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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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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章
见着朱尚欢,见着亲兄弟一般,泪珠子都要滚出来。朱尚欢见着我亦如此。两个在招聘会上拥抱,紧紧拥抱。
“柳相公啊,想不到在咯里见着你呢,做梦一样,几多年冒看见你了,想死我了,我个亲老乡我个亲哥哥呢。”
“计生主任啊,我也是呢,你做么子去了,也不给我老柳来个电话?”
“你也不留个号码与我,我有何办法联系你呢?”
“你写封信给侨大中文系啊。”
“我要打牌,哪里有时间给你写信呢。”
“哎,也不留个QQ,我们哥俩网上头扯扯也好啦。”
“丧良心,我滴哥们两个98年考场上分手时,也不晓得么子叫网络呢。”
两个老师专生哭一阵笑一阵,出得球场,恩妹跟在后头,看着我们两个的表情,也晓得是么子回事,对着朱尚欢礼貌地笑笑。
朱尚欢见着老哥们,心情好,嘴巴子就收不住,读了快三年研究生了也收不住,唇齿间冒有扇门拦着,那话讲要出来就出来:“啊呀,柳相公啦,你兑了个堂客啊,啊呀,我想起来了,我在中南工大读书的时候,就听得讲你兑了老周的妹妹做堂客,咦,听得讲那妹子胖,做么子今日咯样子瘦?是不是跟着你冒有吃呢?”
听得此言,我勃然色变:“喂,猪脑壳啊,你闭着个嘴巴不讲话就会死人吗?”
恩妹与我一场,耳濡目染,两峰话的听力恐怕是到了准四级的水平,结了婚就更难讲了嗒。
朱尚欢领会得意思,红了面,细声道:“晓得了,晓得了,你又调了对象了。”
恩妹皱个眉头,对我示意,那眼珠子滴溜溜,好像在说:“柳相公,莫讲脏话,恩妹不喜欢听。”
“计生主任,你何时来的?住哪里去?”
“我昨日来的,住的旅馆,80块钱一个夜工,只租了一夜,现今自然是往你那里去的。”
三人出了中山大学,上车往侨大去。两个在车上拍肩膀,大声说笑,恩妹坐在一边,只是微笑。
到了南京苑,恩妹先回自己宿舍,我们正要上楼,有人喊:“柳大编辑啊,你要去穗城日报做总编了呢,请客啊请客啊。”
我脑壳里嗡嗡地响,我偷偷摸摸去穗城日报投简历的事,哪个又晓得了?
看一楼院子里对大门那一面墙上一张红纸布告,上头写着“下面若干人等某月某日几时去穗城日报面试。”新闻系十来个名字,中文系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大名便是“柳黎亭”。是不是我这个柳黎亭?当然就是我这个柳黎亭,天下只有一个柳黎亭,哪来第二个柳黎亭?何况那前头还写着“侨南大学文学院98级唐宋文学硕士”。
这是柳相公平生第一个面试通知吧?不对不对,当年湘中师专也发过面试通知与我,在两峰县大礼堂面试的,那只要不是傻瓜哑巴反革命都可以过关,如今的面试却是差额性质的,一条性命就捏在他们手里,叫人多少有些忐忑。
不过最让人舒心的一点是:实习这一关可以不用去闯了。在南国城市报实习过一回,我就不想实习第二回了。我柳相公30岁的人了,还要我去实习,么子世道?
到得宿舍,见恩妹不在边上,朱尚欢个嘴巴便如同庵堂里的和尚道士打信卦一般,从侏罗纪公园扯到未来水世界。
先是讲我堂客:“喂,柳相公啊,你兑的么子堂客呢?听得讲先兑了那个么子花楼乡的赵家妹子,被别个耍了一盘,后头又追求李巧梅那个老姐姐。”
“喂!你乱讲么子,李巧梅是我姐姐。”
“我不乱讲的,那年夜里,有人看见你们两个在大街上抱着呢,李巧梅还穿个大红袄子的。”
我气鼓鼓地:“两峰那地方的人冒么子特点,就是闲,闲得无聊就乱编乱扯,莫讲莫讲。”心里头发虚起来,忽然觉得这个事情是不是影响了人家的婚姻,闹得离婚了?
