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标***

火太阳.第一章.春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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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5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李仁明与林腊玲幽完会后,哼着欢快的《鸽子》回家,在山脚下的大坪里看见了妹妹和莲莲、忆萍在学骑单车。三个姑娘都不会骑车,不知道动作要领,也不会掌握骑行重心,所以,尽管有两个人一边一人扶着自行车让-人蹭踏,磨磨蹭蹭老是东倒西歪的,样子很是滑稽可笑。看到她们狼狈的模样,他上前自任为师,对她们品头论足,左右点道讲解动作要领,鼓励她们要胆大、心细、目视前方,不要担心摔跤,因为有人保护,摔倒的概率很小。结果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她们居然没有一点长进,自己也累得大汗淋漓,他那小觑女性的思想又蠕动了,讥诮两句便不管了。

  他转身离开,走到上山阶梯旁时,听到莲莲在身后呼唤。便止住了脚步等候,待她们走近时,问莲莲;“有事?”

  “——有点事。”莲莲说。

  他满腹狐疑地乜着莲莲,忆萍和妹妹却推着单车说笑着回家了。

  “么事?”他问。

  “到马路对面去。”莲莲示意,说完横过了马路,站在行人道上的-根电杆旁。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无奈地苦笑一下,横过了马路。

  “说吧。什么事?”他心情好,说话和颜悦色的。

  “刚才——就是你准备回家时,忆萍讲你在厂里有了女朋友,说我喊你不动了。”她挑衅地望着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听这话,他胸闷了一下,随即感到有些不舒服。“有意思吗?”他盯着她有些不太耐烦,“——无聊!”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她忙抓住他的手,望着他楚楚地说:“阿明,我们很久没在-起玩了。明天请你看电影。”

  “为什么呢?”他有些迷茫。

  “对不起你。”她说。

  “——是我对不起你,我说过了。”他有些随意。

  “阿明,”她晃动-下他的手臂,“其实那一次怪我太倔犟了,不能怪你。”

  早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可惜晚了点,闹僵了!不过,自己不对在先,更不该动了粗!

  “很愧疚。不要提了。我对不住你!”他很诚恳。

  “阿明,一年多来我可没有忘了你——”她情深意浓地望着他。

  “可你不理我——”

  她明白他所说的是他几次主动搭腔自己都没理喻,伤人心了。忙解释道:“我爸要我参加高考,每天复习功课出不来,搭理又有什么用?”

  “那你快回去吧!”他满不在乎她的辩解,-脸的无所谓。

  “我们不要赌气了,阿明。其实你是知道我是爱你的,不要让误会越陷越深,好吗?”她尽乎乞求地望着他。

  望着她楚楚动人的面容,听着情意绵绵的柔音,一股怜惜之情涌上了心头。他想,自己与腊玲谈爱,父母其实并不赞同,只是担心物极必反故-直不闻不问,在装聋作哑。而与腊玲幽会,-次不如-次轻松愉悦,总有一双无形的眼在窥探,-双无形的手在撕拆,俩人的心距似乎渐行渐远,没多少话可谈了......他茫然了。

  “阿明,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的性格!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经受了不少挫折和创伤,总是自己默默承受,所以混迹社会喧泄痛苦。其实看你这样我也心痛,想为你排忧解难,可我真的怕你。怕好心不会办事反火上加油,惹你心绪不宁又打人——”

  他感动了,心痛了。望着她不知说什么。

  “阿明,我是真心爱你的,不要让我们陌生......”

  女人,就是难缠!你期待的时候,她总是离之远去;泯心的时期,偏又翩翩而至。让人恨、让人恼,又让人犹、让人烦。女人,究意是魔鬼还是天使?让人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他的心窝快被鸠鹚占据了,“重归于好?”

  “我从来就没说过跟你不好——”

  “那么你......”此刻的他脑海里-遍苍白,象个白痴般苯拙得不知如何应对。

  “明晚去看八点的电影,到时我来喊你。”莲莲拉着他就走。

  李仁明脑子一片空白,嚅嚅地:“我——”说不出话来。

  莲莲笑了,望着一动也不动的他说:“不是怕你的那一位吧?!”

