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标***

火太阳.第一章.春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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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12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灵庵寺,座落在海拔1129米高的白云山山巅旁的峰颈上,大堂中央有一尊5米多高的坐莲观世音菩萨像,6、7个善男信女跪在像脚底的殿堂前虔诚地叩首膜拜,嘴唇不停地嗡动喃喃诉说什么。李仁明觉得好笑:菩萨是人为塑造的偶像,无能无力、没血没肉,也没思想,纯粹就是一尊没感情的雕塑,不能帮助世间的任何人事,有什么值得推祟致极的?!如果菩萨真能显灵庇护众生,世界早就大同了,根本就没有贫富之分,也没有权势之别,大家都衣食无忧,和和睦睦过日子,那不就是桃源社会、共“CC”主义了?!那么,百姓就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耄耋之龄的外婆也就不必起早贪黑整天忙忙碌碌还愁衣食温饱——

  想到外婆,似乎是利器触到他的伤口,心胸牵引出阵阵隐痛。

  他仰头扫视墙壁上挂满的各式发黄的佛佗神像觉得没什么意思,独自一人经由大殿右边的香案绕进了溶洞暗道。

       潮湿的洞内漆黑一遍,里面阴森森的,他借助火柴丁点光亮在崎岖不平的狭窄小径行走,划了几根火柴,擦亮时,抬头偶然发现洞壁上被人凿了有坑,坑台上放置一盏香油灯,便试着点亮。至此,洞内亮敞了许多,道路也清晰可见。更让他兴喜的,他发现每隔5米之距的洞壁上都凿有一个坑,上面置放了一盏灯用以照明指路,节省了摸索踽行的时间。

  在灯光的照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走出了甬洞到了庵堂后花圆里,这里的花草、盆景比比皆是,可称得上雅韵十足。他想,尼姑们大概也觉得整天谂经诵佛枯燥乏味吧,养些花花草草、修剪整理盆景展示一下美,那么,又何苦出家呢?!

  感叹之余,沿庭院侧径登上一个山丘纵目远眺,西面不远的山峰悬崖上耸立一只振翅欲飞的岩鹰,那鹰的面目虽不清晰,但轮廓较分明,神韵十足——一双张开的翅膀,起蹬跨跃的雄姿透露出自信、执着、倔强,为这千钧一发、直冲云霄宏愿蓄足了力量。

       他心头一喜,疾步奔将过去。

  “哎哟——”才迈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尖叫一声。

  他回过头一望,见于霞蹲在小道草丛边搓脚,忙抽身返回过去,问:

  “怎么呐,小霞?”

  她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低着头来抱着一只脚搓揉着,一行眼泪泌了出来。

  ——她脚受伤了!

  他立即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谁料她还没站好又是一声尖叫滩坐在地。

       她是崴了脚了!

       他忙蹲下,轻轻托起她受伤的脚按住脚踝揉了揉,活动活动脚踝关节,又用俏皮话分散她的精力,趁她注意力分散之际,右手捏住脚掌用力猛地一捋,只听得骨胳关键“咔嚓”一声脆响,痛得于霞哇哇大叫,泪水成行流下......

  “好了!别娇气了——”他松了口气,微笑着安慰她。

  于霞有些恼怒,望着他笑嘻嘻的模样又发作不出。

  虽然刚才李仁明扽的那一下很疼痛,简直是撕心裂肺了,可她相信他不会如此恶作剧,一定是有把握,否则他不会这样做的!她将纤柔玉指搭在他的掌心试着站立了起来,脚趾小心翼翼的试着轻轻落地,将压力缓缓释放,感觉脚确实没那么痛了。

  “走两步试试——”

  望着李仁明诚挚的目光中流露出的自信,她果敢地顺着牵扶迈了几步,当真不痛了!

  “谢谢你——阿明。”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他斩钉截铁地挥了下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

  她很欣赏他刚才那个刚劲利落的动作,觉得很潇洒,男子汉气味十足。——他那轮廓分明的国字脸饱含阅历充满着自信;炯炯有神的目光锐利无比,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万物;而那鹰勾鼻尖流露的聪慧左证了敏捷的思维和雄辩的口材绝非徒有虚名。他这人,有独特的见解,看似荒谬无比的论述却能被证实与事实相差无几,颇具刘伯温的一些先知......

  李仁明吸了几口烟,见于霞愣着不动,关切地问:“怎么,脚还痛?”

  “不!”她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

  “那你傻不溜鳅地愣着不走,”面对她哧哧傻笑他摸不清头脑,“笑什么笑?!”

  “你猜。”她依旧笑盈盈的含着娇气。

  面对如此纯洁天使般的她,他从未有过邪念,那怕是一闪。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小妹妹,完全没有一点社会经验,不谙世事,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根本没防范意识,处在青春危险期。一个花季少女,懂什么感情!

  他避开她炽热的目光,故意差开话题调笑道:“想妈妈的晚歺了吧?!”

  “你——”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走吧。”他视而不见,伸手便去扶她。

  “谁要你帮?!”她顺势将他推开。

  站在斜坡上,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她猛然用力一推,他踉跄地后退两步,恰巧一块凸石绊住后脚跟使他到退不了,一个跟头仰翻,象一根被砍伐的木头一样僵硬地倒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

  艳阳捂住了眼睛,扯来一块灰色的幔幕罩在峡谷上,仿佛这个悲剧来得太仓促、太突然了,使人目不忍睹。寂静的山坳,只有岚风拂动着叶瓣“沙沙”的呜咽声呵欠丝丝清凉挽惜。于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愕了,吓懵了,不知所措地呆立了良久才奔跑到坠地的李仁明身旁,卧着身抱住仁明的头急切地喊:“明哥,明哥——你醒醒——”

  李仁明并不存心想吓唬她,只是觉得爬了一天的山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就着这一跤躺地歇一会。没想到于霞居然如此不堪玩笑当真认为自己受伤了,真是未见世面的小姑娘!

  无论怎样,没有选择好时间、地点、以及人物,想顺心就势必将枉然,就连安静休息一会都不行。他不能闻听耳旁焦虑的呼声不顾去继续装聋作哑惊吓人家小姑娘,否则便成了低级趣味、没有素质,没有品位的恶作剧!他假惺惺地轻声哼了一下,惺忪地睁开眼盯着于霞轻呤一声装楞道:“小霞,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善意的欺骗伴着和蔼的询问,使于霞的窘迫顿时消逝殆尽,随即换来的是天真烂漫喜笑颜开:“刚才我轻指柔弹使魔法把你变瞌睡了!”

  “——是吗?”他故装惊诧地瞪大了眼晴。

  “当然呐!”她那漂亮的鹅蛋脸上浮上了浅浅红晕。

  于是,他笑了,敞开心扉、无拘无束的爽心开怀大笑了;她也高兴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甜美,那么妙曼。爽朗舒畅的欢笑,和着清脆的银铃串串穿过山林,冲出山谷,刺破灰幔跃上蓝天,跨上一朵奔驰的白云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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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14 08:05 | 显示全部楼层
青山依旧在吗 发表于 2014-9-12 14:21
也是支持,我代表大家顶你了

{:1_273:}
 楼主| 发表于 2014-9-14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寺庙前的空坪,是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三五成群的青年人在忙碌地将租来的帐篷安置。游标忙乎了好一阵后直起腰来拭汗,刚好一缕阳光从树隙中穿插而来刺向他的眼睛,灼得他睁不开眼忙抬手去遮拦。可落日晚霞聚集了最后的能量孤注一掷,使整个山岭、枝桠,空旷、或空隙的地方它都猛扑下来覆盖,就是侵不到的僻壤和荗密它都尝试着不放弃。它拼尽全力和着最后的热浪冲击叶辦,将撞落的众多的零星莹点前仆后继奔袭向游标。游标招架不住了,手忙脚乱地旋转过身去躲避,这时,恰好艾思和张昌忠路过。

  见游标手忙脚乱,张昌忠调侃道:“小标,你在跳什么西洋舞蹈?”

  “管你么事?!”游标没好气地掰开了张昌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哎呀,“张昌忠见游标不识好意竟对自己发脾气,面子上绷不住,顿时火了,揭短道:“奈娘们不何冲我出气了?!”

  “出你娘!——嘴巴子少臭点!”游标似乎很不开心。

  “你娘卖——”张昌忠见游标破口骂娘,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抡起手就准备干仗。

  艾思见状忙拽住张昌忠的手劝慰:“他不开心,莫跟他一般见识——都是弟兄家。”

  张昌忠心里虽然有些窝火,但碍于艾思的面子忍住了,临走了好几步还不忘唾骂一句:“哈腥!”

  “——算了。走吧走吧。”

  “咯杂娘卖哈腥,刘蕾又不喜欢他还扮蛮去追追追,自讨没趣——”张昌忠仍喋喋不休。

  “那是别个的事,莫去管他!”艾思攀着张昌忠的肩膀,指着前面山坡,说:“到王明杰那里去看看。”

  老远,张昌忠看到王明杰和张芳琴蹲着在草丛中捡柴禾,有说有笑的,便靠近戏谑道:“呵呵,你俩真融洽呀,难分难舍的!”

  “臭美你——快去帮菲姐,她淘米去了。”张芳琴不甘示弱。

  “管我么子事?!”正准备到溪下淘米煮饭的陈小菲听见了,满不在乎地诘了一句。

  “你不心痛?”张芳琴诡谲地盯着张昌忠步步紧逼,“看在是家门老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她可是一个人哟,来回要搬几次锅子鼎罐,腰子不佝痛、手都要端酸的。”

  “呵!讲得咯么可怜兮兮的,看来我不帮帮你们女同胞就有悖男子汉大丈夫的度量了。”张昌忠借故抽身就向陈小菲走去走,却被张芳琴叫住了。

  “——还有什么指教?”他问。

  张芳琴朝山上指了指,诡秘道:“看,清教徒还俗了。”

  大家顺着张芳琴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李仁明牵着于霞从山坡走下来。

  “嘿嘿!这叫不鸣则已,鸣则惊人。冰山终于被溶化了。”张昌忠扮了个鬼脸。

  “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张芳琴呛了一句。

  “——王明杰也是?!”张昌忠挤眼调笑。

  王明杰急了,马上提出抗议:“哎——莫往我身上扯!”

