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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有壮士。
壮士,是一个男人专用的名词,是指那些心雄胆壮、意气豪放而勇敢的人。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在于他们拥有一颗博大的心。他们往往心怀百姓,胸系天下,将满腔的热血,笔蘸墨含,把一个人字,写得气势淋漓,姿态汪洋。想想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的逼人寒光,想想戚家军海上击杀倭寇的冲天豪情,那一个不是令我们热血沸腾,扼腕叫好?
提及壮士,我头一个想到的是便张自忠将军。这位曾使倭寇丧胆的抗日名将,也被日本人称之为“中国第一位男子汉”。这个说法也许可笑,然而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怕他。面对当时中国军队更多无能的败绩,将军用鲜血和智慧,在喜峰口、卢沟桥、台儿庄、十里长山,给予日寇以坚决的痛击,用几次漂亮的“大捷“,维持了国家的尊严,坚硬了国人的骨气,挺直了民族的腰板。
作为军人,在国家危难之际,将军的心是决然的。他曾对部众痛哭誓言:“今日回军,除共同杀敌报国外,是和大家一同寻找死的地方”。作为将军,他又是智慧的,当年的“襄东大捷”,将军采用奇袭手段,一举端掉日军总指挥部,然后指挥部队趁势猛烈反攻,打得日军狂退60里,大获全胜。那一战后,老百姓便美称他为“活关公”。
长山之役,将军所率部队被日军重兵包围,激战两日,弹尽粮绝,一代名将,壮烈殉国。随将军东渡作战的二千官兵亦全部壮烈牺牲。凶残暴虐的日军也不得不佩服张自忠将军的忠勇,列队脱帽向他的遗体敬军礼,用上好木盛殓并竖灵牌。当蒋介石惊闻张自忠殉国,立即下令第五战区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张自忠遗骸。于是,继张自忠任第59军军长的黄维纲率部再渡襄河,与敌激战两昼夜,付出了二百多人的伤亡,终于在方家集寻得英烈坟墓,开棺将忠骸起出,重殓后再将灵柩运往重庆。
1940年5月21日,天空下着小雨,当将军的遗体从宜城运到宜昌时,十万群众自发送殡。敌人的飞机在上空盘旋吼叫,却无一人躲避,无一人逃散。据说当时蒋介石是抚柩大恸,从此他的办公桌上摆上了张自忠的遗像。当史沫特莱在新四军的战营里听说张自忠殉国的消息时,彻夜未眠,后写下一篇纪念文章,题为《一个有良心的将军》。
军人战死彊场,这是最好的归宿。也终是圆了将军“取义成仁”的伟大志向,取其民族大义,成就国家大仁,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良心,是的,天地有灵,良心为证,将军,还有跟随他的诸多勇士,不负青天,不负百姓,终可以坦然入睡了。
对于我们这些处于和平时代的人们而言,战争环境下男儿的激情和血性,也许太过遥远。但山东境内的另一个好儿男,告诉你平凡中自有不平凡,英雄不单一定要舞枪弄棒,壮士也不见得非慷慨激昂。这就是那位人民的好官员孔繁森。对于这位人物,我们也许太过敏感他的政治宣传效应,对于他的伟大,总不免有些怀疑。看过他的简历的,不难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件或光辉灿烂的业绩。他的太过普通与平凡,让我们感觉到一个男人的隐忍和山东大汉特有的朴素和实在。是的,实实在在、认认真真做一些事情,远比玩虚得好,远比勾心斗角好。他的离去,多多少少有些突然和意外,好像无法构成一个壮士应有的理想归宿。但我以为,那是最好的。因为他已经上路,突然的停留,不是他偷懒,我情愿相信那是上帝不忍心他太过操劳的缘故。
好汉也罢,君子也罢,壮士也罢,归根结底,他们心底都存有浩然之气,都鲜活着男人特有的阳刚气概和豪迈情怀。我以为,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有款有型,有滋有味。
如今,山东梁山泊的水还是有的,大寨也在,替天行道的杏花旗也重新树立起来。只是,那些鲜活的面孔,已经愈来愈模糊。热热闹闹的梁山泊,多的只是游客的喧闹,英雄好汉都已经隐在历史幕后,冷眼旁观这个花花世界的悲欢荣辱。面对不平,面对不公,他们的后代早已失去“平地里那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潇洒和豪爽。粗壮的嗓门也退化成细细的一线,勉强发出慨然一叹。
那些本需要固守的传统和精神,我们早已好不心痛地丢弃,像个没脑子的败家子。我使我不禁想起,西方国家提倡的绅士风度和骑士精神,千百年来,无论社会如何变迁,人家总是那样骄傲地坚持着、崇拜着。如今在好莱坞的大片里,总能轻易找到现代版甚至星际版的英雄样板来。于是,一边装模作样地用假嗓子嘶喉着“好汉歌”,一边扳着指头清点自家门户里曾经出现的好汉、君子和勇士。
这一时刻,除了控制不住的感伤外,便是无边无沿的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