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yjc***

(发生在湘中的故事)70后师专毕业生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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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八章之7
     我揣着那10元大钱,到了汪大小姐的府上。
     汪大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红光满脸,我以为这是身体好的表现,结果是血压高的症状。
     汪夫人在厨房里炒菜。
     这是中午时分。
     汪科卫是个小巧的姑娘,小圆盘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是这个小圆盘子里的小菜。
     大家没什么话说,看电视,看那个无聊的《新白蛇娘子传》,自从冯橙橙变成那个头上扎牛角鞭子的少妇后,我对她的印象一落千丈。
     我想早点还钱,早点走人。本来小汪妹子待我蛮友善的,闲常时节在班上,在给了她所心仪的男生一点大甜头后,总忘不了也要塞我一点小甜头,好让我配合她写总结报告。
     但如今身份不同了, 人家是城里公务员,我算个么子?
     本来汪大人待我也蛮友善的,闲常世界到他家,总要拉我动动棋,然后大发一通关于时政的看法。
     但如今不是闲常时节了,听说我分在农村后,副局长戒备起来,身上好像装满导弹防御系统一般,很防备地看我。
     自尊和自卑混合在一起,我极度膨胀起来,谁也不能惹我。
     终于,感谢汪大人,他开始惹我了:“小柳呀,欢迎你来我家做客,不过呢,话要说清楚,来做客要得,我家大门常打开,来吃饭来我动象棋要得,不过呢,要打我女儿主意,那就要不得,你想通过做我女婿郎的机会,要我汪老倌子把你调到湘中市来,那就要不得了,呵呵。”
     我终于逮着机会,大义凛然,一身清白地站起来,将10元大钞铺平了,摆到茶几上,庄严宣布:“汪老倌子,我姓柳的今日是来还钱的,不是来勾你女儿的,你那个女,倒贴个10万8万的把我,我都不要。”
     我放了钱,大踏步走出去。
     真是风水轮流转,过去我们城关镇人瞧不起乡里人,如今轮到我们堂堂城关镇的被湘中市的瞧不起,真是一报还一报。
     我出了汪府,却见那汪小姐碎步跟了出来。
     “你跟着我做么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八章之8
     “我不是要跟着你,我一个妹子家跟着你做么子,我是要向你问个事呢,上次跟你讲的那个事。”
    “上次有么子事?”
     “有个事要你帮我判断一下,辅导一下。”
     “夥咦,你当我是卡耐基大师啦,我是个乡里教书的,冒学过心理学,冒学过爱情学。”
     汪科卫笑起来:“你闲常时在班上高谈阔论,我觉得你还当真有点卡耐基的味道。”
     “谢谢汪班长夸奖,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明日我去办个邪教,自己当人面禽兽的教主。”
     “你莫讲,我还当真碰上人面禽兽的东西了。”汪家妹子抽着鼻子,咬着嘴唇四面看看,眼泪珠子爆豆子似的。
     我头皮一麻。
     一个女人跟我讲她碰到禽兽了!
     是不是很兽性的一幕发生在她身上,然后叫我替这场兽性行为买单?
     我这个人没什么牺牲精神,我比较喜欢看别人牺牲,我这个人很小市民味道的。
     如果以此作为我调入湘中市的代价,可不可以考虑?
     不,士可杀也,不可带绿帽子也。
     我们已经走到街上,那汪家妹子看见一家小饭馆,便说:“我们两个在这里吃一顿,慢慢讲。”
    在屋里不方便讲,就在外面讲?
     我翻翻袋子:“我只剩下车费了。”
    她豪爽地说:“我来请客。”
    吃一顿饭,替她的荒唐行为买单?