  “瞧瞧瞧瞧,还没结婚就气管炎了。琴琴,你的家教太好了!”这下,张昌忠抓住了机会攻击。

  “才没你菲姐严呢。”

  “——呵,这么热闹?!”闻声人到,刘蕾和尹文蓓走过来。

  “捡了一宝啊?!”刘蕾凑近张昌忠大咧咧道。

  “她呀,”张昌忠指着张芳琴朝刘蕾说,“捡了一宝哩。”

  刘蕾从张昌忠的眼神中明白了所指,马上对张芳琴哄笑道:“琴琴,真羡慕你。象杰哥这样百依百顺又会体贴的男人确实难找,比捡一宝还要强!”

  “莫臭我,小蕾。游标那么威猛英俊又实心踏地,也该心满意足了。”

  听张芳琴一说,刘蕾立即露出了睥睨的神色,说:“琴琴,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如此档次?”

  “你已经是人家心中圣洁的女神了,够高贵的!”张芳琴寸步不让。

  “哼!就凭他?!”刘蕾不愿让张芳琴继续误会下去,忍不住把话挑明了,“还差一大截呢!”

  “要求太高了吧?!”张昌忠插话了。

  艾思见刘蕾的脸色很不舒坦,知道玩笑过度了,忙打住道:“废话!小蕾有明显的优势和资本,你们不要乱点鸳鸯谱,万事随缘嘛。”

  刘蕾听了艾思一席话,脸上泛起了笑容,故意拉长脸扮了个怪相。

  于是,大家都笑了。刘蕾笑得放纵,张芳琴笑得矜持,尹文蓓笑得腼腆,王明杰笑得自然,张昌忠笑得爽朗,艾思笑得沉着;刚赶到的于霞笑得羞涩,而李仁明笑得十分含蓄。

  “——兄弟姐妹很高兴。怎么样,一切准备就绪了?!”李仁明笑问。

  “那还用说!”张昌忠凑近仁明悄悄说,“你也一帆风顺?!”

  就属刘蕾耳尖,她忙起哄:“阿明,请客!”

  李仁明望了于霞一眼不敢实言拂意,便矜持笑道:“暂时还不是时侯,先寄下。”

  这些人见难为不了仁明,转而冲向于霞调笑。于霞羞在脸上喜在心里,半推半就掏出了伍块钱给刘蕾,李仁明见此情景马上抢过递还给了于霞,自已从兜里掏了拾块钱出来打发这些“讨债鬼”。

  “哼,还想不承认,”刘蕾喜滋滋地说,“今天就便宜了你。蓓蓓,我们去买糖吃。”临了,还用胜利者的眼神挑逗了仁明一下。

  在这节骨眼上,李仁明说什么也没有用,他知道,力争狠了,再多解释对于霞是一个打击,会令人尴尬难堪,不如缄口不言由她们瞎猜疑算了。男子汉就应该承受压力!

  于霞呢,见李仁明缄口默不吱声,以为他己默认了与自己的关系,心中微微荡起了涟漪,羞答答的垂下了头。她哪知道,仁明心中有了别的盘算......

  夏夜,天幕缀上了几颗晶亮的宝石,一闪一闪的发出迷幻光芒。晚风拂过山岗把树枝叶拽得“呵呵”直响。李仁明心情郁闷地独自爬上山岭倚在一株丛树上仰望苍穹,透过迭迭峰影,看见一轮弯弯的月牙象艘小舟在湛蓝的海面乘风破浪,在波澜中梨出朵朵洁白的浪花。可他没兴趣欣赏。他的心绪被一种潜在的危机感围困着、压抑着,有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浊流在翻江倒海冲击他心灵的底线,搅得他心烦意乱。他不明白现代青年人为什么对男女私情这么看重、这么关注、这么津津乐道!才十几二十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为什么大家就这么热钟窥探、撮合这类私情呢?参加同学会的目的究竟何在?艾思且不说他,本身他就是一个公子哥。可刘蕾、尹文蓓、于霞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们怎么也这样俗气呢?还有一些大哥大姐们..这样的风气发展下去岂不成了婚介中心了?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已的二人世界,还学什么?!他不敢想——

  他过惯了集体生活,珍惜每一位成员,生怕在不经意间就失去了一个熟人。

  一股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寒战,目光从天际收回。而眼前魑魅魍魉的丛山愈来愈黑他更觉孤寂了。他想不通自己20载春秋所学所知,用在实际生活当中去追求创造更美的东西时总是会出现或这或那的阻力、压力、艰难困苦和不协调的事物,甚至遭受反对、打压和迫害。书上所说的、教的,都是一个模式,人与人的认识也大同小异,大家都怀揣良好的意愿有共同的目的,可为什么劲就不能使在一起?

  他百思不解留恋万分地朝营地望去,蓦地发现一条黑影在篝火旁闪过径直向山坡窜来。他清楚这熟悉的身形知道是谁,于是猫着腰从山岭下去,迂回到了帐边。

  “阿明,你到哪里去了?”艾思亲热地埋怨,“大家都在等你。”

  “对不起。”李仁明歉笑,跟艾思往人堆走。

  这时,陈小菲走了过来,责备道:“哎呀阿明,急死我们了。你还在这里!小霞寻你去了你没遇到她——”

  看到陈小菲一付焦急的模样,仁明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问:“小霞怎么啦?”

  “怎么啦?人家一个小姑娘家,乌漆摸黑的荒山野外去找你,你有没有良心?”陈小菲咄咄逼人道。

  李仁明忙将刚接过的相机交给艾思,急冲冲往山岭奔去。

  皎洁的月光又钻出了云层,将点点银珠洒满了漫山遍野;均匀的微风迎面拂来,如柔丝亲抚脸庞那么细腻,那么温馨。走在恬静的山岖小路和着姣美的月色,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快接近山巅,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飘向岩鹰方向,忙呼唤:“小霞!”

  “阿明?!”于霞走了过来。

  “昏天黑地的一个人上山乱窜,真是吃了豹子胆!”李仁明关心地责备。

  于霞满不在乎说:“离大家又不远,那有什么可怕的!”

  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李仁明心情舒畅了许多,拉着她的手说:“小霞,我们离开吧。”

  “离开?”于霞一时没缓过神。

  “——哦,我指的不是现在离开,是等回去之后。”他解释。

  “为什么?”她不明白。

  “这个圈子不适合你呆。”

  “为什么?”她更胡涂了。

  “你还小。你不懂。”

  “你比我大多少?”她才不愿不明不白地任人差遣呢。

  “就算比你大一天也是大!小霞,”他耐心地恳请道说:“听我的吧,我不骗你。”

  “总要有原因吧?!”她俏皮地望着他。

  “原因很简单——就是你太小了。”

  “同学、同学,还分年龄界限?!”

  “不是同学的问题,是学习的问题——”

  “挺好的!老师教的课我都听得懂。还有你请的那几个教员,他们深入浅出讲得蛮细致,容易接受,再者,我蛮佩服他们不畏权势敢于担当的精神——凭自己办的小报宣传就把知青办的主任送进了牢房——”她兴致高昴地说。

  李仁明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使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她的家境不错,父亲是家名校教授,母亲是国家机关单位干部,一个姐姐正在读大学。她本人天资聪颖、美感极佳,绘画根基不错,很有发展前途,不应该陷入这潭污泥浊水中!

  他久久地望着她任她述说,一言也不发。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有些跑题了,忙住口笑着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打算脱离同学会了。”他冷冷地说。

  “为什么呢?”她快言快语,问完知道错了,忙补上一句:“那你打算干什么?”

  “打算干什么还没想好,但我给你想好了,”他望着她,“你喜欢绘画,美术基础不错。中山夜校有美协的人在开班授课,你到那里去学更受益。”

  “那你呢?”

  “我要上班。”

  “下班呢?”

  “下班,睡觉呗。”

  “——肯定又要搞什么鬼?!”

  “——放心,我绝不会拆台。”他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又准备另组一个什么学会把原同学会成员拆散。

  “你什么都不干,那做甚么?”

  “上班。除了上班就是上班!”

  于霞真的想不通了。但她相信李仁明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也一定不会骗人。最终她忍不住问他会不会经常跟艾思在一起玩,得到的答复也是肯定的——不会!不跟艾思在一起玩,脱离了同学会,阿明会干什么呢?虽然她有些茫然,又不好细问,只能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他不再涉足同学会圈子。她哪里知道,李仁明做出这样的抉择也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其实他心里也是很苦,很苦......

 楼主| 发表于 2014-9-15 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    章                        多  事  之      秋

                                                                                                                         (十二)

  他很自信、自傲,也很狂妄!

  他只允许别人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从不准许别人强求或指使他办任何事情,也厌恶发生在他身边不曾预料的龌龃勾单,这大概是一种超现实的完美主义吧。他认定了同学会是一个单纯的上进青年求知组织,就不应该有打情骂俏的市侩习俗存在,更不应有早爱、和恋爱现象败坏学风。

  都去卿卿我我谈私情了,还学什么学?

       ——这就是污垢!

  与其同流合污还不如趁早离开!