“后头呢,听得讲你跟周某某的妹妹扯上了,双方还订了婚的,做么子一转身你搞了个清瘦八瘦的妹子,那块面就巴掌大,皮肤也有点皱起皱起的妹子,嘿嘿,哪一样逗你喜欢呢,我看就不比叶胜辉妹子强,叶胜辉那身板多健康啊,那面上的水色多好呀。”
“你难道不觉得我堂客超尘脱俗,长得孟庭苇一般嘛?”
“你书读多了,把个人读蠢了,孟庭苇好看吗,不过人家晓得唱歌,有人包装,面格子细,身材也细,化点妆,镜头里头放大一点,便显得花一般地好看。可惜你堂客不是明星,不可能天天放在镜头里看,你想她哪一头呢?就那么一爪爪大的人,柳家伢子,想她屋里有钱啊?”
“娘块麻匹,你不懂得欣赏,你三年研究生屁眼里读进去的吗?人家是厦门的,大城市的,比起两峰那些个地方的妹子大气,贤惠,两峰的妹子,一个个盯着个钱,乌眼鸡似的,还是大城市的有修养,我就要讨大城市的做堂客。计生主任,你呢?你咯些年如何?”
听到讲他自己了,他两个脚从皮鞋里挣脱出来,鞋带也不松,鞋子直接撂到屋子中央,恰似开了两个酱坛子,那个气味啊,让我三年不想吃酱豆子。然后往我床上打个盘坐,长叹一口气:“我做了么子呢?老同学啊,我又打了几年牌,在长沙城里打了两年半牌,剩下咯半年估计也是打牌给研究生生涯送终,真是无解呢。平素在乡里教书,打牌总是赢的,8000块钱集资款几个夜工就凑陇来了。一读研究生便变蠢了,老是输,输得回去的车费都冒得。看看要毕业,毕业论文还冒写起,工作冒得着落,心里头慌,越慌就越要打牌,哎,读的么子背时研究生,又冒有分配,想着还不如在乡里教书自在,反正冒前途就不要担心前途,教的书又是滚瓜烂熟的把戏,课都不要备,钱不多,每个月都有发,乡里呢,可以种个菜,冒菜吃了,到土里头去扯,几多自在,发神经了,偏生去考研究生,擒罪受。现今还要为个饭碗发愁,屋里的人其实混得比我们好,你看明泉,就是市委团工委书记了。”
“你打牌输钱就有意思?”我正色道:“冒得分配确实不太习惯,心里头慌,我有时候心里想,现今在广州,在学堂里,还有个寝室,还有张床,要是找不到工作,新生入校了,我怕是要到大街上困去,紧张呢,只是不敢跟爷娘讲,怕爷娘担心。原先想着自己是个大才子,遍天下都要的,现今觉得自己贱得像根草,简历投出去基本上是耗费纸张,给人家的废纸篓增加负担。不过,话讲回来,还是比原先在乡里教书好些,起码有个新起点,新机会。”
“好个卵。”朱尚欢指着我的鼻头笑:“你心里头不服输而已,过去几多好,工作有分配,你还要贱,跑到教委去吵架,嫌人家不给你好单位,现今呢,师专回去的冒人理你,直接提个网袋上广东来打工,好个卵,我又读个背时专业,么子科技教育,冒得用人单位看得懂,还不如这个证书。”说罢,从牛仔袋里扯出个证书给我看,却是个律师资格证。
“朱相公,看来你还是用了心的嘛,我咯几年么子证书都冒有。”
“你嘴巴子会讲,做么子不去考律师?”