    先吃着吧。跟进饭店,她点了几个不让她心疼的菜,然后就我吃起来,她筷子也不动,眼泪汪汪地。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1
    “汪大小姐,你没吃过苦,没下过乡,没住过漏雨的屋,没在泥巴坨里打过滚,不晓得你目前所处环境是多么的幸福,留在湘中这么大个城市里,进了这么好的单位,你哭么子哭,苦不苦,想想我老柳在泥巴坨里教着书。”
    我好像老知青教训70后一般,仗着自己在乡下教了几天书。
    磨难有时候也是一种傲人的资本。
    “我哪里不晓得了,可是,我还是想哭。”
    “你哭吧,冒得哪个拦着你,我也不告诉别哪个去。”
    “就是晓得你嘴巴紧,我才和你讲的。”
    汪大小姐趴在桌子上哭。
    汪大小姐在学校一向很积极很正面的,总是一路风似的走路,总是一阵红扑扑的笑容,把那表情放到五十年到的宣传画上去,那准保没错。
    看她的悲伤纵深发展,我再吃得下去的话,那简直是衣冠禽兽。
    我停了筷子,看她哭。
    我明白了,她要找个不在湘中市的同学哭诉,最好是乡村偏僻地方的,既发泄了情绪,又不易传播。
    住在城市里,消息很容易交叉感染的。
    “莫哭了,汪班长,我要赶车呢。”
     “急么子,到两峰县的车,三更半夜都有的。”
    “你真想让我三更半夜走呀?”
     为了不耽误我赶车,她悲伤的野马拉回缰绳,开始叙述事情原委。
     “记得不?毕业前两个月我和你讲起的那个人。”
     “你和我讲起的人可多了。”
     “人家的男朋友你都不记得!”
     “我发癫呀,我记着你男朋友干吗?”
     “就是那个湖南师大经济系的,高高大大,毕业前夕我们出去玩,帮我们照相的那个,当时还去过我家见过我爸妈。”
     “好呀,那伢子蛮不错的。”
     “他带我笼子,放我鸽子。”
     “你们当时蛮恩爱的嘛。”
     说到恩爱,她又哭。
     我半点感觉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够背时的了,哪里腾得出心思来照顾她。
     “他在株洲一家机关工作,走后也不给我封信。”
     “是你不给他信吧?”
     “我给了他5封。”
     我默然。
     “我憋不住了,去株洲看他,进他单位的时候,他单位的人吃惊得不得了,个个背着我交头接耳。”
     “可能因为你太漂亮了。”
     “呸————,你连我都讽刺,我找到他宿舍。”
     “怎么啦?”
     “敲门。”
     “请不要跟我讲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
     “我姓汪的就是搞不通那些鸡毛蒜皮的细节,我敲门,半天才开门。”
     “啊,是捉奸在床前夕的那种敲门。”
     汪科卫大哭。
     “我进去,居然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他房间的床边梳头,也不正面瞧我,他也不怎么理睬我,连水都不泡,也不让我坐。”
     “事实已经说明一切,你扇了奸夫淫妇耳光,冲门而出?”
     “我也坐下了。”
     “汪班长,你的表现真让我失望。”
     “我心里沉沉的,但是发现宿舍是两张床,应该是一人睡一张床吧,而且现代社会,男女共一个宿舍睡觉而不乱的事情多呀,何况单位出差还经常男女共一房间呢,他们应该只是同睡一间房子而已,我想不能说明什么吧。”
     汪妹子痴痴地说。
     “你给我们师专生长点志气,好不好?拜托啦。”我愤愤地敲着桌子。
     满饭馆的人看着我。
     当时我恨不得组织一个除本队,专门清除玩弄专科生感情的本科生。
     “你讲是不是吗?他们是不是只不过在一间房睡觉而已吗?没有肌肤之亲呀,你说个让我高兴的答案呀。”
     “我恭喜你,恭喜你找了个柳下惠,和个女生同一房间居然还不干那个事,换上我,10个都干掉了,哎呀,我的老祖宗柳下惠。”
     “他不姓柳,他姓刘。我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
     “我建议去看新兴县一个革命烈士的书,可能对你有好处。”
     “你还有心思劝我看书?我心里老是这么疑惑不定的,看么子书呀。”
     “《警世钟》,《猛回头》”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2
    “我这头怎么回呀,回到哪边呀?”