  “哪-位?”他回过神,倏地恍然大悟,说:“没有。”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否认。抑戓他的心中早就被危情所困,并没完全视林腊玲为真正的终身伴侣,否则也不会想要冒失去陈见她的父母。

  “那你为什么魂不守舍呢?”她望着他,温馨柔情从颦眸中发起一波又-波强有力的攻击,使他的心巢搖摇欲坠,逼得他没了退路。

  情急之下,他随口冒出-句:“你父母会同意吗?”

  她楞了瞬刻,主见地说:“为什么要他们同意?这是我们的事!”

  “可你爸妈很顽固。”他终于喘过了气,对话轻松诙谐起来。

  “再顽固也干涉不了我的婚姻!”她很认真,语气中透着坚毅。

  乜视着她,他笑了:“真有咯大把握?”

  她二姐原本是个比较新潮的人,办事精干练达,很有个性。可谈的男朋友父母不同意,进行了干涉,结果棒打鸳鸯,有情人也没能终成眷属。现在她居然夸口自强不息,不是让人笑话吗?天真、幼稚!

  “笑什么?!”她一本正经说,“我父母早就说过了,我的婚姻他们不干涉!”

  “由于你二姐的原故?”他问。她二姐由父母指婚后,俩人经常吵架,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她点了点头。

  “可你父母太了解我了,给你再多的权力也白搭——他们是不会同意你跟-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混帳东西好的。”

  “可以慢慢感化。”她说。

  “我?还是你父母?”他油腔滑调地乜视她。

  面对这样-个顽主,真是哭笑不得!人家作风正经说正事,他却全不当回事;人家跟他开玩笑,他到一本正经。这人,真是难以服侍。怪性格!不过,就喜欢他的霸道劲!只有有主见的人才具有霸道气质。

  “你慢慢改一点,对你的看法就会有所改变。”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他完全是随心所欲胡凑,故意刁难她:“我等不及了。我想就结婚!”

  “那我们以后好好孝敬父母。”她很真切地说。

  他没难住她。仿佛谈婚论嫁就该是这种模式——轻松、诙谐、不设任何障碍。他真的有些心动了。

  婚姻,不就是谈笑间的事吗?你情我愿,男欢女爱,愉愉快快过好每-天。何苦箭拔驽张,谨之,慎之,搞许多附加条件为爱情挖掘坟墓,埋葬幸福呢!

  不过,搞笑不能当真,这点分寸要把握好。尽管莲莲所述跟真的似,也谨限于调侃,婚姻讲究的是缘份!虚荣心是每个姑娘固有的特质,满足了这回算了。他盯着她调笑说:“明天就来迎娶你!”

  “好!”她开心地望着他。

  “那就回去吧。”他说。

  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她却拉住他不松手,祈求道:“到街上走走。”

  “象傻瓜似时懵头乱行,还是象叫化子流落街头?”他讪笑,“也不看看时辰。”

  “腻烦我呀?”她胆大了,火辣辣地盯着他。

  “明早要上班。”他说。

  “是怕你的那位晓得了不好交差?”

  他轻轻一笑,说:“我俩都私订终身了,还没完没了。看来你对自己没有把握,还是回家算了!”

  “阿明,”她急了,“我跟你说的是真的!”

  “我也莫讲‘煮’的。”

  “阿明!不跟你开玩笑!”

  “哟——么事?”

  “就是刚才对你讲的都是真的!”

  “——你就不要再来伤害我了。我很脆弱,经不起折腾了。”

  她泄气了,满面愁容:“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

  “阿莲,想远了。”他说,“如果讨厌你,我是不会留下来陪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没有不信你。”他不承认。

  “——如果我要你跟她断了呢?”

  “你嫁给我呀?”

  她含情脉脉地点下了头。她是真的。

  如果真的要李仁明在莲莲与林腊玲之间做出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他认为,莲莲更了解、更关心自己。问题是,莲莲真的能说服父母吗?

  “如果你父母强行干涉怎么办?”

  “我会争取到他们的同意。”她说得情真意切。

  “万-呢?”