“我也曾经咯样想过,后来才晓得律师咯一行不光是嘴巴晓得讲就要得的,黑的白的都要混,我冒那个闲心去混,还是老实搞自己的中文专业。”
两个当年斗志昂扬,如今研究生要毕业了,就业的火候一试,青青嫩嫩的两个就咯样子蔫了。
“那你打算何往?”我问。
“广州咯边怕是擒不到工作了,学刘邦刘备,去西南,有朋友在那边开律师事务所,做律师去。”
“那你的专业是空读了。”
“找得到工作便是冒空读,柳相公你莫迂了。”
“我总是有个想法,读中文的应该有出息的,过去的宰相都是读文史的,能安邦定国,做么子现今读中文的不行了,我不信这个邪门,我要试试。”
“柳家伢子,你其志可嘉,你慢慢试试,怕是试到80岁也是冒得个答案。中文系就是咯样的冒出息,过去还是个万金贴,各个单位都要得的,各个单位都要不得的,现今这个万金贴转到经济学了,经济学看样子也要完蛋了,哈哈。”
朱尚欢笑,似乎经济学与他有八辈子仇一般。
“哎,你去西南,原先西南财大毕业的郑文涛你认得不?他去哪里了?”
“做么子不认得?也是芳棠中学的老师,耍妹子的高手,现今托惠州朱驰的关系进了银行,讨的堂客是两峰的,也不见得漂亮。”
“我跟朱驰算亲戚呢。”
“那你快去找他啊,有关系不去找,你迂呢,你当年在师专受的教训还少吗?”
“老子不想去找他,口气冷冰冰的,有么子意思?老子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找不到工作?”
正讲着,电话响了,是姑妈打来的:“黎亭宝啊,要你找朱驰哥哥,你找了吗?”
“找了。”
“他怎样讲的。”
“他态度蛮冷,我不想去找。”
“人家是领导,态度当然严肃些,你这个都忍不得吗?你快生寄材料去啊,搞些土特产去见他,快滴做呢,急死我了,你就是迂,就是个书夫子,吃的亏还少吗?”
我气涌上来,不好气地讲:“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他在银行当他的官,我在广州找我的工作,么子关系都不扯,你看你的侄佬一样地擒到工作。”
“不讲了,不跟你讲了,姑妈不讲了。”姑妈有些失望,挂电话。
当晚,我和朱尚欢挤一个床,两个都翻来翻去,两个都困不落觉。
觉得比当年师专毕业紧张多了。
第二天大早,恩妹来电话:“好消息你也不告诉我,穗城日报通知你面试了,我到处打听,听说穗城日报轻易不通知人面试的,一旦通知,就等于是录取了,你呀,少和你那个面色恍惚无神的同学聊,好好做准备是正经。”
我不耐烦起来:“连个三年没见面的哥们扯一扯都不行吗?人总要有点人情味吧。”
那边不做声。
我忽然觉得这样对恩妹太残忍,恋人复合如同复婚一般,上天既然珍惜我们两个的缘分,我们自己也要惜福些,方才对得起老天的用意。
我心里软下来,口头也软下来:“对不起啊,我心里急了些。”
“我知道,你头发都白了几根,好好准备,今天大早我又去你们南京苑下面看,看着你的名字写在红纸上,看一回欢喜一回。”
恩妹柔柔地讲着,揉得我的心好痛。
我内疚得不行,恩妹挂了电话,我还在内省着,然后才醒起:也不曾去问问人家找工作的状况如何。
和朱尚欢吃过早饭,他跑他的路去了,我正划算着下一步,又来个电话,却是《珠江质量》社的,通知我两天后上午九点在质检局面试笔试。恰好是穗城日报面试的那一天,日报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同天而不同时,天助我也。
这是第二家了。
看来柳相公还是有人要的。
赶忙地告诉恩妹,恩妹笑得开了花:“好呀,好呀,你也要去,多个地方是狡兔的战略。”
“又不是质监局的公务员,只是里头一个杂志,讲撤了就撤了。”
“毕竟是有个好依托的,哪次的撤并不是换一个头面,不叫珠江质量了,就叫广东质量,不叫广东质量了,就叫南方质量,你在里头文章写得好,有名气了,质检系统也要给你个好位置的呢。”恩妹比我乐观多了。
我也跟着乐观起来。
那一段时间,恩妹喜我亦喜,恩妹愁我亦愁,不过,好个恩妹,她总是喜,让我总是跟着喜。
我问她:“你的工作如何了。”
她水莲花一般摆摆手,抿着嘴唇:“不着急,慢慢的。”
且说面试那日到了,柳相公梳洗好,穿戴好,带着恩妹的情义,昂然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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