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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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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章之下
从质监局出来,觉得余勇可贾,丹田里元气滚动,还想捉个对手杀一杀,对手就是当日下午的穗城日报面试,最神勇的功夫要用到这个上面。想着这个,便不打算回学校,今日里状态不错,满丹田的元气从未聚集得如此圆满如此蓬勃,要是坐个公交车,咕咚咕咚往学堂里去一下,然后咕咚咕咚从学校又去穗城日报社,那元气就咕咚咕咚地冒有了。在广州厝了咯么久,发现坐公交车是最消耗元气的,公交车坐的久了,那眼神都是枯井一般,人如落叶一般。这个险冒不得,我决定就地修整,然后直接去穗城日报。
当下老老实实打个电话与恩妹讲自己这个想法,汇报了上午的进展,恩妹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挂电话的时候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冒意思,我问她是不是一直孤孤单单,她忽然敏感地反问我,难道上次分手的时候,我不是孤孤单单吗?我想起周馨,吓得半死,马上说自己那一段时间一直孤孤单单。挂了电话,忽然觉得周馨是最危险的女人。
我寻着一家干净的西餐厅,点了不辣不咸的套餐,怕吃辣的,怕上了虚火口臭,带着口臭去面试,最终要臭着回来的。吃完饭,又寻家网吧,交了几块钱进去寻个位置,网吧里黑咕隆咚,又热乎乎的,像张温暖的大床,我趴上去就困眼闭,一困就是两个小时。
哪个讲广州的治安不好?我柳相公在网吧一困两个小时,半个硬币都冒丢失。
醒来已经是一点半,整理衣裳,精神抖擞,要回身份证,还讨回两块钱,搭上公车去穗城日报。为了保养精气,逢着两个老人硬是冒让座,心里嘀咕着: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一个小时,到得民生路。
又好像走进老电影《羊城暗哨》,或者《72家房客》,《上海滩》,老的树,旧的楼,灰的街,暗的街道,作么子会如此?抬头看,晓得了:一条高架桥把个风水给破坏了,把天给遮了,把心情给埋了。
下车走到对面,走到门口,发现同校的学子们也在门口候着,男的西装革履像卖保险的,女的浓妆淡抹像做公关的。
这地方不是叫南瓜园吗?我念叨了几句:南瓜开门,南瓜开门,向我柳黎亭打开大门。
俄时,那旁边的玻璃门开了,但觉得里头极其狭窄,巴掌大一块地坪,右面脚板大一块草坪,几辆卡车装着滚筒往中间一摆,真的是“极狭,才通人。”战战兢兢走着,生怕那大家伙一个转身,把自己填了轮子。
一栋不起眼的玻璃大厦,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和南国城市报相比,这里更有一种机关的味道。
我还是喜欢自己吃饭的地方有点机关的味道。
当年在花田教书的时候想死了要进机关。
电梯载着一帮卖保险的伢子一帮搞公关的妹子到得四楼,夥咦,里头亮堂堂的,冰也似的地面,火也似的氛围,那玻璃墙晶晶亮,照得我的眼珠子闪闪亮。一群人被引导穿过电梯前面一条长走廊,然后右转又是一条长走廊,一排红木似的门,粗看是红木,细看是涂了红膝的木。到得第5间,坐下来,开始等着叫名字。
坐倒沙发上,就开始觉得口臭。
于是喝茶,可是等茶水的味道一过,那口臭又涌现上来。
水又不敢喝多了,总不至于说:“主考官,对不住,我去寻个洗手间再来。”
一个词语概括:紧张!
正紧张间,手机屏幕上浮上一个词组,恰如其分地在我的情绪前头加上“不要”。
知我者,恩妹也。
我回一个短信:尽量。
好了,恩妹的短信一来,我就不口臭了。
也不喝茶了,敲起二郎腿,四下里看,看前头几个面试出来的,有神色飞扬的,有嘴唇苍白的,有眼珠发红的,有眉毛轻挑的。
神色各异,看见得意的,我心里紧一下,逢着不得意的,我心里松一下。
松紧之间,轮到我了。
又清理领带,背好背包,抹一抹头发,捏好一本书,快步出去。
走慢了我怕支撑不住跌到。
折回来第3间,引导者开门,我进去。
屋里头宽敞,对面窗帘扯开,冬日照射进来,我眼前晃了一下。左面墙壁一大堆书,中间一张方形办公桌,右侧坐一中年男子,勾着个脑壳。面对书柜。
我点头问候,那男子不抬头,不响应。
他对面一空沙发,自然是我坐的。
我走将过去,坐下,书放在膝盖上,手放在书上,眼睛放哪里呢?