  他就是在这样的苦闷和懊恼中忿然离开的。

  他自认为从以往的社会经验中吸取了教训,趁同学会尚未土崩瓦解之际主动激流勇退,很体面地保住了颜面。他哪知道,艾思却认为他与于霞开始热恋了,不愿呆在圈子里呢。于是,带着游标等一群伙伴也离开了。

  这一缺席,同学会立刻散掉了——

  张昌忠、王明杰和陈小菲筹人组织了文学创作会;刘蕾、尹文蓓组建了读书会。更让李仁明想不到的是有很多的人加入了俞志强的市民救援互助会。市民救援互助会就是原《昭陵民报》这些人创办的,因为市政府宣传部和市公安局进行了行政干预,嫌《昭陵民报》太嚣张了,负面报道太多影响了社会安定,借国家宪法不允许私人及民间团体公开办报宣传为由强行撤销了。所以,公开转入了地下,《昭陵民报》组织改头换面,以社会最底层的市民互帮互助救援的方式存在——这些都是林嘉琪告诉他的。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从学生会组建伊始,林嘉琪就帮俞志强将市民互助救援的势力渗透了进来。虽然他一切蒙在鼓里,但知道后并不生气。

  人人都有信仰自由,有各自兴趣爱好的权力,干嘛要去干涉呢!

       不生气并不代表没有想法,所以对林嘉琪劝说自己加入市民救援互助会时他拒绝了,说自己不懂、也不想参入政治纷争中。林嘉琪没办法,劝说不成也就不再找他了。

  他愤然离开了同学会想从工作中找到自己,可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操作工,每天8小时面对毫无感情的机器施展不了才华,只能拚命忘我地在工作中提高产量,总是将本机台的生产产量超过所有操作本机台的人,算是一种自我惩罚,也算是一种展示自我的宣泄。

  他对车间里的每台机器都能掌控自如,从产量上可以看得出他操作的熟练程度,班长和车间主任都给予了肯定。虽说他对生产没有目的性,完全是急性子不愿耗磨时间使然。可是,半年后,厂部从各车间抽调了一部分优秀工人到机修车间去充斥技术力量,自己却不在名额内,他的心情有些颓然。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并不有多豁达,也不是有多高尚,某种名利暗示其实一直在操控着自己行为......又一次的失落使他想不通:自己干的活比老工人还要多,工资却少一倍乃至几倍,为什么连调换好一点的工种好利都没份呢?!

  他很愤忿,也很哀伤,对自已的怀才不遇耿耿揪心,不由感慨万分:希望之所以无法实现,就在于它是脑海中的产物,是人的思想幻念的美好寄托。因为它是美的,离现实总有一段距离,所以它就容易破灭。

  他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意,却又无法改变,意志便逐渐消沉下来。上班时做天和尚撞天钟,产品产量虽不减,质量却不保证了,有事无事隔三差五地跑趟医院开张病假条请假休息。后来嫌麻烦,干脆从医院偷叠病假条回家自己用白萝卜仿刻医院公章,想休息了便自己填写好病假条盖个章完事——即简单,又方便!

  这天,汪并哲约他去玩,他马上撕一张病假条填好送给车间主任。

  “先放到这里吧。”车间主任正在与统计员清查产品,顺便往桌上一指。

  他很高兴没费口舌事情就搞定了,跨上单车便一溜风出了工厂。这天,他与汪并哲、倪清辰等人游公园,滑旱冰,看电影,又是坐冷饮冰馆玩得很痛快,傍晚才回家。

  一进门,撞上了他父亲冷峻的面孔。

  “——今天你没上班?!”父亲绷着脸说。

  “病了。”他嫌父亲待会罗索,不满地瞥了一眼冷冷回答。

  父亲见他这付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生气,尽量压住怒火:“病了还出去玩,耍一整天。。你有甚么病?!”

  “腰痛!”

  “我看你是懒筋发胀!”父亲火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一听父亲的声音,他也火了,——在单位有领导管,在家附近有居民会主任管,在屋里又有人管,一点自由都没有了,还叫不叫人活了!“有医生证明的,讨厌!”他硬梆梆地掷下这句话就往屋内走。

  “你——”父亲气急败坏地顺手抄起一把小板凳向他砸去。

  他把头一偏,躲过了,指着父亲警示道:“你莫动手呀?!”

  “你是我养的,我打不得呀?!”父亲见吓不到他,猛扑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乱推乱撞,嘴里不停地大骂。

  他左挡右退并不还手,只是跟着父亲的力移动,这样即保证了自已和父亲不受伤害,又不会损坏家什物品,可谓用心良苦。然而,父亲并不罢休,见打不着他,又抓起一根木棍准备抽打,正好他母亲从厨房出来,见情况不妙忙上前拉扯。而他的妹妹此时听到了争吵声也从后屋卧室里出来劝说大发雷霆的父亲。父亲顾忌伤着妻女暂时收手,盯着李仁明莫奈何地咆啸道:“——你咯扎忤逆不孝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哼!走就走!”他挣脱了父亲的手,轻蔑地瞟了室内一眼,扭头迈步外走。

  母亲见状忙拉住他的手劝慰:“你不要做傻事啊,阿明!”

  “我晓得。”他哪里受过如此窝火的气;架不能打,人不能骂,被打了还不能还手......他负气地非要离家不可。

  父亲见他态度决绝,一付十头牛也拉不回头的模样,火气更大了,盯着妻子怒吼:“让他滚,给我滚远些!——现在他翅膀长硬了,晓得飞了,老子不稀罕这种忤逆子!”

  妹妹是个很顾家、很爱面子的人,见父亲歇斯底里吼吵引来了很多邻居,急得眼泪盈眶直跺脚:“莫吵了!莫吵了!把善善好好的家搞得一石烂山就好了?!”

  或许是妹妹的话提醒了父亲,再加之几个邻里劝解,他父亲不再暴躁了,但忍不住逢人数落:“你们不晓得,——长到这么大了还要让我淘气,善好的班不去上,装病请假。就是真的有病在屋里休息也莫紧,可他开假病假条到街上去耍,整天不着家,他哪里是有病呐,纯粹懒筋发胀?!我讲他两句还讲不得——现在他长大了,还要跟我动手呢......”

  听罢父亲陈述,李仁明真是哭笑不得。父亲没读过多少书他是知道的,印象中父亲还算通情达理,可为什么事件发生在自己家里时就失去平和、失去理智了呢?他很想痛痛快快大笑,然而,嗡动的嘴唇却没成功,便将苦涩的笑隐藏心中,暗自讥诮管闲事的好心人,也讥笑父亲近似粗野、愚昧的做法。便甩头走出了家门。

  仁明的任性和执拗大大出乎他母亲的意料,她简直不敢相信平时在家沉默寡言的他,那么温顺老实,那么懂事,腼腆得象一个大家闺秀的人,知书达礼,又有这么多的人来劝都劝不住还是要离家出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嗨,牛脾气——迟早会要吃亏的!母亲暗暗替他担心起来。

  其实,她这位做母亲的并不了解儿子,他之所以平常在家不多言语,也很听话照料一些家务活,是因为他与家人感情生疏不想说话;力能所及的家务活是出自本能责任和伦理规范的行为。这些年的种种挫折和不顺心使他产生了看破红尘的想法,他认为世界是一座迷宫,那如同梦境般光怪陆离的景象是诱骗傻子的产物,一切所谓的理想、主义,荣耀、英雄等等,都是为涉世未深的热血青年挖好的陷井,布着一张无形的网被一双巨手在操纵、戏谑、捉弄、施调荒诞不经人生,就等着充满激情的傻子表演。现在自己终于看透了这个迷局,就应该摆脱束缚去潇潇洒洒过好自已的每一天,不需要、也不能被人干涉了!

  ——他从来就不曾屈服、顺从过他人强加的意志。哪怕是失意之中!

  不过,当他冷静下来一思考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傻了一点:

  人嘛,活在世上要想绝对的自由恐怕也不可能,天上是没有掉的,地上也没有可捡的,吃什么?穿什么?还得需要工作,不劳动就没有收入,生活就成问题。自己的喜好也得与环境相适宜才行。工作还是要做,至于干多干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否则让别人抓住了把柄挨整受气,家人也不得安宁,颜面何在?社会主义大家庭嘛不需要能人冒尖,有自己的管理体系——没有出息就混吧!

  于是,他上班懒洋洋地没一点精神,不再主动寻事做,工作起来就慢吞吞地磨洋工。如果哪天心情不好不想做事,就故意将电路电屏设置做些手脚或将机器部件摆弄一下,在不损坏机器设备的前提下申报机器出了故障,由修理工来修,自己坐到一边去休息可以了。你们不都是技术工吗,上班坐值班室或睡觉,好不清闲;我们做呆事的操作工三班倒,累死累活都是死田螺肉——没出息,你们就忙吧,老子不伺候了!上白班和中班时他把故障弄得小一点,休息个把两个钟头就行了。有时上天光班嫌太累了就将故障难度设置大一点,有时干脆就让修理工查不出毛病,自己一觉睡到大天亮。反正是上班只挂考勤守时间不论产量,本人按时上下班就行了。机器坏了修不好,是修理工的事不是我罢工,就该我是休息等待。修理工们不都是技术尖子聪明人吗,查不出毛病就别怪我了!当然,快交接班的时候他会再次鼓捣一下设备,将难度系数调小,以便下一班的修理人员好维修。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子,时不时抱着收录机哼叹那一份悲怆凄凉的“时光一去永不归/往日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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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15 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送花来了{:soso_e113:}
 楼主| 发表于 2014-9-18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标杆子 于 2014-9-19 10:29 编辑

                                                                                                              (十三)