  “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们可以以后好好孝敬。不过,能得到父母的祝福是很幸福的,你总不愿我是一个不孝的人吧。”

  这是什么个理?——百善孝为先。强行晚辈尊长,往往遗忘爱幼,限制青少年思想行为自由,使之不敢悖逆。这孟子,他妈的什么鬼学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父母携老吾淡漠吾幼,自以为是;幼吾膜吾老战战兢兢,缩抑自我。还口口声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明明世间万物以我为中心,远近疏亲天然浑成。可偏将孝善首推,钳制压抑本纲,不及告子忠厚。告之言性:“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遵循自然正理,却偏被世人淡化。怪不得孔孟之道要受挞伐。尊崇儒学,不可-味盲目,糟粕理当剔除。古往封建君主,为维系其根本利益,断章取义教化,剥削阶级便沿袭利用愚人。殊不知老吾幼吾之善孝舍弃了最为重要的‘吾’?没有‘吾’,就没有感知,就不成理论,又何谈孝善?人本中性,善恶尽在-念之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而然。子女不遂父母之意为不孝,属大恶;父母横加干涉,葬送子女幸福就善了?孔孟这套邪教,捉弄了中国几千年!

  “——说来说去还是望月兴叹,不成事实!”

  “可以力争——”

  “我不想听!”他觉得,就常人礼仪,这事只能镜花水月无济于事,谈下去没意义,遂发火了,“我不想在刚要愈合的创口上留一根任人拉扯的线头,让人再次触痛!”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莲莲完全没有料到看似城府的李仁明脸也翻得这么快,她一下惊愣了,望着他寒剑般的目光,怵惕道:“你......?”

  “——没经历过苦难,就不晓得痛苦的滋味;没有过失意,就不理解哀伤的心境;没失去过,就不懂得珍惜!人的感情是很敏感的,也是很脆弱的,受了伤,会痈,会苦,会滴血!所以就要自尊自重,别去玩弄别人的感情,否则最终受到深深伤害的是自己。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如同她上次那样义无反顾,他这次似乎更理直气壮些。可他没有想到,他伤害的是一颗真挚的少女之心。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另一帘失意的阴影蒙上了他的头顶。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6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三)

  ——也正是在这一晚,他与林腊玲幽会缠绵之时,黄书记走进了林家,与林父说起了他与林腊玲的关系,并添盐加醋地将他说得一文不值。气得林父吹胡子瞪眼晴口口声声要严加管教女儿;林母也气得喋喋不休咒骂女儿不懂事,不听话,竟然与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谈恋爱——难怪家舅给她介绍一个在事业单位上上班、捧着金饭碗的对象她不去相!

  次日上班见面,林腊玲告诉他:“我父母知道我俩的事了,不准我跟你好。”

  “为什么?”他一愣。

  “他们听说你爱打牌赌愽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经常不上班,在社会上打架斗殴......”

  “谁说的?”他觉得特委屈,怒气冲冲地诘屈聱牙。

  他觉得奇怪:是谁在乱嚼舌头呢?不会是玲玲在试探、在找借口吧?!

  爱情,真他妈的奇怪!想要拥有,又担心受骗,这是什么情况?如果真是玲玲认为我俩不合适,直说就是,何必找借口呢?!所以,他动了气:

  “——我几时打牌赌博了?!”李仁明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不思上进窝里斗、打牌赌博的行为。

  林腊玲没想到李仁明的反应居然这么强烈,嚅嚅地说,“——有就有,冇有就算了。”

  “我就-根筋——容不得别人污蔑!没正影的事强加在头上我就不服,”他盯着她问:“到底是哪个讲我打牌赌博?”

  “算了。没有就算了。”

  “不行!”他犟脾气上来了。

  “——黄书记。”她禁不住他盘问,“昨晚他到我家了。”

  “操他八辈子祖宗!我去问他!”李仁明扯开腿就往外跑,林腊玲拉住了,劝了-番。

  他静下心来-想:也是。如果真的找黄书记一闹,也闹不出名堂,于事无补,倒使腊玲脸面无光。出了气又有什么用呢?吃一堑长一智,人应该在磨难中学会长大。于是,他关心起自己与她的事,询问:“你自己有何打算?”

