师,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巧有缘,我也暗下决心,要把这中间的奥妙弄清楚。
向老师的课讲得最为深动,也最为自由。她往往把讲议提前发了下来,让我们先阅读,在她讲课时,她只提出本节我们要掌握的要点,要弄清的问题,然后大家就围绕这方面进行讨论。整个文学系的研究生的基础课在一起上,也只有十多个人,在讨论中谁都得准备发言,而她一般不发言。但在关键时刻她能讲几句,这几句提示性的话,往往能开阔我们的思路,也能把我们引向要讨论的问题中去。我对这种讨论如鱼得水,因为我本来是自学出身,杂书看的多,思路比他们要广阔得多,同时我看问题也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是前连后串,所以说起来往往不是理论,而是事实,同学们也就倾向于我的观点。向老师开始并不太注意我,但在几次发言中,我的知识面,我所例举的例子材料引起了她的注意,当然这种注意只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
因为她对我们很少表露感情,讲课好似在例行公事,没有什么表情,对谁都是一个样子,但也没有知识分子的架子,可她的骨子里还是透出一种傲气,这种傲气深深地埋藏在她的心底,你不细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一次课间休息时,她走到我的面前,轻声地问我:“江子同学,你家在邵阳南的檀江。”“对呀,向老师能听出我的口音,您去过我的家乡。”我也试探地问她。她说:“没有去过。你是哪个大学毕业?”我不好意思地说:“说来惭愧,我是文革期间的高中毕业生,这次是混到这高等学府来的。”她看了我几眼说:“后生可畏,不愧是那方水土的人。”我一直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所指,但当时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名堂来。
那时上大学不用自己交学费,每月还有17元5角的生活费,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比本科生高,因此,我除了吃饭外,每月还能节余一些钱。我想轻鸥已经进城了,慢慢地也应有城市人的打扮,想从哥哥那里要钱也是可以的,这次我与轻鸥上学,哥已经给予我们许多的经济支援,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有些事,还得靠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当轻鸥周未到我这里来时,我们没事也不上街,就在学校里看看书,聊聊天,散散步。她总是把一周来值得说的事统统告诉我,我也把我的一些学习心得体会,同学之间的趣事告诉她,但关于我对向老师的怀疑,我一直没有对她说,我想还没有到要说的时候,因为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当我到她学校去的时候我们就到山上去玩,因为她宿舍女同学多,没有地方呆。我们带些干粮,在山上找一个凉亭,或一棵大树,我们看书,我们交谈,其乐也融融,往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那是我与轻鸥最为轻松愉快的一段美好时光,特别是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使我们感受到“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壮观,在红叶的丛林深处,我们在秋高气爽的阳光下,漫步于曲径之上,游走于花木之间,时而碰到轻鸥的同学,她也大方地告诉同学说,这是我哥,在湘南大学读研,那神态透出一种抑制不住的自豪。
就是我每次到宿舍找她,她都当着宿舍同学的面作出一些亲昵的动作来,或似小孩般在我面前撒娇和胡搅蛮缠,搞得我有时也很尴尬,可把她们宿舍的同学羡慕得要死,大家都说轻鸥有个好哥哥,好福气。但也有同学提出疑问,怎么你们俩兄妹长得不像呢?这时轻鸥就神气地说,那有什么,一娘生九子,九子九个样。她总有话对付她的同学们。