  汪并哲兴趣广泛,在古典文学方面有些造诣,对西方名著烂熟于心,但他最大的嗜好是搬弄枪械和无线电。在没有真枪的情况下,他那本有关世界各国先进枪械装备介绍杂志翻了又翻,喜欢得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一有灵感了捧着书本便照葫芦画瓢用木头制作模型,捣鼓着枪械结构。当然,他也钟爱电子方面的东西,枯燥无味的《电子报》看得津津有味,一有闲暇功夫就折腾一下收音机、计算器之类的小电器。当他在聚精会神看书或独自啄磨某件事的时候,连雷都打不动。而他释破一个难题悟出某个头绪后,便会情不自禁地乐上一阵子,将那双目空一切的眼晴仰得更高,以显示自己的聪慧高人一筹、与众不同。
  每当这时,倪清辰就免不了用尖刻的言语刺他一刺,甚至喉大口开粗鲁地骂上一两句。都是朋友,汪并哲也不计较倪清辰的刻薄,知道他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只是用轻蔑的目光瞥倪清辰一眼,再轻轻地冷笑干咳一声依旧做自己的事。

  此时,童健君就会立即拽住李仁明的手离开。他实在忍受不了汪并哲的做作。

  “——小聪明!”童健君非常讨厌汪并哲装模作样标榜自己。

  “咯是他习惯,不必计较。”李仁明总是维护和睦,他不希望朋友间闹不愉快。

  李仁明的友善和大度使倪清辰和童健君询面践行,对汪并哲却若即若离;而汪并哲碍于李仁明面子不相质二人,心里亦很不高兴。每当给足了李仁明的面子,一行人走上街,汪并哲有时便会悄无声息地开溜走了。

  倪清辰见状,憋不住被冷落、遗弃的感觉,免不了叨叨骂上几句泄愤。童健君到显得宽心许多——少了一位装腔作势、爱耍小聪明的人在身边,到公共场所不至于出丑纳怪让人尴尬了!

  李仁明却有些挽惜:都是朋友分什么贵贱,何必呢?!

  这次一同上街,到冬瓜桥时汪并哲又开溜走了。李仁明心里虽然有些不快,怕影响其它兄弟心情,故做镇静显示一付无所谓的态度嘻笑前行。走到《长征》电影院门口,倪清辰举起多余的一张电影票大声叫卖,立刻就围上了几个人争抢着要买入场券。倪清辰见围上的人都是些男性青年,便故意调侃,报价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要卖一块钱。有人一听,嫌贵,扭头就走开了。有一个穿戴时髦的年青人感觉被戏弄了,不服气地嘀咕一句:“——打抢呀,一毛钱要卖一块钱,你不如去打抢!”

  “有钱就买,没钱就滚!”倪清辰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要的不是钱,还是一种捉弄人的气氛,自寻开心。

  “哎呀!我怕莫得钱呀——”男青年不服气,掏钱就要抢票。

  倪清辰见这人神气十足,心里火了,把票塞进了口袋,挑衅道:“我不卖给你!”

  男青年受到了捉弄,气上来了,骂道:“——讲话不算数,你是放屁呀!”

  倪清辰听到有人敢骂自己,面子上挂不住,恶汹汹地顺势打了男青年一个耳光,踢了一脚。

  李仁明和童健君在不远处的小摊上买香烟,见电影院门口乱哄哄的知道出事了,忙奔过去看热闹。不料走到跟前,发现有四个男青年正在围着倪清辰撕打,他生怕自己的朋友吃亏,拉着童健君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回小摊边每人抢上一根扁担便打杀过去替倪清辰解危。那些个围殴倪清辰的青年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有一人脑袋流了血,另俩人后背上挨了重棒,顿时一蜂而散窜走了。李仁明见为朋友解了围,忙问倪清辰伤着了没有。倪清辰抖了抖衣襟满不在乎地说:“冇事。”

  于是,丢下了扁担,仨人进了电影院大院。

  电影院大院前坪里的人很多,亲朋好友一群一群的接踵而至,把狭窄的进厅检票口过道挤得水泄不通。李仁明仨人持票奋力向前涌挤,根本没意识到危险临近......

  挨了打的那四个男青年住在离电影院不远处的街道上,都是社会上的混混角色,他们不甘心就此受了一番窝囊气,很快纠集了十多人手持棍棒、腰插凶器扑向了《长征》电影院来寻李仁明仨人报仇。童健君在涌挤的人群中偶然回头瞥见他们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大院,马上告诉了李仁明和倪清辰。

  ——不好!

  李仁明心一惊,环顾四周,高大的围墙根本就翻不过去,就算爬上了围墙,周围也都是民居,地形不熟就会被围困。既然躲避不了,看来,一场力量悬殊的恶仗在所难免。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凭借自小随大舅学过一招半式,忙召集倪清辰与童健君后撤到墙角边杂屋间去寻我防身物品。跑进杂屋间,童健君找到了一根木棒,倪清辰在地上摸到了一把镰刀,李仁明也在墙角旮旯边寻到了一根断锄头把,于是三人箭驰地奔出杂屋间,正面怒吼着朝数倍于己的人扑过去。那些人仗着人多有备而来,即刻刀棍围打起来,吓得看电影的人群立马分散四处躲避。

  李仁明三人乱攻烂打突围一阵没撕破一个口子,也没占到上风,反而体力有所不支了。李仁明知道这样打下去会给自己和同伴带来危险,忙吩咐倪清辰和童健君仨人拧成一股绳一起奋力紧盯为首的,朝领头闹得最凶的两人猛扑冲杀而去,也不去防备左右和后面的人的围攻了。

  他们凶悍地突围,黏着着两个气焰嚣张的那路人马穷追不舍猛打,局面瞬间发生了变化......

  李仁明仨人近乎疯狂的进攻,在气势上胜出了一筹。他们忍着左右和后面棍棒的偷袭忘了疼痛,不要命地追着认准的目标往死里搏打。对方为首的二人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口里却不停地指挥着同伴改变“战术”,可小弟们见“主帅”都抵挡不住了自然先保全自己为妙,都跑开了。李仁明瞅住一个空隙,敏捷地飞跃起跳一个箭步腾空,一个横扫千军一棒拦腰一棍打在一个对手腰上,只听“哎唷”一声,那人倒地了,倪清辰立马扑上前扬手就砍了两镰刀。另一人见大势已去撒腿就跑,童健君则以泰山压顶之势举着木棍将他一棍打倒在地,李仁明迅即又跳跃上前扑了一棒,狠劲地悴了两脚。后面追赶的人见头领惨败都惊怔了,立即停止了脚步,趁此机会,李仁明仨人不再恋战,撒腿风快地往大信街撤退跑了。

  走过大信街,穿过红旗路,奔到城南公园围墙边才停下喘气。李仁明立刻关心询问童健君和倪清辰伤着了没有,倪清辰说背上挨了几棒棒不碍事;童健君检查了下自己身体就只觉得肩膀有些痛,李仁明则抬了抬左手说对方有三个人同时扑打他时,实在应付不过来时只好用左手挡了迎头打来的一铁棍,没伤着筋骨,只是皮肉受了点伤。仨人见都没有大碍,于是丢下棍棒沿公园下坡往回走了。

  行至昭水桥头碰上了汪并哲和兰君煜二人。一见面,兰君煜拉住李仁明的手高兴说:“兄弟,正来找你们——”

  “么事?”李仁明问。

  兰君煜并没有马上回答,还是忙从口袋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来逐个递送。就此,汪并哲开口了,告诉大家,说兰君煜在单位与当地的一些社会青年打牌赢了百多块钱,一个叫“光脑壳”的仗着是当地一霸输了不给钱“打冲拳”,还发狠话说“有狠就喊人来找我”,挑衅意味十足,兰君煜咽不下这口气,希望兄弟们帮忙出气露脸。

  一个小小的镇民胆敢藐视市民,脑袋进了水了!

  ——请好好与昭陵人说话!昭陵人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一当惹了,那都不叫事——叫新闻!昭陵人从来就不受欺侮的!

  李仁明一听,一股无名的荣誉感激起一股热血沸腾。虽然跟兰君煜的关系并不怎样好只是跟汪并哲在一起玩的时候认识的,总共聚不了几次,但关乎昭陵人的面子的事,加之和汪并哲的情谊,没多想就应允下来,然后询问倪清辰与童健君的意思。俩人本与兰君煜无甚瓜葛,见仁明发话了——为朋友两肘插刀是最起码的江湖义气,他俩当然不会驳仁明的面子畏葸不前,也答应了。兰君煜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声感激几句就喊他们赶快走。

  “——现在就去?”打架,晚上跑几十里路能碰得人到吗?李仁明不敢相信,兰君煜的单位在二工区,离市区四十多里地,现在没有班车了怎么赶去?

  “就去!”兰君煜斩钉截铁道。

  李仁明到无所谓——反正他这几天请假在家休息,遂将目光投向了倪清辰与童健君二人。童健君说现在太晚了,路太远,到了也难碰人,要去明天再去。

  汪并哲则诡异地笑了笑,说:“今晚就去,我们还可搞点外块。”

  倪清辰一听有外块捞,急着询问起来。汪并哲告诉大家,刚才他从林业局大院出来,坪里停了好几部自行车,没有门卫看守的很好下手。——偷几部单车骑到二工区去,然后再卖掉,一举一两得。

  汪并哲开锁撬蔸技术毋庸置疑,倪清辰当即同意了。李仁明和童健君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不会怯于偷盗只能在外面接车。兰君煜仗义道:“阿哲负责撬锁,我和阿辰负责运送送,你们俩就在院外接货好了。”

  商量好之后,大家各自回家带上自制双管短火铳、匕首等凶器到了光辉形象塔下集合,趁夜色由汪并哲带路到林业局偷了五辆自行车骑向东郊郊外......