  林腊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仁明默默地注视着她。

  他早已感知到与她的爱是泡沬型的,经受不起外力的挤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太跄促了一点。女人,终归是女人,小花样,小心腸,就为让男人去揣猜......

  “我去找你父母谈!”他决定逼她摊牌,他不愿纠缠在看不到希望的感情之中。

  “不行!”她犹豫着,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与李仁明发展下去,还是听从父母安排。

  “今晚我去你家,你在家等着。”他很果断。

  他已拿定主意要去她家陈情,试探她父母的态度,看有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性。如果有一线希望,能挽回则挽回,挽不回就顺其自然。既然她说是父母不同意她恋爱,就去找她父母,做事情不能稀里糊涂,也得讲个始终!

  ......天空灰濠濠的,淡淡的白云从椿芽树尖梢缓缓飘过,飘到对面山脚下糖菓饼干厂高耸的烟囱上面,很快被浓浓的紫烟凐没了。李仁明有些失意地返回家中,走到五梯柜前打开了收录机,将音量调到最高位,喇叭里传出了-段哀伤的曲子,随即一个嘶哑旳女声倾诉起来:

  “我有一段情呀诉给谁来听/知心人他出了门一去无踪迹/我的有情人呀你是否变了心/春风请替我问-声他为什么断了情......”

  听着,听着,他从五梯柜的镜子里看见了汪并哲跨入门槛进屋来了,便转身迎上前打招呼。

  汪并哲总是那么神秘兮兮地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会,说:“晚上到《大众》看电影去,是美国片子。”

  “有意思吗?”他把汪并哲拉到沙发上坐下。

  汪并哲接过他递来的香烟望着五梯柜上的收录机,说:“太伤感了,换本磁带。”便起身换上了本张帝的磁带。

  回坐到沙发上后,见李仁明闷不吭声,问:“有心事?”

  “没有。”李仁明本想告诉汪并哲所遇的尴尬,让他出出主意。转念想到腊玲的态度,认为没有必要去力争:明明不能相爱了,何必强求于人!所以,他掩饰了自己的不快。

  “哼哼!”汪并哲阴阳怪气地冷笑两声,乜眼盯着他。

  李仁明受不了汪并哲的冷讽热嘲,没好气地向着他刻薄说:“——就属你聪明?!“

  汪并哲见李仁明发脾气了,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凑上前洈诘道:“失恋了?!”

  李仁明没有表情。

  “我说过她不适合你!”汪并哲老到大气说:“——天涯何愁无芳草!”

  少顷,又凑近李仁明近前劝慰:“我看宏丽比你的玲玲要强多了。那长相,气质,身材,都比她强,尤其是对你体贴入微——”见李仁明仍没反应,他便任性发挥了,“现存的不要,霸蛮要去找罪受!我看你还是跟宏丽好算了,免得痨力伤神!”

  “——说完了吗?”李仁明良久地盯着,见汪并哲不说了这才开口:“我是榆木脑壳呀?冷血动物呀?要你教?!”

  汪并哲猝不及防李仁明抢白,不知何意,一时竟懵了。稍许,说;“——我是-片好意。”

  李仁明也觉察到了刚才对朋友的态度过份了些,便放轻了语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朋友就是明友,不可能改变。择偶是严谨的,不可随意。”

  “这么说你跟她还没断?”

  “快了。——应该是断了。”

  “——不明白。”汪并哲搖摇头。

  “今晚我准备到她家去摊牌。”他说得很平淡,态度坚决。

  汪并哲-听,立马表态说:“那我喊几个弟兄陪你一起去。”

  李仁明望着汪并哲冷冷地说:“以为是去打架呀?我的事,自己可以解决,不用兴师动众——耍流氓!”