覃蓉是新闻系的研究生,她也经常来找我。她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女性,有知识,有个性,也有气质,但我一直把她作为同学,作为我同学的妹妹对待。她参加学校团委的工作,负责宣传,常借口向我探讨一些有关宣传报道,宣传主题的事,有时也向我请求帮助,只要我能帮上忙,我绝不推脱,并尽力为之。我也尽量向她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并有时给她写点稿子,策划一些文章。好几次她邀请我上街,都被我婉言谢绝。她总说,你陪我逛商店,我请你上馆子,我说,学校生活已经不错了,比我在家时还要好,我已心满意足了。但她有时还给我送一些零食来,我把能留的就留下来给轻鸥。我知道在经济上,我不能跟任何人比,惟一能比的就是与他人比学习,比在这几年里所获得的知识。
我的导师杜高教授找了我,问了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没有,还问我需要什么学习资料。我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自己最近在看唐代散文,想重点研究一下韩愈的散文风格与美学。杜教授说:“这研究方向很好,要从深层次去研究,不要在前人的圈子里转,而要站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再迈步向前,这才有新的思想,新的观点。”他的这句话,一直影响着我以后的学术研究,我们不管干什么,都在前辈或同仁的基础上开始的,不可能你再从原始状态开始,那也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杜教授还对我说,他手上有个课题,就是编写一本历代文学家小传,准备分上中下三册,由我负责唐宋部分。当我了解到书的编写要求与入选范围后,就感到这是实用性、可读性强的一套书,在当时是很有市场需求和价值观的。
虽然杜教授交给我的任务时间很宽裕,但我也得笨鸟先飞,因此,业余时间我都在图书馆里看资料,写我的人物小传。轻鸥知道我的工作后,看到有这方面的资料,一定记下是什么书,什么内容,给我提供详细索引。我们的生活过得既充实,又快乐。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4 编辑

14

为了弄清轻鸥爹妈的事,我又一次把从轻鸥家楼上被老鼠咬碎的纸片找了出来,摊放在桌子上,但没有太大的收获。这些纸片是一些信件,有些是一些旧事的叙述,但纸片太碎,没有完整性,好似初恋情人的几次通信,字迹清秀,语言亲切,我只得再次收了起来。
自向老师那次与我交谈之后,她对我也亲热了许多,但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出来,其他的人是无非感觉的。一次在讨论《隋书》史论的问题时,我说:“魏征是《隋书》的主编,而他是唐太宗政治集团的主要决策人之一,其史论不但反映了以魏征为代表元臣思想,同时也反映了唐太宗统治集团的政治思想和历史观点。”向老师对我的观点大加赞赏,课后还与我探讨“贞观之治”等问题,我说,我有些这方面的学习文字,正想给老师看看,以便请教。她说你周未送给我看看吧。
到星期六的晚上,我带了对“贞观之治”一些问题的研究初稿,去拜见向老师。她的家在我们学院的南端,那里都是教师宿舍区,我遵照她告诉我的楼号与单元,敲响了向老师家的门。给我开门是一位比轻鸥年龄小许多的女孩,长相也酷似轻鸥,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差点失态,怔在那里不知干啥,也忘记了我来此目的,只在心里直呼轻鸥的名字。她也看着我,可能在她心里感到奇怪,门打开了,却站在门外,也不说话,好在我有点乡巴佬的味道,她也许认为乡下人都是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她问我:“找我妈妈吗?进来吧。”我才从梦幻中醒来,连忙点头说是,跟了进去。她个子比轻鸥低许多,人也长得比轻鸥胖一点,但完全是城市小女孩的打扮。她对向老师的书房喊了一声“妈,有人找你”,便到了自己房间里去了。
那是一间二式一厅的居室,在70年代,二式一厅的房子已经是相当级别的人才能享受得到,大部分人只能是两居室,或有厨房厕所的一居室。整个房间显得宽敞明亮,家具不多但也不显得少,每一样都经过主人的精心挑选与布置,而摆放得恰当好处。在客厅的正面,摆放木制沙发那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仿毛主席手迹《沁园春•长沙》的书法,字写得一般,对毛主席的书法还欠研究,只有一点形似,还没有那种气贯山河的大气,神似就谈不上了。