 楼主| 发表于 2014-9-19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一觉醒来天已大白,李仁明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上午九点半了,便起身坐起,用手拍了拍同床的童健君。童健君揉了揉眼皮,懒洋洋地坐立后立即朝周遭瞧了瞧,见室内空荡荡的,嘟喃道:“阿煜他们还没回来?!”

  “——不晓得。”李仁明回答。

  李仁明当然不晓得,他才先醒来一会。

  昨晚,乌处抹黑地没入郊区地段,一路悠哉游哉骑上县乡公路,沿途停停歇歇寻狗打。上坡下坡弯道不知拐了多少,骑了两个多钟头才到二工区镇上。镇街本来就人烟稀少,加之大晚上了几乎都呆在家里,甚至许多人家都熄灯睡觉了。他们饥肠辘辘的好不容易在镇街上堵住了一家正要关门打烊的饭店,点了霄夜,喝了些酒。李仁明与童健君多咪了两口昏昏沉沉的被兰君煜安排到单位的寝室住下。汪并哲、倪清辰和兰君煜三人没喝多少便忙着销赃去了,李仁明当然不知道他们回没回来。

  穿着好衣裳,腰间别上家伙,李仁明便准备去开门洗脸,右手刚搭上门把,冷不丁汪并哲推门闯进来,差点撞着李仁明的头。好在李仁明身手敏捷、反应能力快迅即闪躲开了,不过也还受了一点惊吓,他恼怒地一把逮住汪并哲三胸(衣领)扬手就要教训一番。谁知,倪清辰紧随其后也冒冒失失地也窜了进来,特别兴奋地叫道:“——他们来了!”

  “——哪个?!”童健君似乎还没睡够。

  “——光脑壳他们在饭店的门口玩。”兰君煜紧随后接过话题。

  仇家出现了!童健君赶忙跳下床。

  听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恶驴子”出现了,李仁明松开了逮住汪并哲颈口的手,马上向倪清辰和兰君煜详细询问情况,得知“光脑壳”等十余同伙在二工区马路边的那家饭店口门“打溜”,看不出有明显佩戴凶器迹象。于是,李仁明便开始部署“战术”:吩咐汪并哲先行蹭到饭店门口装成“闲人”悄悄监视“光脑壳”一行;倪清辰和兰君煜再随后上前约谈“光脑壳”,将“光脑壳”诱到马路上动手时江并哲负责截断“光脑壳”退往饭店的路。自己和童健君则用刺刀和火铳从饭店门口两翼插入受制的“光脑壳”后方,正面压制“光脑壳”的十余同伙,如果谁胆敢反抗或企图营救“光脑壳”就断下开铳挥刀刺杀,在凶、猛、狠之时,倪清辰、兰君煜、汪并哲三人要力求数十秒内“放倒”“光脑壳”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也不恋战,一定要趁“光脑壳”的人还未釆取具体反击措施之际结束行动,以达到从容脱身的目的。

  一切细节安排就绪,李仁明先行出门走上镇街,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踱到饭店左门口边的马路上,到那里一看,发现十二三个年龄相仿的本镇青年坐在饭店门口吹牛闲聊,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即刻宽心下来。不一会,童健君也踱了过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站到饭店门口的另一侧马路边,假装等候班车。接着,汪并哲走到了饭店大门口中央的路边蹲下,准备待倪清辰和兰君煜将“光脑壳”从自己身边带过时就掐断退路。

  一切安班就步好,兰君煜和倪清辰二人勾肩搭背从大马路上朝饭店走了过来——

  走到饭店门口,兰君煜见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光脑壳”,一马当先撇下倪清辰欺上前责问“光脑壳”欠的赌债到底还不还?!“光脑壳”见兰君煜带着一个人来催债,见对方总共才只有两个人,便喉大口开蛮不讲理赖账,不承认有赌博输赢一事,气焰十分嚣张。倪清辰被兰君煜摔在后面,见“光脑壳”对着兰君煜吼,一付“蛮硬砸”的样子,立即快步扑上前去一把逮住“光脑壳”的衣领,迅速从腰间抽出火铳,用铁柄手把朝其头上猛砸两下,顿时把“光脑壳”的脑袋砸了两个窟窿,血液喷泼了出来。

  “哎哟——”“光脑壳”惨叫一声,立马用双手抱住头就要开溜。

  兰君煜也赶忙掏出火铳追着“光脑壳”朝后背打砸。

  “光脑壳”的朋友见“光脑壳”在自家门口被人打了,而且来的人只有俩个,立刻纷纷起身就要“参战”帮忙。

  在这千钧一发危机时刻,李仁明马上左手掏出火铳,右手抽出刺刀,对着那些屁股离开板凳蠢蠢欲动的人厉声喝道:“莫动!哪个动就打死哪个!”

  童健君和汪并哲也知道事情搞砸了,忙掏出了凶器面对“光脑壳”的狐朋狗友发飚,并马上向李仁明靠拢控制住局面。“光脑壳”那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心布局怔惊了,都不敢徒手对抗搏击,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回退蔫坐在板凳上不敢动弹,凭由倪清辰和兰君煜暴揍“光脑壳”。

  “光脑壳”被打得左右招架都不是,只好往饭店里步步后退。快进饭店时,不料被门槛绊了一跤跌进饭店。这一跤摔的,反到是因祸得福了!——由于饭店门槛高,饭店厅堂地势比外面矮了好几十公分,加上饭店摆满了桌椅,他一摔跤,倒地后趁机打了个翻滚窜进后厨,摆脱了兰君煜和倪清辰的揪打。

  倪清辰和兰君煜见饭店內障碍太多不便飞扑,只好徒步紧追。李仁明估计“光脑壳”退逃可能会狗急跳墙跑进后厨拿凶器反抗,忙喝止倪清辰和兰君煜穷宼莫追!

  可倪清辰和兰君煜根本不听警示,继续紧追“光脑壳”,大有一战定乾坤的架势。

  果不然,“光脑壳”退到厨房后退无可退了,心一橫,从后厨抄起一把莱刀迎面与追上前的兰君煜搏杀开来。李仁明感到事态严重了,忙唤倪清辰开铳枪击“光脑壳”以防兰君煜受伤。可倪清辰根本就不屑远距离打击,认为自己二比一对阵占尽优势,不听劝告,图一时痛快只顾猛打猛冲角逐,不想,“光脑壳”瞅准手脚稍显迟钝的兰君煜朝其胸部狠狠劈了一刀。

  李仁明见他们扭在狭窄室内施展不开,又见兰君煜吃了亏,忙叫二人摆脱与“光脑壳”的近距离纠缠。此时,兰君煜胸部挨了一刀知道早先没听李仁明的话吃了亏,现在听到仁明喊话,马上拉着倪清辰后退两步。李仁明见双方拉开了一些距离离开,马上对准“光脑壳”就开了一铳。

  巨大的响声震惊了所有的人,“光脑壳”似乎这时才清醒拼命会更早丢命,忙蹲下身,借着障碍物迅速地往饭店深处逃跑,先保命去了。

       李仁明清楚自己这边没占尽上风,担心“光脑壳”的同伙反应过来,局势会对自己不妙,马上叮嘱汪并哲拦截住一辆汽车,五人迅即攀上车厢退离现场。

  朋友受了伤,李仁明心里很不安,马上送到了一家卫生院治疗。接诊医生见是刀伤,迟疑着不想拯救。汪并哲这时显露出一付穷凶气恶的样子,举起刺刀就要行凶。李仁明见了,上前拉开汪并哲,对这位中年男医生说:“治病救人是你们医生的本职,莫要给自己找麻烦!”

  话语虽然很轻巧,但语气很重,医生不敢再怠慢,马上进行了消毒和伤口缝合手术。

  出了手术室(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诊室),李仁明见倪清辰在汪并哲面前洋洋得意地吹嘘今天这一架打得威风,打得痛快,便泼冷水说:“二比一,而且是对付手无寸铁的人,自己人反到受了伤,丢格。不要讲了!”

  倪清辰见童健君和汪并哲都不帮自己说话,了无趣趣地不再炫耀刚才的“战果”。待兰君煜包扎好,立即又鹞了辆汽车返回市区,送兰君煜到医院消炎打点滴。

  次日傍晚,李仁明与倪清辰、童健君正在广场光辉形象塔玩耍,汪并哲与兰君煜寻来了。一见面,兰君煜拉着李仁明的手急促地说:“阿明,不好了!昨天下午,我们单位的领导陪同当地派出所的吊子到我家来找我了,我冇在家。他们对我老婆讲,要我们交出凶器投案自首。还讲光脑壳现在住进了医院,要我们负责医药费。另外,我们领导讲了要我主动去投案自首就不处分,否则就要开除我。我看,兄弟们是为了给我帮忙,你们都不必出面,只要把将家伙交给我,我一个人去投案——”

  李仁明一听就火了:当初不考虑后果,现在一吓唬就怂疱了!心里很不舒服,嗔言道:“你是要我们提供证据让公安局来抓我们呀?!”