  汪并哲好心没讨到好报,停留片刻便悻悻地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四)

  入夜时分,街上的行人稀少,路灯也格外昏黄,李仁明独自闯到了林腊玲的家。

  迈入门槛,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围坐在四方火桌旁,男的看着报,女的织着毛衣,并不见林腊玲在家。他想,这二人一定是玲玲的父母亲,便礼节地“伯父伯母”称呼,接着自我介绍是何许人氏。林父母对冒失上门的李仁明先是一愣,听完阐述后,林父忙客气地让李仁明入坐,林母也起身热情地去端茶沏水。

  李仁明礼貌地欠身接过林母送过来的茶杯放在桌,刚要开口单刀直入奔向主题,不料林父有条不紊,看似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话闸子询问起他的个人情况、及工厂境况。出于礼节,他都一-做答,气氛还是挺轻松、随和的。他见林父为人和蔼没有-点架子,与传说的严厉有着极大的反差,趁掌握话语权的时候,忙主动述说起自己与林腊玲的恋爱关系,语休,用一双释疑的眼默默地盯着林父静听定夺,再不多言。

  林父没料到这个冒失鬼只是摊明了身份和女儿的关系便不再言语,也不知他何意,沉呤片刻,很肺腑地对他说:“玲玲是我们家的满女,从小娇生惯养,不懂事。现在谈恋爱,恐怕年纪还小了点。我认为呀,青年人嘛,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应该有抱负,树立事业心。先好好工作,干出-番成绩来才能成家立业,对吧,小李?”

  李仁明一听这话,就知林父明硧表态了,心里顿时产生了反感:既然玲玲年纪尙小,为什么你们家在忙着给她张罗对象呢?不同意与我谈朋友直说就是,何必借口搪塞、遮遮掩掩——又是-个伪道士!

       于是,他故做很谦虚地诡辩道:“林伯,您的话很中肯,使我受益匪浅。青年人是该要努力工作,有所作为,但与恋爱不相矛盾。您老说得好,男人就应该要有抱负才能成家立业。可我发现成家立业是成家在先,立业在后。”

  “嘿嘿——”林父笑了,说:“小李呀,你是不是理会错了?所谓成家立业,指的是在事业上先要树立-个目标有所成就,成名成家为‘大家’即为‘家’,有了事业这才是‘成家立业’真正的含义!”

  李仁明何尝不知道呢?至于为什么要曲解,他也是想探探林父的领导水准,所以,接着说:“林伯,据我所知,古今中外但凡有成就的人都是结婚成家在先,功成名就业绩在后,婚前就有斐然成绩和成就的人很少,所以老祖宗定了三十而立的标准。按中国,乃至世界人类婚娶现状来看,大都三十之前结婚,也大多没功名成就。林伯,是吧?!”

  “嘿!小李呀,口材不错嘛!”林父笑着说,“不管怎样,年纪小谈爱总会对个人有些影响!呃,小李,你们厂的情况怎么样?”

  “-般。”他脱口而出回答。

  “你们厂也确实是......”林父若有所思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我准备将玲玲调到别的单位去。”

  李仁明一听,不得不佩服‘姜是老的辣’了。这看似随意唠叨,实则释放出两层意思:一层,是表示不同意女儿与自己好;另一层含义是指双方门不当户不对,还是不同意。可他就看不惯这种虚伪的随意,看不惯用门第来挤兑。一个小小的厂长有什么显赫门弟,不就是个工头吗?算个球!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不想继续胡聊下去,便挑明了说:

  “林伯,既然你不同意我跟玲玲好,我也绝不强求,更不会纠缠她,你没必要帮玲玲去调工作单位。我这人沒本事,但很诚信,请你放心!其实我今天来,主要目的就是想澄清黄书记对你所说的那些事,我认为有必要清除脏汚。不是因为我配不上玲玲被摒弃,而是因为我爱她,你们误会了我,不答应我俩交往,为了不想使你家庭不和睦我愿意遵循你们的意愿——”

  “这样就好。”林父终于松了口气,转念说,“其实黄书记并没说你什么坏话——”

  没说什么坏话?!李仁明一听就上气了:“他讲我好打牌赌博,咯纯粹是污蔑;讲我跳皮捣蛋,经常旷工,与实不符。我是旷过工,但不是我跳皮捣蛋,是黄书记他们逼的。如果我真无缘无故经常旷工,厂纪厂规不早把我开除了?!说我好逸恶劳-贯表现不好,可以去查看近段生产记录,有几个劳模能比我强?!黄书记是包藏祸心,对我耿耿于怀。因为我顶撞过他,在很多职工面前让他失去了面子,所以要故意中伤诽谤我!一付小人肮脏嘴脸配当什么领导干部!”