我正在细看这书法出于何人之手时,向老师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说:“江子,你对书法也有爱好?坐吧。”我笑笑说:“谈不上爱好,我们村有一位老先生,字写得不错,他有时对我讲些书法之道。当然,字写得不错并非就是书法,书法是一门艺术。”“说得不错,我倒想听听你对书法的高论。”向老师看着我说。我不得不说下去:“我也不懂,说不上高论。就如这幅书法,粗看确有毛主席的书法味道,那是因为每一字模仿给人的印象,但通篇来看,谋篇布局,字韵贯通,笔断气连就大欠功夫。事实上书法的功夫在字外,不是任何人想投机取巧就能得到的。”向老师看着我说:“有道理,有眼力,还真字如其人。”我不知是她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江子,你多看些美学方面的书,也可以在书法方面发展点业余爱好。”向老师接着说。我连忙点头,我感觉到我刚才的夸夸其谈给老师一个华而不实的印象,事实我说的是我心里所想的,并非想在她面前卖弄什么。
接着我们谈专业的事,她说把文章放这里,她慢慢看,并要找几本书给我看。于是带我到她的书房里去,书房不大,两个书柜占了一面墙,窗下是一张写字台,另一面还有一张单人床。我走到桌前,摊放着向老师备课的参考资料,但在台灯下,有一个精致的笔盒。我想,那盒子里一定是一支笔,但是一支什么样的笔呢?我正伸手去拿那盒子,向老师手拿了书走过来对我说:“江子,快来拿这些书。”我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来,接过她手中的书。
我翻看了一下,其中《古代文学概论》、《语言学概论》与谢风行前辈留下的书从纸张到装订完全一样,出自一个学校的教材。我对向老师说:“这两本书我已经看过多遍了,其它的书我借去看看,等看完后再给您送来。”她听了我说的话后接着说:“你从哪里找到了这两本书的?”“我从中学老师处借的。”我很想说出谢前辈的名字,不知我为什么没有说,我想我暂时不说是对的。
在我要走时,那小女孩在厅里玩,向老师问她说:“轻烟,作业做完了?”我听小女孩的名字叫“轻烟”,便想到轻鸥的名字,也想到赵令畤的一首词中与轻鸥名字有关的两句,于是便说:“好名字,‘轻鸥欲下寒塘浴,双双飞破春烟岸’。”向老师听到我念这两句诗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凝思。她或许不打算送我出门,不过现在她送我到门外,并问我说:“江子,你刚才念的那两句词有什么来历吗?我不是说词的出处,而是有所指吗?”我说:“没有,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来,就想到了这两句。”“你想到了什么人?”她急着问我。我却慢慢地告诉她说:“不是别人,是我妹妹。”她一听,便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的情绪好以不太好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想向玉琨老师十之八九就是谢前辈所思念的那个人,那小女孩应是她的女孩。如果是这样,向老师就是轻鸥的妈妈,但她为什么要与谢前辈分手,而不要轻鸥呢?
天气慢慢地变得寒冷了,轻鸥还是我上次用稿费给她买的那件上衣撑着,没有其它的衣服。正好我手上积攒了一点钱,这星期想给她买身衣服,女孩子在穿着方面总得比男孩讲究点。每次轻鸥到我这里来,总带来一些娘的消息,因为娘总把信写到她那里,她常在我面前说,她又想娘了,越到期末她说越想的厉害。我告诉她,想娘的时候,就给娘写信,把你要说的话统统写在信里,她还真听我的话,所以她每次给娘的信写得很长。这大概是年龄的差异,慢慢习惯就会好的。
我在校门口等着轻鸥,正要一块到街上去,这时覃蓉从学校走出来,召唤我一块上街。我当时向覃蓉介绍说,这是我妹妹轻鸥,她在师院上学,又指着覃蓉对轻鸥说,这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覃蓉,我们学校新闻系的研究生。覃蓉走上前去就拉着轻鸥的手说,记得那年你哥在煤矿干事时,他给你扯花布料,要我当参谋,我说他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妹妹,想不到现在已经是大学生。我告诉覃蓉说,她年龄还小,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参加了高考。轻鸥马上又反驳我说,我不小了,我在你眼里始终是小孩。
覃蓉很想与我们一块上街,但我没有表示这个意思,她也看出我们兄妹可能有事要办,于是说,她到那里去办点事,坐另一路车走了。轻鸥说覃蓉姐长得不错,条件也好。我问她说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吗,轻鸥笑笑说,难说,难说得很。我就说她人小鬼大,又开玩笑说她,是不是有男同学追你了。她却说,我是名花有主的人,他们追也是白追。