  “哎,阿明阿明,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兰君煜忙解释说派出所的人讲了,这次斗殴双方都有人负了伤就不予刑事追究,只要交上凶器就行。

  “你娘的白痴!”童健君厌恶地骂了兰君煜一句。

  “——宝气!”倪清辰没想到帮忙帮了个软蛋,气不打一处出,瞬即出手煽了兰君煜一个耳光。

  “——你年纪比我们大,社会经验比我们丰富,某些事根本就不要我们教你,你自己看着办!”李仁明没好气地对兰君煜撂下这句话,一把拽住汪并哲的手招咐童倪二人,毫不理睬发愣的兰君煜,四人走了。

  路上,李仁明责备汪并哲交友不慎,帮忙帮出了麻烦,分析说,以兰君煜的性格特点有可能会向公安机关招供,到时大家都会惹祸上身,不如一起先外出避避风头为好。

       倪清辰、童健君、汪并哲觉得有理,便跟着李仁明乘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倪清辰购买了四张晚上八点半的火车票,汪并哲一看时间还早,说你们身上都带了家伙,就自己的放在家里,便要折回去拿火铳和匕首以备路途所需。李仁明担心汪并哲独自返家遭遇不测,便进行了阻止。汪并哲觉得阿明为自己好,怕万一遇上了前来缉捕的公安,也就改变了主意,四人,悄悄地爬过站台围墙溜上了待发的列车。

  整整坐了一个昼夜的火车,到长沙天刚濛濛亮,李仁明偕同伴慕名游玩了岳麓山,驻足爱晚亭望着漫山枫树,脑海中即刻映出了毛主席的一首词:泌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心中一阵亢奋,即刻招咐同伴下了山坐公交车过湘江桥到橘子洲头游玩。玩到尽兴之时,倪清辰手舞足蹈蹦跳起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游人。

  “你妈妈的小鳖——”那人不经意随口吐槽一句。

  “——你妈的长沙鳖!”昭陵人向来认为长沙人是大都会的人傲慢无礼,今天一遇确实如此,倪清辰不禁怒火中烧,挥拳就打了过去。

  那人也是血气方钢的青年,没想到在本土凭白无故地被一个中小城市的人揍了,立马吼叫着对打起来。汪并哲和童健君怕倪清辰吃亏立即扑上前帮忙打架,李仁明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他不是不愿加入斗殴之中,还是认为之三个人打一个人力量悬殊极大,已经绰绰有余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加入。再者,这里的游人很多,本地人也不少,将力量全都投入,万一本地人围过来帮忙群殴就缺少了警戒和增援力量。

  果然不出所料,本地的一些好事者闻讯举起棍棒,抄起长凳,手握砖块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起码有二三十人之众。李仁明见势不妙,叫倪童汪三人痛下杀手重创那人然后赶快抽身应对前来增援围剿的人。

  汪并哲最是阴险毒辣,见童健君扼住那人脖子时,飞起一脚朝那人胯下中间致命的地方踢去。放倒了那人,李仁明等四人都掏出舔血的家伙迎向一股气势最凶的人群扑过去,舞着刀,挥着铳,嘴里大吼:“散开!哪个挡路就打死哪个!”

  七八个手持棍棒的人见他们手里舞的是真家伙,也就不敢昧然堵截,一个个自觉不自觉地远散而去。他们四人冲出了一条路马上跑回五一路,搭乘一辆公交车返回河西,然后坐上一辆开往益阳的长途汽车去见识桃花江的“美人窝”去了。

  他们很兴奋——终于为修湘黔铁路的大哥哥们报了一仇,长了昭陵人的志气。他们怀揣着年少的轻狂目中无人,到益阳大桥老街的礼服店每人买上一顶三四十年代时髦的礼帽戴上,耀武扬威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人流之中。到了桃江县更是称王称霸,全然不把当地人放在眼里;他们寻衅滋事,撩蜂戤蛇,最后有人报告了当地派出所。可他们居然在桃江大堤与前来抓捕的公安人员真刀真枪地干了一场,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却造成了极坏的治安影响。

  风景秀美的桃花江畔是不能呆了,于是,依李仁明的建议四人跑到韶山去玩。路上,李仁明叮嘱大家要收敛起来,千万不可在毛家大帝的圣地惹事生非。

  确实,毛泽东是他们心中的偶像,是一尊完美无缺的战神,他们都是沐浴在圣光下成长的,不敢、也不会袭渎圣地。

  ——山鹰展翅/高高飞翔/飞遍了世界各个地方/从地拉那飞到韶山啊/来到了毛主席的故乡......

 楼主| 发表于 2014-9-20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这已经是深秋了,萧瑟的秋风在夜晚显得格外猖厥。他与她站靠在柑桔树下僵恃了许久,谁也没有动弹,谁也没有启齿打破僵恃,谁也不曾想要屈从于对方。凝固了的空间,偶尔传来了几声秋虫的颤鸣揪着他的心旌晃荡,他有些忍耐不住了,拿双凶神恶煞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的眼晴逼问:“你说,到底爱不爱我?!”

  “——难道你不了解我的心思?”她有些胆怯了,战战兢兢呢喃道:“非要我再说一遍又有什么用呢,阿明?!”

  是呀,有什么用呢?两情相悦是心与心的默契,是爱的奉献,是情感交汇所迸发的火花,是一个闪亮的、和谐的、优美的音符,为什么要用敷衍了事的口头表达,而不注重真实内涵呢?可是,李仁明忽略了这一点。

  面对眼前这位柔情佳丽,胸中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语气生涩地咆哮:“正面回答!”

  见过不讲理的,却没见过象他这样横蛮无理的。爱,是用来说着好玩的吗?重要的是关心体贴,是行动!她虽然紧张、恐惧,却又不想屈服于他,便柔声纤语道:“要我怎么说你——阿明,你不是不了解我的心思。只要你安心搞好本职工作,别象《废品的报复》中的那位;起码要学他认真吸取教训,勇于改正自身的懒散作风——你还是一个好人。你应该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别教训我——空洞的罗曼谛克无聊透顶,滑稽可笑!”

  ——自己制作的裤子没钉牢钮扣又从商店买回穿上,在公共场所钮扣自然脱掉而生出洋相,结果去投诉一查居然这条裤子是自己生产的产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皎洁的月光洒下一片银色的清辉,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他喘着粗气在默默地注视着她,极力抑制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期得一份爱的温存出现。然而,她望着他那凶神恶煞般的目光愈来愈胆怯了,不知是该安慰还是应该熬煞他的傲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寂静的柑桔园里,只有那不识时务的蛐蛐在哀声低呤。她真的胆怯了,不敢正视他那凶神恶煞般的目光,只感到心跳在加速,呼吸困难,咽喉梗塞,脸色渐渐泛白。

  她从未感受过的压力,此刻居然如严重超负荷的机器般运转困难,目光呆滞游移不定。她不明白阿明今天到底怎么啦?

  望着她目光游移不定,皎美的面庞因怵而净白,平添了几份素雅端装,他迷惘了。

  ——她漂亮,是邻里们一致公认的,他们都说她象《五朵金花》里的那个被苦苦追寻的金花,活泼、开朗、热情、机智,气质高雅。李仁明却认为她的肌肤似乎比那女演员更白皙细腻些,身上那股可爱的韵味也还要浓得多。

  邻里们都笑他俩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堪称“天仙配”,李仁明只是笑而不语。他心里美,任人评说。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两家过去住在一条弄子里,可他从小在外婆家生活,根本就没见过她;如今住在一个山上,可认识不过两年,真正说话接触不过大半年,怎么谈得上青梅竹马呢?!

  要说怎样认识她的,还真算有缘分。

  那晚,他在汪并哲家里聊天侃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古代的,现代的,未来的;神话、科技..等等,海阔天空漫游,兴致勃勃的猜臆、争论,全然不知她进来了。交谈中,不知乍的扯到女性话题来了,汪并哲夸现在的妹子很有个性,有主见,一个个都象带刺的玫瑰可望而不可及。他讪笑汪并哲有采盗之意:“心怀不轨,人家当然不会招狼入窒了!”

  “这么说你蛮有研究?!”汪并哲反诘。

  李仁明笑了笑:“人之常情。对陌生人谁都会保持警惕,需要去费脑吗?你还是少花痴些,多啄磨啄磨装备吧。”

  “哼,小莱一碟!”汪并哲见她在旁边本能地露出了趾高气扬的模样。

  他苦涩地笑了笑,说:“你家来客了,不打扰了。”准备起身离开。

  汪并哲拉住了他,介绍道:“我隔壁本家小妹,经常串门的,毋须介意。”

  “——阿明好大哟,看不起我们。”姑娘开口了。

  他认识阿莲姑娘,跟自己妹妹是同学。他认为她跟并哲俩人好,故想脱身离开。现在听她一番嘲讪,不由坐下来要施点颜色。

  “小姐,贵姓?”他不冷不热地冷不丁地说。

  “小姐不敢当。免贵姓汪,你妹妹同学。”阿莲姑娘泼辣又不失仪态。

  “小字辈。”他不屑一顾道:“你知道《归国》写些什么吗?”

  “不就是《第二次握手》吗?”她眉飞色舞回答。

  看来她以前也看过手抄本,应该提些更难的煞煞她的傲气,让她知道锅子是铁打的!“二战时期德国是什么性质的国家?”他问。

  “那还用说——法西斯呗!”这问题太简单了。她脱口而出。

  “错!”他盯着她,“是社会主义国家。”

  “——你污蔑!”

  “不懂了吧?!”他开始有些高兴了,自以为是搬弄道:“希特勒遵循的是马克思主义教义,为实现日尔曼民族振兴排斥异己,故发动了民族振兴保卫战,企图称霸全球统治全人类。还他们的政治体系就是——国家社会主义!”

  “那——历史和教课书都说他们是法西斯纳粹党?!”

  “假如你兄弟杀人放火要牵涉到你份上你会承认吗?”他狡黠地望着她。

  见她发愣之际,他又卖弄道听途说:“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趁希特勒死亡之际偷偷保存了他的细胞繁绗了好几个希特勒出来?”

  “不可能!”