  “哎,小李!小李呀,不要多疑心嘛!”林父忙打圆场,“你们黄书记身受党的教育多年,是一位很有能力的领导干部,在工作方面可能对你要求严格了些,因而产生了偏见,这不好。青年人嘛,不成熟的偏激是难免的,啊——消消气。黄书记其实也没对我说什么,就只拉拉家常,你误会了。”

  “何必隐瞒呢?”李仁明没想到林父会如此袒护,心中更窝火了,牛气沖冲地说,“我要与黄书记三头露面讲清楚,否则这事沒完!”

  “哎呀小李,不要瞎胡猜嘛,黄书记根本就没说你什么。你听谁说的?”林父有些不耐烦了。

  瞎猜?!李仁明的热血陡地沸腾起来了。他盯住眼前这张曾经和蔼可亲的面容,似乎转眼间露出了原本狰狞的面目,恨不得即刻扑上前将它撕毁、砸碎。然,一想到祸根祸苗是黄书记,并不是林父;林父只是黄的同类尽庛护之谊罢了。为这道貌岸然的一丘之貉还有什么道义、正义可争?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林母在-旁咝瞧出了端晲,忙起身过来,指着桌上的茶杯对他说:“哦嗬——小李,茶都快凉了,喝茶吧。”

  “谢谢!”李仁明知道与之交谈,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也不可能求得什么结果,便起身告辞走了。

  从林腊玲的家里走出小巷,是市政府所在地,街面上的行人道上栽满了法国梧桐树。记得那天玲玲问他知道这树叫什么吗?他逗嬉她道:“枫树呀!”

  枫树?!——哼!哈!哈哈!

  秋末的劲风把梧桐树枝摇得“哗哗”直响,不时有几爿枯黄的叶子象醉汉般跌跌撞撞成弧线摇摆飘下。他弯下腰拾起了-爿巴掌大的梅花形落叶仔细端详,但见叶瓣中那一根根纤细的茎象是刚刚勇敢地挣扎过、还喘着粗气,最后抵挡不了无情的秋风扫落叶,无奈被摧残下来,露出痛苦的痉挛痕迹。他茫然地凝视它,心头涌上了无限的惆怅......


发表于 2014-10-20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大作家呀!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0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1_273:}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0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六  章                    残        冬
                                                                            (三十五)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公历十二月份就下了一场雪,这在南方、尤其是这座更靠近亚热带地区的城市来说算是罕见的。雪花飞絮般地悠悠扬扬飘洒了-整夜,到天明时分,从山顶到山脚,大街判到小巷;树桠上、瓦楞上,积了一层白皑皑的绵雪,一夜间进入了-个银色的世界。


       银妆素裹,简洁清新!

  李仁明昨晚上中班,午夜后才回的家,所以睡得很香,到上午9点多钟才被倪清辰和童健君敲门喊起床。匆匆洗漱完毕,汪并哲也来了,喊李仁明去看电影,说是最新的囯外新片《叛逆》。

  嘿呵!听这片名就很有意思——叛逆,铁血勇士,非瞧瞧不可!李仁明立即喊上了童、倪二人一同出了门,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直急得汪并哲为赶上三人不得不小跑几步追赶。