后来我与她谈到她爸爸的事,说你爸爸就是你学校毕业留校,你也可以向老师了解当时的一些情况。我又问她,如果你妈妈还在,并且就在我们的面前,你怎么面对。她说,我的妈妈在乡下,我的妈就是你的妈,如果还有妈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去认,生活简单的好,越复杂越失去生活的情调。
我说要给她买衣服,她又高兴了,一路有说有笑。老问我钱从哪里来,我说你不用管,她说你一定是抠出来的。这时看到商店门口有一个要饭的老头,她从口袋里掏钱,可掏了半天也没有掏出钱来,她笑笑,便伸手从我的口袋里找,还真找了二角钱,丢进老头面前的那只黑乎乎的碗里。那老头连说:“你是好人,定有好福,谢谢女菩萨。”我看到她那高兴的情景,心里也说不出来的高兴。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3 编辑

15

放寒假前,我把唐宋时期的文学家入选名单,及有关编写设想整理了,去了一趟杜教授的家。杜教授住的房子面积与向老师差不多大,只是他们都是平房,前后有一个小院,这样档次就提高了许多,好似别墅一样地错落在山坡之上,几栋为一村。当然,这个村与我们家乡之村完全是两种不同含义,这时他们寻求那种田野之趣,就好似我们在家悬挂一些山水画一样,无非是掩饰城市的喧嚣,增添山水情趣而已。
杜教授与老伴在家,小孩都工作了,也有了自己的家。他们身体还好,也正是投入产出的时候,所以工作的劲头很大,脑子里的设想也多。挂在他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春天来了,我们耕耘播种的时候到了。
我向他汇报了有关课题的事,他支持我的想法,但也提了一些意见。还问我寒假怎么安排,我告诉他说想晚回去一些时候,在这里找点事干,争点钱买点生活用品。事实上是想给轻鸥买衣服,但这话我是不敢说出口。想不到杜教授点头说,想法不错,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并同意帮我去院务部找人问问。
谈到我这一学期的功课时,我们就谈到了向玉琨老师。我借机问杜教授对向老师熟悉否。他说太熟悉了,他说她就是他的学生。我就说,那有一位谢风行的人,也应该是您的学生。他稍一沉思说,对,有一位谢风行,他还是一位学业不错的学生。我要求他能否说说他们当学生时候的事。杜教授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些,也许他也愿意有人听他叙述往事。
杜教授原先在湘南师院任教,大跃进年代,向玉琨、谢风行、车朝阳三位同学都是班上的优秀学生,杜教授对这三位同学的印象都比较深。但如论学业,当数谢风行同学,但论工作能力,车朝阳居先。那时在学术上,文艺上也讲究百花齐放,各地办有各种刊物,谢风行曾在刊物上发表过专业文章和文学作品,已经在学校暂露头角,小有名气。但车朝阳在社会活动上比谢风行强,什么团委工作,什么学生联合会工作,也算得上是一位人物。而当时向玉琨在学校也是一位名人,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学习也不错,是男同学的偶像。其中车朝阳同学对向玉琨同学追得最紧,但向玉琨对车朝阳没怎么注意,而对谢风行大有好感,这样形成了三角恋爱关系。
如果从各种条件来分析,车朝阳的条件远远优于谢风行,因为车朝阳家庭出身为革命家庭,父母都是老干部,而谢风行家在农村,据说还是高成份家庭;车朝阳工作能力强,那时就入了党,能说会道,到哪里领导都会器重。但那时的人,总以爱情为重,感情高于一切,向玉琨对这些条件视而不见,只关注两人的感情。后来三位同学都留校,向玉琨与谢风行结了婚,听说还有了孩子。我在文化大革命前调到这里来任教,对他们的情况了解不多。据说文化大革命刚开始,谢风行因为一些言论与家庭等问题,有些人大做文章。把他开除公职,遣送农村,在这种情况之下,谢风行为了向玉琨的前途,坚决提出与她离婚。后向玉琨为了换个工作环境,也调到这个学校。
杜教授说得比较简单,故事中的人与事,我听起来恍如隔世,有一种久远的感觉,但却就在我的身边。重要的是使我知道了向玉琨老师就是轻鸥的妈,也知道了她与谢风行前辈分手的原因。还推测出那支黑色金笔上的“玉”字的由来,可能是他们互赠金笔为定情信物。那时的人谈情说爱,都要送点比较珍贵的东西,如一块手表,一支钢笔,甚至于一个发卡,一枚胸针都是可以的。
我不知如何面对向老师,轻鸥又将如何面对,也许会改变她的生活,也许什么也不会变化,因为她已经长大了。上次我在轻鸥面前已经试探性地说过这个问题,她也明确地说,只一个妈,我娘就是她的娘,但那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说的话。