  “科学的东西你不懂。就好比飞机还没出现之前谁都不会相信人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他语重心长地开导,突然转换话题,“援越抗美中,中国使用了激光炮打下不少美机,听说过吗?”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你就吹吧。”她说。

  “花的作用只有一种,”他也笑了,说,“供人观赏。”

  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即刻刀光剑影理论起来。他却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尽刻薄恶毒之能将女性诋毁得一塌糊涂。面对他的藐视、偏见和诳语,她挪揄道:“人,不是生而知之,是学而知之。绝不会象某些人夜郎自大。”

  他明白她是针对自己的傲气在进行反击,他认为这正是自已的优点。人嘛,就应该充分具备自信观念,否则便丧失了主见,埋没了思想,枉为人世!他觉得,眼前这位少女还真有点个性,不得不正眼打量起来。

  汪并哲瞅住这个空隙马上讪笑:“莲莲,你发现阿明的神态吗?他蛮欣赏你呢。“

  “是吗?”她那飞燕般的柳叶眉往上一挑,将一弦碧绿的湖水荡起涟漪,“阿明怎么会注意我这枵愚昧无知的渺小人物呢。”

  ——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由于已前都是兄姐,过早地窥察了情缘变故,尤其从她二姐的身上——那原本做她二姐夫的人太循规蹈矩,太顺从,也太软弱了才失去了应得的美满婚姻,也断送了二姐的幸福。因此,她喑自定下标准;往后自已择婿一定要找一个刚强、霸道的男子汉为偶。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就是嫁个好郎!

  ......嘿!从那以后,他俩戏剧般地好上了。游公园,逛马路,看电影,出双入对的在花前月下度过了不少值得怀恋的时光,李仁明很是惬意。然而,他的恋情只是一种随潮流趋势好面子和慰籍心灵的举措,根本分不清恋爱的内涵和爱情本质。所以,他的理性陷入混乱状态忍奈不住了,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眼晴死死地盯着她再度发飚怒吼:

       “你到底爱不爱我?”

  事实上,他是知道她爱他的,可他就是这么犟,非要再次听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沉默再次溶于谧静的夜色中,时光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和她都感觉到了心跳的声音,只不过感受大径异庭罢了。过了会,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头提上,狠狠地质问:“你说不说?!”

  “放开我!”她已无法忍受他的狂野与粗暴,猛地叉开了他的手。

  她的举动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居然敢反抗!他气急败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她一耳括子,清脆的声响瞬即拽动了黝黑的桔叶,怔住了蛐蛐,撼动了秋风,化成一汁毒液扎进她的心中。她痛心地、愤懑地、本能地回敬了一个耳光。

  还手?!这更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瞪起一双冒火的眼球,敏捷地挥动双臂,一双手掌发疯地左右开弓打在她的脸上,把所有的不顺心,憋在心里的窝囊气全泄在她身上。也不知打了她几十个耳光,他见她丝毫没有反应,陡然清醒了,止住手,愣愣望着她:着什么魔了,我?!

  他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在摇曳的清辉下支离破碎,心痛了。

  她睁着一双惊愕、愤怒、怨恨的眼晴久久盯着他,极力噙住眼眶里的泪水盈出颤声道:“你打呐,何解不打了?但我绝不会象丽达跪下来求你——”

  “你?莲莲——”内疚象利刀绞心般疼痛使他无地自容,懊悔地垂下了头。他捧着她那张滚烫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回去了。”她推开他的手,淡淡地甩下话扭头就走。

  他追上她,并肩步出了柑桔园。“莲莲,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这几天太烦人了......”他解释。可她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今晚就拿我出气?!”她头不偏,眼不斜,边说边走,完全不理睬他。

  “不!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还不把我打死?!”

  “不可能!我——”他很想扭转尴尬局面,可不知如何启齿,最后硬生生地迸出了平生第一次祈求,“莲莲,请原谅我吧。”

  “不可能!”她也很生硬。

  “那就恨我了?”他试探着。

  “也不想记恨你。”

  “——矛盾了?”

  “是的。——从小到大父母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哥哥姐姐也没恶言骂过我,从来就没人伤害过我。想不到今天我挨所爱的人无端打骂,很伤心,更痛心!”

  “我已经说对不起了——”

  “没用!”

  “那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

  “那......“李仁明木讷地询问道:“我们还有余地吗?”

  “不知道!”她扔下话快步走了,是那样从容,完全没留下纠缠的余地。

  他愣住了,孤独地站在马路中央不再追赶,慢慢回味刚才的谈话。翌日一大清早,他就假装找汪并哲玩,迂转在她家附近,可见不着她的身影。第3天、第4天......一个礼拜过去了还是不见她的倩影,他感到苦闷极了:我俩之间有那么多的言语,那么多的默契,难道不是心心相印吗?够不上心有灵犀一点通?——嗨,人生难得觅知音!

  在单位与领导搞不好关系,在家里与亲人隔阂,现在与恋人又吵翻了,他觉得生活真没劲。

       ——在茫然和寂寞中,他变得更加粗俗无礼、玩世不恭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9-22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晴天!

  丹阳如一位害羞的少女将红彤彤的脸蛋探出云层瞅了一眼大地,忙又扯上一块厚厚的白纱遮掩住粉脸,似乎担心被谁惦记上了,总是躲躲闪闪的;凉爽的轻风托着敏捷的脚步从山底跃上了山岗、掠过了枝梢,将沉睡的山雀惊醒。它们惊诧地叫嚣着、谩骂着、议论着,当明白是晨曦带来了崭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生活,便欢呼雀跃起来。那欢快婉转的歌声悦耳动听,即刻撒满了林间、山峦,蓬勃着路边的小草展劲地抖动着身躯,让晶莹剔透的露珠分外色彩斑斓,象是展示,亦象炫耀,也象是在欢迎李仁明的到来。

  李仁明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是第一个沐浴阳光踏路的人——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说不定林子里、亭阁中、旷坪上早就有晨读的,或是煅炼身体的人在那里了.......

  他不是来读书的,也不是晨炼的,更不是兴致高雅悠闲游园的。他没有闲情雅意,无暇欣赏大自然怡人风景;也不具备宽阔的胸怀和修养前来排忧解惑陶冶情操的,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清晨醒来了,睡不着,于是一个人便漫无目标踱上了东塔山。因为东塔山离家近,有蓬松大树,人也稀少,没有谁会介意谁是否落魄,是否风光无限。

  绕过寅艮庄,信步跨过八角亭那块情侣经常幽会的茂密丛林,沿花岗石小径朔入庵堂,刚进门便看见了里面有三个早起的姑娘正围在大堂右侧签台的老尼跟前求消灾解惑祈福,他觉得很好笑,便抵近姑娘们侃讪道:“灵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其中一个姑娘头也不回答道。

  “那我也抽一支——”他伸出了手。

  “施主,请问欲求何事?”老尼开口问。

  “随便。”他握住了竹筒。

  “施主,”老尼制止住他,“抽签必有所求,重心诚才是。菩萨面前不可玩笑亵渎。”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立马合掌闭上双眼,很虔诚念道。尔后对老尼说,“师付,请帮我测一下运程吧。”

  老尼明知他在装模作样,不愿与无神论者纠缠,但也不敢坏了规矩破了信仰,依旧默默祈祷、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嗣后,将签筒推给近于他的身旁。他接过签筒,学着刚才那姑娘求签的举止单膝跪地顶礼膜拜一会,然后摇动竹签,直到将一支签被摇出,忙俯身拾起地上的竹签捧送给老尼。

  “——34号签,中下签。”老尼看过,从身后的架子上按编号撕下一页小纸片递给他,朗朗默诵道:“此命生性人可钦,忙忙碌碌无所为;尝遍一番人世苦,待到老时得黄金。”

  “——我会一事无成?”他狐疑地盯着老尼。

  “签上是这么写的。”

  “——你看我象吗?”

  “施主,我不算命。”

  听着李仁明不依不饶的追问,原先那个搭话的姑娘开口了:“我看你印堂无光,脸色苍白,气血亏损,不象是有作为的人。”

  李仁明瞧了她一眼,嘻笑道:“呀——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精神抖擞的,脸上是粉面桃花开,八成是动了婚姻。”

  “不关你事!”姑娘抢白一句。

  “可月老昨晚托梦给我,说今天我能在此遇上一位佳人,可成伉俪喜结莲理呢。”他油腔滑调,嘻皮笑脸道。

  “——不至于你真是她的如意郎君吧?!”另一个姑娘搭讪了。

  “慧眼识珠!”他转而朝向搭腔的姑娘调侃,“你真是活菩萨——”

  “黄梁美梦吧?!”姑娘冷冷地冒了一句。

  “有梦想才有动力、才有追求、才能美梦成真!上天有成人之美,遇上你就是我的缘。缘份抛不掉甩不开,只要你静下心来聆听,就可以感觉到心跳加速正在与我心产生共鸣。”他才不管你摔不摔脸子,只要开心即可!

  “哟,你贵姓呀?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想骗我们小妹上钩——”

  “免贵姓求,单名一个爱字。”

  “求爱?也得先讨好我们做姐姐的——”一直未语的另一个姑娘站出来了。

  “出丑。莫乱舌呢——”被称之妹妹的姑娘脸红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咯是天经地义的事,岂属出丑纳怪?”他朝另两个姑娘抱拳作揖道:“二位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望请多多美言几句。”

  “大媒保成,尼子短裤可不能少我们的哟——”

  “那自然!”