    “汪家妹子,你好造孽呀,你跟了这个本科才子,连自己在哪边都不晓得了,我说要你回到自尊心这边。”
     “自尊心?我从头到尾都在牺牲自尊心,真的不晓得自尊心在哪边了,现在要我偷偷断了,也不见他有么子损失,也不见得他有什么伤心,我的自尊心还是找不回来。”
    “真是要死,你还要这个负心人很伤心?他要是伤心,还用得着你在我面前哇啦哇啦哭吗?”
     “那就是我一个人伤心了,他反正也不晓得。”
     “你要他晓得做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对你用心。”
    “不是嘎样子的,他对我用过心的。”汪大小姐马上站在那花花公子的立场,对着我吼。
     “他是用心耍你的。”
     “本来想要你这个做同学的哄哄我的,你倒是越哄我越伤心,当然,也越哄我越清醒。”
     “能清醒就好,我很高兴。”
    “是的,我清醒了,我一定明白。”
    “好,我也很高兴你能为妇女解放运动做一份贡献。”
    “是的,我明天就去株洲,找他说个明白。”
    我绝倒。
    这时正好端上来一盘红辣椒炒麻拐(田鸡),我拿着筷子,在辣椒丛中寻找麻拐肉,好似拨草寻蛇一般,怎么也难找到一块麻拐肉。吴存贤说这湘中市风俗恶劣,果然没错。
     离开湘中市,坐在中巴上,心情很苍凉,本来和李明全,朱尚欢两个哥们耍得挺欢的,汪家妹子却罩过来这么一片阴云,总觉得有点点不爽。
    我们师专的妹子,就是这么给本科生耍的吗?
    不行,一定得洗底,一定得漂白,菩萨保佑,南岳圣帝爷爷保佑,保佑罗老师能收到我的信,早日加持我。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3
  自从下放花田中学后,我就把湘中市当成了天堂,如同恋爱中的人想着对方,如同佛教徒念着菩萨名字一般,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它,念着它,所以,一直在挂念着罗老师的信,有了罗老师加持,我一定能考上研究生,回到美丽迷人,虽然菜里只有辣椒没有麻拐的湘中市。
   我娘说,只要你老是挂念着一件自己向往的事,就一定能成功。想当年,我娘下放,后来嫁与我爷,跟着从永州来了两峰乡下,每天摸泥巴,挣工分,娘每次带着我回永州舜皇山镇的娘家时,觉得没面子,总爱偷偷抱着我从后面的小河道上回家,但她总是相信:有朝一日总能回城市,吃上国家粮,体体面面地从前门回家。这么想了八年,终于把党中央给感动了,小平同志一挥手,知青回城,娘终于可以带着我从前门回外婆家。
   说到这里,我要交代一下:我不是标准的两峰人,因为我外婆外公是永州人,我至今会讲一口流利的永州话;我也不是标准的湖南人,因为我外婆外公是从广西全州移到湖南永州的;我也不是标准的汉族人,我外婆外公是壮族人。
  这么啰啰嗦嗦说了一通,就是说明:恨我没能好好利用我的壮族人身份,加上五分,跳身湖南师大,那真是冰火两重天的境界呀。白白浪费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
  我一直念兹在兹地想着这些事,周一的早上,我骑着自行车就慢了点,一慢点,就给那个远在子们桥的彭树人老师给赶上了。
  这个颇有鲁迅神采的数学老师,总是端正着身子,挺直了颈壳——也就是着脖子————正襟危坐地骑自行车。
  他有个本事,不管路上多上泥泞,他连鞋尖上都不占泥,水上飘的本事。
  他赶到我了,转头看我,意味深长地笑:“小柳老师呀,我们迟到啰,你记得不,桃横书记端了条凳子,拿着个本子在门口捉呢。”
  我正为自己的远大前景而陶醉,哪里计较这等琐碎小事。
  “黎亭老师,你跟我行,我有个办法的,要他既抓不到,又不好意思。”
  这位鲁迅先生鬼鬼地一笑。
  看他如何行事?