杜教授还真给我联系了事做,扩建足球场,需要打土方,修跑道,因此第一个假期我得晚回去。覃蓉几次动员我一块回去,说寒假本来就短,也挣不了什么钱,等暑假再找事勤工俭学。但我没有同意她的说法,这事不能等也不能推,因为我本身就是农民,干活对我来说并非完全在于钱,而是体现自己的一种生存能力。她看我说这样坚决,说要陪我留下来。我说,你千万别这样,你留下来我还能去干活,她问我那你干什么,我说就得天天陪着你,说得她也开心地大笑。
轻鸥知道我的打算后,也要留下来。我劝她快回家陪娘,娘已经想她想得晚上睡不着觉了,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回去做,今年过年的东西要由你来准备,在过年前我一定赶回来。她最后同意了,我们上街给家里买些点心和糖果,过年时肯定用得上,我给娘买了一斤柿饼,她给娘买了一顶那种南方老太太带的粘绒帽,美观大方,不知娘如何夸她的。
我要她与覃蓉一块回家,她说就那么几个小时的火车,要找伴我们学校也多,你放心好了,一上火车保证同学有一车皮。她说的也是,我们回家的火车就是那么一趟,只要开口说话,都是满口乡音,就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轻鸥回家时我已经开始打工了,没有时间去送她。打土方也是一种力气活,不过我们承包了面积,安土方计酬,这样我们几个人联合在一块,把打土方与修跑道的工作结合起来,这样就提高了工作效率。同时,我们尽量利用一些半机械化的工具,也收到了好的效果。不管怎样,我在农村干了好几年的活,农民就有农民的本色,二三天后,大家都听我的安排,如果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干啥了。再到后来,连院务处那位管事的老刘,有事也找我商量。人在工作中交往熟了,有些事就好说了,虽然我们干活的时间不长,但我们干活不少,报酬也可以,真弄了一点钱。因为与老刘有了这次的交往,以后假期找点事干,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答应过轻鸥赶回家过年,同时我也想我娘了。我决定在除夕的前一天回家。
 楼主| 发表于 2011-6-1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檀江水 于 2011-6-1 20:12 编辑

16

我刚翻过水口山,看到我们村朝门上有人向大路上张望,我想一定是轻鸥在等我回家,果然,当我走到田垅时,她似鸟般地朝我飞来,我说她怎么不帮娘干活,她说,年货准备好了,我和娘就等你回家过年了,昨天我就在这里望了半天,今天总算把你盼了回来。
娘见到我很高兴,只说我比在家时瘦了,问我是否吃不饱,那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没有。我说身体没问题,可能是这段时间干活的缘故。
林子他们听到我回来了,也跑到我家来玩。也许是国家政策的变化,农村形势发展也越来越好,人的精神面貌也就不同了,林子说话有了底气,身上好似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向我打听农村包产到户的事。原来他想搞一养猪场,要承包一些坡地种饲料,我说你放心,政策只能越来越对我们农民有利,有你大干的时候。我这话说得不错,几年后,林子和秀雅两口子成了我们那里的发家致富的典型,办了养猪场,买的一台手扶拖拉机,成为我们乡下的一个人物。
这时我们大队晴书记从村前走过,我娘招呼他进来喝杯茶,他可能感到不好意思来。林子就说,现在不是过去了,他还没有把自己的架子放下来,整日里东走西串,好多的人看到他也装作没有看到,因为现在大家想着自己的事呢,没有闲工夫与他套近乎。
晴书记以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了,特别是以后分田到户,大队也变成了村,大队这一级权力机构也慢慢地淡化,我们那里原来又没有什么集体企业,晴书记手下管不了人也管不了物,没有再像从前那样鞍前马后地跟着他跑的人,他便一落千丈地没有了精神。再后来林子这一帮年轻人上来了,他也就退出了历史的政治舞台,在家整天带孙子。不过他喜欢说:“少数人富起来不是毛主席的思想,毛主席每时每刻想着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大多数。世道真的变了。”