  “——小妹,愿意吗?”另两个姑娘跟着起哄了。

  “呸锘你们——”

  “她们都同意。”李仁明更放肆了,索性抓住那姑娘的手调笑,“那就先给两位姐姐鞠一躬谢谢她们吧。”

  “痞子——”姑娘脸胀得通红,挣开他的手跳躲到一旁去了。

  “哈哈哈!”大家都高声大笑起来。

  “——施主,请莫高声。”

  两个姑娘扮了个鬼脸,拉着那一位羞涩的姑娘溜出了庵堂。

  李仁明见调侃的对象走了,交了签钱站在大门停了会,随即也出了庙宇,漫无目际地沿石梯步入东塔塔内。

  塔内的甬道很窄很陡,刚好容一个人行走的宽度,若是一个稍胖的人就很难顺利进去了。塔级上布满了黄土尘埃,瞅着寸草不生的荒芜立刻让人联想到了荒凉的沙漠,泣涕叹息。塔内光线较暗,旋转朔上谧静得有些可怖。

  循塔级顺时针攀登而上,每登踏十几级台阶便是一层,每层约六米高。到了一层,他便走进塔坪内细细地瞧瞧墙体上的刻字,摸摸有些风蚀的青砖墙体,似乎想从这残败的凹孔和满目疮痍的垣缝中发现什么。然而,除了一些毫无意义的陌生的名字和模糊的数字,确实没什么感觉。于是,他走到对面的一条甬道上继续摸索往上攀登。越往上层走,甬道便越狭窄、越陡峭,走,变成了蹬、攀、爬,好在每一层的六棱坪内可供歇脚休息,也可以从内宽外窄的窗孔嗅嗅身边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的芬芳气息;望一望蓝天白云的安祥;瞧一瞧远近的山川河流;品一品每天都息息相关的城市格调,剪一阙轮廓温暖记忆中的欢乐,未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当他上到第5层时,看到一对男女坐在目瞭望窗檐台上,情深意笃地紧紧地抱在一起相偎相依,让人羡慕嫉妒——

  真他妈的有水准找上了这么个好地方幽会!

  他不想惊动这对情侣,疾步冲向对面的甬道,却不料脚步声惊动了俩人。男的回过头一看是他,忙喊道:

  “阿明!”

  他听到有人呼唤,赶紧止步回望一看,原来是刘崧!

  刘崧,是他下乡时认识的一个插队落户的老知青大哥,为人实诚厚道,乐意助人,所以在知青中人缘关系很好。于是笑着走了过去:“崧兄,不错嘛,蛮会挑地方的——”

  “是呀。难得有机会站得高看得远——”

  “斥我?”他自嘲地笑了下,递了一支烟过去,“介绍一下嫂子吧。”

  刘崧从窗台上抓了一把糖粒子塞了过来,朝仁明简单介绍了姑娘的姓氏。李仁明忙恭维几句,然后知趣地告别:“不打扰二位了,请继续卿卿我我——”返转身走下塔。

  走出塔,行到林荫小道上,这时的阳光将地面的水蒸发了不少,小草也由嫩绿转变成了墨青色,林中的空气不再清新,让人感觉有点闷闷的。他一路走马观花般悠哉游哉绕山转了大半个圈,觉得有些疲惫,便移步又走到了寅艮庄。此时,茶庄内聚集了好些人,有的在下象棋,有的打扑克、字牌,还有些老年人汲着荼围坐在一起闲谈。他不喜好打牌下棋,也不会品茶,但累了,想坐下休息一会,便到服务台端了一杯茉莉花茶,拉一张椅子挤近下象棋的人群旁侥有兴致地品尝起来。

  不多一会,室内人群出现了骚动。他循众人目光望去,见北边山坡上有很多人蜂涌着向东塔山嶺奔去。

  “——出事了?!”有人说。

  于是,人群一哄而散。年轻的、跑得快,一溜烟功夫出了门往山上奔去;年长的也不甘示弱,纷纷涌向外面..

  李仁明出于好奇,出了门便撒开丫子狂奔,很快超越了不少人跑到塔下,可塔旁早已有很多的人将肇事点围成了一个圈,人山人海的都争先恐后朝里面去挤,想要一探究竟。

  人太多了,太拥挤了,一点空隙都没有。李仁明望着厚厚的人墙,只好靠近在旁边议论的人群打探情况。从人们的议论中得知有一对青年男女跳塔了。

  一听有人跳塔,他的脑袋“哄”地一响,马上联想到刚才自己游塔没见有别人,就只遇见了刘崧和他的未婚妻,忙不迭地吼叫着,费力扒开人群朝里钻去。冲破人墙走到圈内,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刘崧脑袋开了花,鲜红的鲜血和渗白的脑桨水溅了一地,盹着一双艾怨的眼珠盯着石板缝里的一株小草,脸庞都变了形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的未婚妻躺在他的身旁,身上也沾满了血,面色暇白地在轻微呻呤着。

  “快救人!”他抱起刘崧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众人,“——来几位朋友帮忙抬下山。”

  圈内立即走上几个小伙子七脚八手抬起俩人往北大门出口跑,走到马路上截住一辆驶往广场方向的汽车。

  “——快开!人民医院!”

  司机松开刹车,随着引擎一声轰响,汽车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14-9-23 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标杆子 于 2014-9-23 13:57 编辑

                                                                                             (十八)
  刘崧死了,未婚妻也死了,亲友们都流下了无比伤心和挽惜的泪水。因为是自由恋爱,因为刘崧的家境贫寒,与女方家庭门不当、户不对,遭到女方家人极力反对,他俩做不成夫妻,只有以死抗争。

  治丧委员会成员由俞志强、马克飞、王勇、林嘉琪等人牵头,召集了市民救援互助会许多骨干和成员参加,他们准备大张旗鼓进行一次抬棺示威游行,借声讨封建门庭观念扩大自己团体在社会上的影响。李仁明深知这是一种政冶伎俩,对这种躲躲藏藏蓄意掩饰自己目的的行为很不感冒,不想参入其中。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留下来张罗、帮忙办理丧事。

  没想到在刘崧的孝堂上居然遇见了世诚和喜宝这对老兄弟也在这里帮忙,他问他们是怎么认识刘崧的,世诫笑着回答:“昭陵这弹丸之地,走出门就都是兄弟,一混就熟。”

  既然世诚不愿意正面回答,他也不便多问。他在朋辈中听说过一些有关世诚的事;世诚在街面上有一个号称“十大兄弟”的团伙,时常纠集一伙人打架斗殴称霸一方,在社会上混迹的人群中有一定的名气,也有几份颜面。

  混社会,与自然生存法则一样,混的就是一个实力!他与世诚客套了几句,便又去忙了。

  休息之余,林楠将他喊走到一边明确邀其加入社团,李仁明说不想参入政治目的不清、宗旨含糊的组织,认为太乌合了。

  “阿明,”林楠说,“嘉琪、王勇,我们‘新三届’小一辈的现在组建了一个‘振兴中华同志会’,与‘市民救援互助会’完全不相干——”林楠随即将会章掏出来塞给他看。

  李仁明翻阅之后,讪笑道:“你们来真的?搞反革命组织?”

  “成者王候,败者寇。我们是革命。”

  ——反政府,武装夺取政权,虽然不太现实,但只要有信仰有信心,历朝历代都因星火燎原才得以更替。现在执政党官官相护,权钱交易,压制民主,连婚姻自由都不能实现,与封建王朝有何区别?!

  “太激进了。出了葬再说吧。”看完后,他有些迟疑,不知可否地攀着林楠的肩膀回走。

  灵堂设在大坪的入口处,占地面积100多个平米,高约4米;除前面留有祭祠进出口,另外三面都是用晒谷的竹垫棕草裹着,松针和白纸花缀上半截,与交错的彩灯辉映相伴组成几条半空飞龙;灵堂的正前方悬挂一朵银光纸扎的大花,中间嵌着一个金黄色的“奠”字,稍下有一帱白布横批,写着“睛天霹雳”四个苍劲有力行书,左联着“追求幸福搏仁爱世界大同成魅影随无常去也”,右联书“封建残余扼生灵玩股手中饰光明呜呼哀哉兮”。灵堂正中有一张四方火桌,摆着刘崧和未婚妻的遗像,前端是一个祭拜香炉,两边燃着一对红烛。两付棺木并排停在后面,气氛凝重而庄严。

  治丧委员会成员此刻正在商议明天出殡细节,细伢闯了进来告诉大家说女方家属来滋事了。王勇猛地站起身吼道:“哪个敢闹事就要哪个陪葬!”

  大家一齐站了起来,顺手抄起椅凳、棍棒气势汹汹地冲出了灵堂,走到路口便看见大马路上有不少的人踏上田径涌了过来。俞志强吩咐马克飞一句,然后大家按指挥横排站在路口旁严阵以待。

  十多个打先锋的青年被治丧的这些人拦住去路,见大家怒气冲天,都止住脚步不敢硬闯。其后,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挤上了前说是女方的叔叔,现在带人来接女尸回去自家安葬,望各位行个方便。林嘉琪出头表示不答应,说女方家长逼死了人命早已失去了资格和颜面,都过去四天了,现在才想起要接回家去安葬,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女方来人见这群人态度蛮横,自己又力不及敌,都显出些茫然。这时,有一个身着蓝警服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亮明身份,说自己叫封建平是市公安局的,受命前来调解,希望不要将事态扩大。

  王勇一听火了,马上与之争辩理论。其他人也是你一句我一舌呛理,火药味十足。封建平见快压不住阵势了,掏出枪来吼吓。这下可就坏事了,世诚跟喜宝就在一眨眼功夫冲到封建平身前夺枪,三人扭成一团。

       不知何时,封建平旁边多出了四五个公安人员,他们见状忙挥枪用把柄打击、擒拿世诚和喜宝二人替同事救危。李仁明见公安动真格的了,生怕老兄弟家吃亏,吆喝一声,与林楠、王勇等人冲上前去。与此同时,治丧的朋辈和刘崧的亲友都涌了上去抢人。有一个公安见势不妙,瞬即举手朝天鸣了两枪,顿时将人群镇住了。就此机会,十余个公安人员迅捷缚住了世诚、喜宝、李仁明、王勇四人,将他们拖至后面大马路上押走。

  世诚、喜宝涉企图抢夺枪支、妨碍执法,课以劳教三年;李仁明与王勇以破坏社会治安处15天行政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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