放在对面那人的一丛乱发上。
坐了一分钟,那人抬头。
哪里是个人?分明是猛虎!用两峰话来讲,是条老虫。虽然冒有吊睛白额,冒有钢牙铁须,冒有斑斓花纹,也冒有厉爪长尾,那虎的气势却写在他鼓鼓的眼珠里,那高高的额头上。
这人四十来岁,头发刚硬而杂乱,眼珠子大而鼓,阔下巴,虽然胡须刮得干净,但如果长出来的话,一定是虬须。但这又不是一个蛮汉,眉目间有些儒雅的味道,只是这儒雅和刚猛掺合着,有些震慑人。
他衣着随便,T恤,里头胡乱一个羊毛衫。裤子,就不晓得了,君子不看裤带以下。
我好似游山的人猛然遇见一头猛虎,有些害怕。
他眯着眼睛,瞅我如同透明,懒洋洋问一句:“你说,你说,你有什么特长,可跑新闻?”
柳相公本想讲自己满腹经纶,一腔热血,八斗高才,看得这个架势却畏缩了,出口就把自己形容得如同体力民工:“我特能聊天,我特能侃。”
“请举例。”他不看我,只是看柜子上的书。
“我在南国城市报实习的时候,某次采访政协会议,一次科技工作会议,此次会议杂乱无章,也无通讯员稿件,我就混到会议里头和会议代表聊,一直聊到散会,在电梯里聊,在饭堂聊,终于在南国日报头版发了一篇。”
“还有呢?”他看着书柜前头的金鱼缸。
“我能跑,我在广州到处乱跑,哪条路都熟。”
“嗯,还有呢?”他看地板。
“精力好,我午睡只要五分钟就好,自从考研的时候我就养成了这个良好习惯。”
娘的,能扯能跑不困觉,我是么子东西了?猎犬吗?坐骑吗?
他冷冷一句:“午睡只要五分钟,是不是练了什么功法?小心滴。”
我慌忙摇头:“体力好,跟练功无任何关系。我练的是新闻基本功,不是那个功。”
那猛虎脸上有些笑意了,忽然抓起一堆报纸,像是赌场发筹码一般,全部堆到我面前,粗大的手指头敲击着头版,虎虎生气地问:“你看看,各大报纸对春运的报道有何异同?”
这个早有准备。我马上说:“各大报纸各有异同,不过,我们穗城日报报道最好,最有特色。”
我们穗城日报,亏我说得出口,这五斗米的份量真是不轻。
“我最讨厌拍马屁的人,不要以为在我们这里面试就尽说我们的好话,哼!”猛虎忽然发怒,虎目倒竖。
糟糕,怕是黄池枫师兄的招数不灵?
忽然想起世说新语里一位长得奇丑的贤妻良母对丈夫的忠告:对精明的暴君不能求饶,一定要以道理折服他。
我装着胆道:“我这个说法有道理的。”
“道理何在?”
“请你看看,大家都报道如何拥挤,如何疏导,工作人员武警如何辛苦,缺漏掉一个细节。我们的报纸在这个细节上显功夫。”我指着穗城日报当日头版一张火车站的图片,说:“就我们穗城日报报道了火车站在广场设立临时厕所这一人性化措施,这是过往没有的,其他报纸瞎眼一般居然不见半个文字,一个厕所,意境全出,我们报纸功夫全现。”
那猛虎盯着我,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
我难道又错了?
忽然,猛虎放声大笑,仰天大笑,笑到半路,变成微笑,一手拍着我的肩膀:“不错,不错,后生不错,有新闻头脑,果然是伟人的老乡啊。”
我赶紧接上一句:“伟人也是新闻人士嘛。当年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就是最好的新闻调查。”
他刚刚笑起来,忽然又嘎然而止,好似优秀体操选手高空落地,纹丝不动。
能将笑嘎然而止不留余音看不见过渡的,绝对是奸雄。
此公莫非曹孟德转世?曹孟德跑到广州来做报纸了?