后来林子又告诉我说,晴书记的女儿小巧的事。小巧原来与祥云谈了对象,这事本来是双方定了下来的事,祥云才由晴书记托关系,找门子,送去上学。祥云医学院毕业后,分到地区人民医院上班,但此时的祥云已非彼时的祥云,吃着锅里,又看到盆里。小巧认为迟早是他的人,还没有办手续肚子就大了,但祥云就是拖着不去领那一张纸,搞得农村满城风雨,最后还花言巧语地让小巧到医院给流了,再后来他与单位一位长得漂亮的女护士结了婚。
当祥云把那女护士领回家时,大家看到又是生气又是解气,生气当然是针对祥云的这种做法,乡下人讲究诚信,讲究道德,可祥云完全违背我们所信守的一切。解气当然针对晴书记,他当时以权谋私,想不到反受其害,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只是可怜了小巧,她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想不开,几次要死要活,最后搞得神经都不正常。由于她与祥云有过那样的事,所以婆家也很难找,最后虽然成了家,但那男的是一个独眼龙,年龄只比晴书记小几岁,两人在酒桌上喝酒,劝酒那阵势完全是兄弟口气,有点轰轰烈烈,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壮烈。
这次寒假争的钱我没有花,只给轻鸥买了一条四方围巾。那围巾在当时也是时尚品,因为我们那里的女孩,有围巾的一般也是长围巾,还没有人用方围巾,况且那围巾是毛料的,手感特别地好,当天冷风大,包在头上,又是另一种打扮。轻鸥在春节期间,戴着这条红红的围巾,只要在那里一站,就有鹤立鸡群之感。我娘看到眼里,心里也说不出来的高兴,背后老问我,轻鸥对你怎样。我告诉娘说,轻鸥对我很好,要她放心,我们的事我们会处理好。
同时我把轻鸥的爸爸与妈妈向玉琨的事也告诉了娘,娘听后唉声叹气,连说一对可怜人。娘问我轻鸥知道了吗,我说我还没有告诉她,想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她。娘说,一定要告诉她,不管怎样,那是她的亲娘,是亲骨肉,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请她到我们家来看看,或我到学校去看看她。我说,这看以后的情况,您老知道这件事就行,我想我与轻鸥会处理好。
娘说得不错,轻鸥在这个世上不但有我与我娘,还有她的亲妈,她也是一个幸福的人,快乐的人。她只要在我娘身边,她就显得小孩一样的高兴,娘不要她干活,但她能想着娘,有些活她不声不响地就给干完了。我的同学,朋友来了,她就大大方方地与我一起陪着大家,有时还与我一块到我的同学家去走走。我不喜欢走亲戚,好在我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可走,娘总要我带轻鸥出去走走,别整天闷在家里,这时轻鸥就笑嘻嘻看着我。我说,她还是小孩,还要我带,自己不会出去。娘又说,她不是小孩,难道就是大人,她在你面前始终是小孩。这时轻鸥笑逐颜开,还不断地向我作鬼脸。
我没办法,有时只得带她到后面的山上去走走。我们在一块的时候,她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诗来,她现在对诗词爱好起来了,拿到我那本《白香词谱笺》读得津津有味。我倒不主张她学旧体诗词,只作为一种爱好,但她正在兴头上,常在我面前卖弄她的得意之作。这也许是谢风行的遗传基因作怪,只能让其自由发展,听之任之,终究这不是什么坏事。
假期中,轻鸥每晚跟娘睡,她们有时说话说到很晚,我也不知她们说些什么。不过我知道娘与轻鸥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母女感情,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真情。娘一次对轻鸥说:“妹子,等你们有孩子的时候,我就来给你们带小孩。”轻鸥说:“只要我们有房子,就接娘过去一起住。”她说得很自然,就好似我们早就结婚了似的。
乡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家乡唯一有的是腊肉与丸子,丸子确实是我们那里的特产,是一种用豆腐、猪血、干辣椒粉与其它调料做成一个个圆它它,再像薰腊肉一样地薰干。吃起来味道很好,有腊肉的风味,但不油不腻,能凉能热,是酒桌的好菜。娘知道轻鸥妈妈的事,特意准备了一些腊肉和丸子,要我带去,在适当时机送给向老师,请她也尝尝我们的家乡特色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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