  到了学堂的斜坡下,远远地看见学堂铁门已关,一个门神似的家伙端端正正坐在里面。
  就是那个牛桃横,张开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这两只蚊子粘上去。
  彭树人说:“我们偷偷摸摸地从旁边上去。”
  我们两也不从正门入,拐了一段距离,从学堂左侧的一个小土路上去,到了学堂围墙边,将单车寄存给校外一家农户,也就是一个学生家长,坐在那里悠闲地喝了一会茶,然后,在这家人的丝瓜棚那里攀墙过去,那墙喜不甚高,我们两个你扯我,我扯你,很快过去了。
  翻过去,是校内操场,恰恰有堆煤炭,我们落到煤炭上,拍拍身上的灰尘,像个没事人,沿着操场慢慢走,向门口方向走。
  但见那牛书记,还在那里向着外面瞄来瞄去。
  我们走到他近前,彭树人大叫一声:“桃横书记,你看么子呢?”
  牛桃横好似听了焦雷一般,看着我两个,嘴巴长大,眼睛瞪大,好一会,才笑一笑。
  “喔呦,在登记迟到人员啦,我来看看,哪些背时鬼迟到了。”
  彭树人抢过登记本,若无其事地看。
  看到那上面登记着我们两个的名字,当下发作起来,口水好像飞石一般,一颗颗砸到牛桃横脸上:“姓牛的,你长两颗眼珠子做么子的,用来出气的呀,你有么子证据讲我们两个迟到,你要是法院的法官,要说枪毙我们两个,那岂不是我们两个连性命都冒得了,我这书也不想教了,教得冒意思,大家来看看…………”
  彭树人对着教师宿舍喊:“大家来评评理,我姓彭的每日里红汗水滴地骑40里路来上班,他桃横书记不表扬我,还无中生有记我迟到,他是个畜生还是个人,眼珠子怎么这么不管事,想记哪个迟到就几哪个迟到,还有我们的黎亭老师,一个街上伢子,毫无怨言地来乡里支教,他桃横书记不表扬,还莫名其妙诬陷他迟到,这是人做的道路(事情)吗?”
  彭树人嗓门大得像老虫(老虎)叫,惊得教师宿舍和食堂的沈从文都出来了,有的笑,有的不做声,有的起哄。
  牛桃横红了脸:“莫吵了,莫吵了,这就划了你们的。”
  看着他将我和彭树人的名字从黑名单上划掉,彭树人才带着胜利的笑容,向周边人挥挥手,好似拳王夺冠一般,回教室去也。
发表于 2010-2-4 12: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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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4
     看完把戏,我回到教室。
     教室里尸横遍野,一片狼烟。
     几条桌子凳子横倒在地,缺了胳膊少了腿,木屑纷飞。
     朕去上国之邦游玩几天,天下就乱成如此了?我慌忙过去,教室里纷纷报信,报信的音速超过了我进教室的速度。
     “柳老师回来啦,柳老师回来啦,快点嘎子回座位呀,不回的死得不好看莫怪我冒有报信啊."
     打烂的桌凳集中在教室后面靠门的地方。
     一群人围在一起混战,见我过来,调转马头,哄然散了,有一部分居然跑到隔壁赵四老师的教室里去了。
     我叫来刚刚任命的班长,那个成绩排第一的胖妹子洪敏,问情况。
     “老师呀,你回来啦,我们班上少些桌凳,隔壁赵老师班上正好多些,洪俊杰带着几个男同学去取,那边同学不同意,洪俊杰把蛮取了些回来,结果他们跑过来讨,于是打起来。”洪敏毕竟是好学生,叙述事情十分清晰。
     原来是国际间纠纷!