“后生,你别得意,你看看昨天的报纸,我们的头版有什么特色?”他又翻出一叠昨日的报纸。
感谢恩妹,好个恩妹,每日拿着红圆珠笔帮我研究报纸。
我的对答比庐山瀑布还要顺畅:“我以为,我们穗城日报既要照顾政府新闻,又要照顾市场做民生新闻,所以头版颇费心思。请看,上头是中央省里市委市政府新闻,用大标题压缩在框框里,下面紧接是广州阿伯浇水淋花的新闻,过去我认为报纸很难面面俱到,自从看了我们的穗城日报,我推翻了我以前的想法。”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那头头大喜,又拍一下我的肩膀:“后生,你具备一定的新闻素质,何以不去南国报业。”
我马上长叹:“不是他们不要我,而是我不屑去。”
“何以不屑,你别拍马屁让我高兴。”
嘿嘿,口里讲着不喜欢马屁,可我就是要拍。
“那南国报业气数尽矣。气数尽矣的标致就是待人刻薄,别的不说,我辛辛苦苦在那里头实习个半月,居然得不到半分工资,还要自己垫车马费。一个集团最大的忌讳就是待人刻薄,省得几分小钱,却失掉人心,据我看来,此报气数尽矣。好鸟择良木而栖,所以我来投奔了。”这话太奴颜了,觉得不好意思,又加上一句:“我心志已明,录取与否,全看你们了。”
有点败笔,良禽说成好鸟。
“嗯,好鸟择良好木而栖,好鸟,好鸟,是只好鸟。”那头头笑容满面。
我从这个笑容中似乎看到了某种乐观的结果。
不过,对南国报业集团的内疚,对导师夫人,对周飞翔,曾平林,欧泳的内疚,久久不能散去。
他又翻看我的挡案,忽然皱眉:“是自费的呦,是哪门分数不上线吗?”
我马上悲愤地拍着胸脯:“请听我言,我门门功课都合格,总分也到达分数线,只是后门学不及格,一直到我接到通知书才晓得自己‘被自费’,但是我不气馁,我一面求学,一面自己挣学费,完全不用父母负担,而且还办好了学校的研究生报。”
“怨恨你的学校吗?”他盯着我。
我马上低调:“不,我虽然怨恨不公道的录取,但是我很感谢我的学校,我的导师,是他们的培养,才让我荣幸地参加你们的面试。”
“嗯。”他点点头,似乎在赞许我的厚道。对自己的学校一定要厚道,但对对手绝对不能厚道。
他再翻看,又道:“嗯,是师范生呦。”
我马上解释:“是师专生,大专生,大专生算大学生的,不是中师生。”
“我知道,我知道。”他慈和地说着,讲我的简历晃了晃,忽然又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书?想送给我显示你的才华吗?”
我马上起身双手捧起给蝴蝶写的书,送将上去:“这是拙作‘馨香的感激’,请指教。”
他拿了书,稍稍一翻,笑:“拍马屁的书,不过,我收下了。”
我赶忙又道:“听说您有本理论名著:共产主义5000年,不知道能否给我一本赐教。”
他摆摆手:“不用,不用,哎,知道你钻研了大量资料才来面试的,到时候书给了你,不知道一年能不能翻上一页。嗯,你是师专生,不是中师生,还好。要是本科就更好了。好,面试结束。”
三年的洗底,还落得如此被人介意,真悔不该当初高考前夕贪看《楚留香》,跟个本科差一分,秋倌这个冒良心的,害我一辈子,再也不看他的戏了。
整个面试良好的气氛鼓舞着我,我神色飞扬地出来,大饮几口茶,将台湾电影《八百壮士里》的歌“中国一定强”改成“黎亭一定强”,哼着唱着,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大门。
一走到大街上,那灰蒙蒙的人间景象,又将我从云端里扯下来,将灰蒙蒙的云罩到我身上,一下子觉得自己在自我陶醉,面试气氛好,笔试气氛好不等于被录取,第一个交卷不等于卷子做得最好,主考官拍你肩膀兴许是逗你耍一盘呢?
我心里冒有主张了,一下子觉得自己被录取了,一下子觉得自己被淘汰了。
当初侨大面试效果那般好,却捞得个自费得悲惨下场;再往前,以为困了赵四美就定了她作堂客的,结果只是给他人做个过渡,帮别人老婆破个处。还往前,94年毕业信心满满地以为可进进修学校,结果在花田耍了三年土坨。
经得几番风浪后,人便会凡事往悲观里想。
这样子心情不定,回得学校,倒头便睡。
第二日早上八点半,宿舍电话响起。接起来就是一句:“柳黎亭同学吗?我是珠江质量杂志社,你是唯一被录取的同学,请近日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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