     我马上去和隔壁赵四交涉,到门口,却发现一个脸蛋胖胖似奶油蛋糕,八字胡须浓密,个子矮墩墩却很结实,穿一身黄色假军装的老师靠着门框看着我,很和气地笑。
     他向我伸手,我直觉他也是一个老师,家长没有这么年青的,除非他13岁生小孩。
     “你好,我叫黄沙云,黄飞鸿的黄,沙漠的沙,云彩的云,从谈山乡那边调过来的,教你班数学。”他自我介绍。
     我正要自我介绍,他却阻止了:“柳老师,今年湘中师专中文系毕业的,我晓得的,永余校长介绍过了,我也是师范类毕业的。”
     “湘中师专数学系?好像面生呀。”
     “哪里敢和你们大专生比呀。”他谦虚地说,然后又骄傲地说:“我是91届湖南一师毕业的,伟人学堂里出来的,当然,我比伟人差远了。”
     这口气就好像深冲乡的师专生对外介绍说:“我是曾文正公故里的,当然,我比曾文正公差远了。”
     “一师是所好学校啊。”我找不出话来,只好这么敷衍。
     “你班上的事情我刚才看到了,只是我不是班主任,不好讲,柳老师,你现今打算怎么做?”
     “找小赵老师了解情况。”
     “柳老师,既然我们同教一个班,我就不讲外人话,你莫去找赵老师了,到头来伤彼此和气,你还是直接找后勤主任,说班上缺桌凳,然后建议他从赵四老师班上调几条过来,公事公办的样子,既要解决问题,又不得罪人的,你看要得不?”
     这胖子果然有些主意,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也不去找赵四了,直接向后勤主任李克清报告,果然从隔壁班调来桌凳。
     果然不愧是伟人学堂的。
     解决完这码事,黄沙云邀请我去他办公室玩,他办公室在一楼靠最左边的角落,锁却没开。
     问总务后勤,都说:“这原来是罗老师的,她退休了,却还没来得及退,锁匙在她手里,等两天罢。”
     黄沙云一笑:“我今晚就在这里住的,被窝帐子都在单车上堆着呢,还让我骑回去不成?我有个办法。”他顺手操起地上一块砖头,往锁上面一蹭,那锁哐啷,掉落,门开了。
     果然是条好汉,我正赞叹间,走廊那面,赵四美走过来,对着我招手,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5
     看见赵四美在那边招手,黄沙云笑得比哪个都欢,脸上的肉将两个眼睛挤得只剩下两条线。
    “柳老师,你和赵四美关系蛮不错的嘛。”黄沙云道。
    “么子叫蛮不错,打个招呼就叫关系蛮不错,那她和你打个招呼,那也不是关系蛮不错?”
    “你看她一招手,流逝地就过去,好像有些默契呢。”黄沙云好像在审地下党员。
     “冒得办法,我欠她一顿人情。”
     “么子人情?现今是人情,以后就是感情,嘿嘿。”
     “冒么子大的人情,吃了她炒的田螺。”
     我一面解释,一面过去。
     赵四美穿的一件浅红色灯芯外套,看着我,一个经典的露出虎牙的笑:“柳老师,我麻烦你过来,你估一估,是么子事?”
     我立马明白过来:“不就是桌子凳子的事情吗?”
     讲到桌子凳子,她眼睛里伸出一柄剑来。
     我眼睛里也伸出一柄剑来。
     两把虚拟的剑在空中相击,火花四溅。
     我们两个出火花了。
     “柳老师,我刚才找到李克清后勤主任,问他做么子要拿我教室里的桌凳,他讲是你指定要我教室里的桌凳,他也冒得办法,是不是这样子的?”
    她还是笑,但笑里藏着枪林弹雨。
    这娘们果然厉害。
    我火星乱溅地说:“赵老师,你莫想错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力去指挥一个后勤主任,我又不是他爷,他又不是我崽,他听我的做么子,我只是按照程序向后勤处申请,他讲到哪里去拿,我就学生去哪里拿。”
    看我火星冒上来,她也蹿起火花来,跺着脚说:“你跟后勤处要桌凳,那是后勤处的事,不关我五十班的事,后勤处给你桌凳,不是我五十班给你桌凳,柳老师,你怎么能吃到我班上来了。”
    我愤怒的火星也变成火花,拍着胸脯说:“赵老师,你莫这么样讲,你五十班难道就不服花田中学管?你班上的桌凳难道就是你姓赵的自己开家具厂做的?你好嚣张的一个妹子,连后勤处拿条桌凳都要如此做文章,我连县长,教委主任都不怕,还怕你个花楼乡的乡里妹子不成!”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6
     “柳老师,我乡里妹子怎么了?你街上伢子又怎么了?和你从我班上搬桌凳有关系吗?你怕不怕我冒得关系,但是你从我班上拿桌凳那关系就大了。”
     她向右面偏着脑壳,蔑视我。
     “赵老师,你乡里妹子嚼筋(顽固刁钻)得很,把学堂共有财产当成班级私有财产,不服从学堂的统一调度,你这点名堂去吓唬哪个?告诉你,就算那几条凳摆在校长书记房里,我姓柳的也要去搬。”
     我也向右面偏着脑壳,由于我们两个是面对面,所以看起来好象是反方向偏头,互相观察。
     我这个街上伢子观察她这个乡里妹子。
     她这个乡里妹子观察我这个街上伢子。
     越观察越有火花,那种战火的火花。
     战争双方找到后勤负责人李克清,我这个公就说我公有理,她那个婆就说她婆有理。
     李克清摆手:“我不晓得,我不晓得,你们两个去争,我搞不清,莫缠着我。”
     有关人员不能各司其职。
     我们两个吼了一阵,各自回到教室。
     我越想越气,忽然想起上个世纪60年代中苏断交时期的风波。
    当时正好是自习课,我走到讲台上,教鞭往桌子上一拍,很雄壮地说:“同学们,我们49班的人是不是很有志气,很有骨气,很有一股子气?”
     下面,尤其是那些平常比较爱闹事的男生两手放在背后,坐直身子,齐声吼:“是的,我们有的是气。”
     “那好,我们穷要穷得有骨气,他们50班的桌子凳子我们不希罕,我们不要,我们这就光明正大给他们送回去,走,大家跟我走。”
     热血沸腾下,也不觉得自己在吃亏,那五六个最爱吵事的男生,看见要有大场面出现了,高兴得不行,扛了桌子,提了凳子,高声大叫,好象开着飞机去轰炸伊拉克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地往赵四班上走。
    班长洪敏悄悄跟过来,对我说:“柳老师,凳子桌子我们还是留着吧。”
     我摇摇手:“你回去写作业吧。”
     那一刹那,我好象自己也是一个淘气的学生哥一般。
    不是一个老师带着他们去还桌凳,而是一个大学生带着他们去还桌凳。
     到了五十班,我们重重地讲桌凳摆在教室里,顿得地板上腾起一层灰尘。
     “我们来还你们的桌凳来啦。”
     胜利宣告之后,我们胜利返回,就好象当年我人民解放军将缴获的阿三的武器归还给对方一般。
    回到教室,几个人没地方坐了。
     我心里晓得亏大了,但志气挣回来了,同学们只好做点牺牲:几个没桌凳的便寻些木头砖头,木头在食堂门口有,砖头呢,反正教室墙壁坏了,随手就能抽几块下来。
     几个学生趴在木头砖头上看书,写字,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这当中绝对没有甚么优等生,他们坐沙发也好,坐木凳木桌也好,蹲地板也好,反正磨洋工的本质未变。
 楼主| 发表于 2010-2-4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9章之7
    由于我49班成功地向国际社会示弱,引起了上层的高度关注。
    那个赵四的男朋友,校长洪永余急急忙忙地跑来,很紧张地说:“黎亭老师呀,你千万莫这样子做,学生坐地板,出我们花田中学的洋相,是义务教育的失败,样子很难看的。”
    我两手一摊:“我有么子办法呢?克清主任连调度个桌凳的事情都摆不平,莫非要我们老师个个承当后勤主任的职务,好像鸟儿寻食一般,自己去解决,那还设置个后勤主任做么子呢?专门领工资呀?像李癫子那样啊,不上班也拿工资,挂个后勤主任的牌算了。赵四美老师我惹不起,我还她桌凳总要得了吧,我得罪她不起,大不了放我到小学去。”
    洪永余眯眯笑:“黎亭老师,你对我和小赵老师的关系做了过度解读,你不用担心么子,我不会因为这层关系报复你的,何况我和她还没谈成就被她老娘拆开了。”
    “拆开了?你和她不是一对?”
     “哎,她老娘嫌我是个农村教师。”洪永余忽然有点沮丧,拍拍自己脑壳,然后寻着李克清,拿了学堂木工室,其实也是礼堂的钥匙,拿出几条上好的桌凳来,总算平息这场风波。
    晚上,我吃过沈师傅做过的饭菜,肠胃里翻得不行,总寻思找个地方去补点油水。
    对面龙满芳,姜名扬房子的灯光亮着,而且有锅铲的声音传来。
    我决定厚一厚脸皮去讨点吃的。
    赵四的吵田螺是不能去吃了。
    往楼梯口走,经过赵四的教室,却发现她还是站在那一束灯光里炒菜,发出煎水豆腐的香味。
    我下意识地缩缩嘴唇,咽下口水,但士人气节马上提醒我,我继续前走。
    “柳老师。”她却喊住了我。
    我如果充耳不闻,那就显得太小气了,我停住脚步。
    赵四美端起碟子,将煎得金黄的水豆腐盛起来,里面还有瘦肉,青椒,青葱。
    她笑:“来吃点不?”
    我本来想吼一句:“不吃你这个妖怪婆的,你的是上路食(死囚处决前吃的饭菜),吃不得的。”
    但是我还是克制了自己,笑笑:“莫客气,莫客气,我不敢当呀。”
    没想到她还在坚持:“柳老师,莫这样子小气嘛,就因为白日里争个桌凳,连我的豆腐都不敢吃了。”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笑起来。
    “我还怕你个乡里妹子炒的水豆腐?我偏生要来吃几筷。”我觉得自己的气焰不能输,居然调转马头,大踏步进了赵四的房子,坐下来,拿起筷子,大大咧咧的就吃起来。
    我越吃胃口越好,赵四冰雪聪明,又给我端上白花花的米饭来。
    两个吃着,只听得咀嚼声,不讲话。
    吃到要收拾碗筷盘子的时候,赵四问我:“今天你们班少了桌凳,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讲。”
    “你会答应吗?你凶的像只母老虫。”
     “我晓得不是你的主意,肯定是那个甚么黄沙云出的主意,他是个老油子,出这种油滑的主意,好像哪个都不得罪,我偏生不买这个帐,柳老师,你是个新来的学生习气很重的伢子,面目清新,不比那些老油条,和你闹一闹,其实我心里蛮高兴的。”
    “喔,你拿我开心啊,你这分明是在调戏我,你仗着永余校长的势,耍我,是不?”我勃然大怒,站起,一掌拍在饭桌上。
    “永余校长是永余校长,我赵四美是赵四美,他的势我仗得到吗?柳老师,你莫讲这个话,整个学校这些老师,我就觉得你还清爽点,你也这样猜测我,甚么了不起,桌子凳子,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她忽然泪涌,放下碗筷,拿起教室里的桌凳,往我教室里搬。
    我也不拦她,看她怎样。
    她哭哭啼啼地,嘴巴里嘟囔着:“你以为我厝在这个地方蛮开心吗?你以为我要霸住这个地方吗?我才不希罕。”
    她居然将桌凳搬到我教室,然后又来搬第二条。
    我是吃软不吃硬的,马上去阻止她。
    于是拉拉扯扯,一下子我拉到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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