  “阿明,太不够意思了——走这么快!”汪并哲吁着浓浓的气雾说。

  倪清辰和童健君望着李仁明,三人会意地笑了。

  “——你不是蛮机灵吗,自己出的主意还赖我们了?!”李仁明讪笑了-句。

  汪并哲脸红了,故做高傲地一扬头,不屑-顾地哼了-句。

  李仁明三人被汪并哲这装腔作势的神情逗乐了,不由大笑起来。汪并哲却镇定自如没笑,似乎真的超凡脱俗了——

  《叛逆》是巴基斯坦影片,叙述了-个特定时期的社会情况。故事描写了生活在社会底层普通寻常家庭的一位善良、老实的男青年全家,遭受当地黑恶势力的无端凌辱,被搞得家破人亡。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激起了男青年的复仇之心。经过许多坎坷曲折和艰难困苦,他终于杀死了自己的仇敌,为母亲和妹妹雪了仇,可又遭到了警察的追捕。他想不通,自家在遭受不公正的欺压时为什么警察和政府部门没人出来维护、伸张正义,自己为民除害反遭通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只好带着心爱的姑娘逃离故乡,背叛自己的祖国......故事真诚感人,情节跌宕错落,艺术性极佳。李仁明在看这部影片时被深深地吸引了,仿佛这部影片的许多故事情节都是采自己身事件加以渲染展现出来的,不由得与人物命运同痛苦、共悲凄,感慨万千。

  ——好在自己生在社会主义国家,不至如那么黑喑!

  “——那家伙还真他娘的侥幸,遇到了一位忠贞、至死不渝的姑娘!”汪并哲望着李仁明说。

  “不要相信妇女/不要信她们的诺言/她们衣裹里包的全是虚伪!”童健君望着汪并哲,“哲哈,这是你说的。”

  汪并哲见童健君调笑自己,愠怒道:“混淆什么视听!是我说的吗——”

  “我证明——是你泊来说的!”李仁明一脸不怀好意盯着汪并哲。

  汪并哲立马反击:“因为你给了我启示——莲莲和宏丽......”

  李仁明一听,黯然失声了。

  “莲莲是不可能好了。”童健君忙解围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那就宏丽吧!”倪清辰无端臆断冒了句。

  “阿明,你认为呢?”汪并哲瞅着他问。

  李仁明苦笑了,说:“阿哲,我被你说中了。我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人,有勇气、有能力敲开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菲,却不知怎样筑巢占据,情商太低了。所以,不再想为情所困。”

  “太消极了!”汪并哲世故地说:“人生在世不能亏了自己,吃喝玩乐才是真谛!”

  “象你-样,用人最低能的欲望去玩弄女色——”李仁明盯着他,“行畜牲之实?!”

  童健君和倪清辰见汪并哲挨了骂,笑了起来。汪并哲却不恼,很超脱地昴起头大度地笑了笑,说:“错错错!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是人最原始的本质表现,只有封建伪道士才加以禁锢,为的是怕别人分去美羹。阿明,你比我应该还清楚!”

  “万恶淫为首——你就曲籍吧!反正人的七情六欲只分好恶两支,你好这-口,我恶此-道,我们俩谈不到-块。这就是人畜的分界!”

  汪并哲脸红了,正准备反击,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阿明。

  李仁明回头-看,见林楠和王勇从身后赶了过来,便站在原地等候着。

  “潇洒啊,阿明!”林楠走近了,说,“好久不见了,到盟华园去聚聚?!”

  “你发财了?”李仁明戏谑道:“我可还有三个兄弟——”

  “阿明你去,我们不去了。”童健君忙说。

  “是啊,我们还有别的事。”汪并哲也忙借故。

  于是,李仁明与童健君、汪并哲、倪清辰三人分手,随林楠、王勇走了。

  路上,林楠又邀李仁明加入“振兴中华同志会”组织,并介绍了一些情况。李仁明本来对现状有所不满,心中也积淀了许多怨恨,所以思想有些动搖了,要求先面晤林嘉琪,详细了解了“振兴中华同志会”的发展情况。王勇大喜,马上与林楠陪同李仁明找到了林嘉琪。

  林嘉琪很高兴,毫不掩饰地大展宏图一番,介绍了当前组织及人员情况,明确邀其加入地下组织担任常务副会长一职。李仁明表示自己对政治不很感兴趣,也不明晰组织具体运作情况,“官“就不当了,不如安排到有实干的“特别行动组”去。林楠-听,抱住李仁明兴奋地耳语告之今晚正好有行动,到江北的一个公社武装部去搞枪,问李仁明愿不愿意参加。李仁明正是慷慨激昂之际,能真正施展身手去干一番伟业哪有不去之理,马上答应了。

  会址在昭水河畔空旷的南帝庙前,据说,宋太祖赵匤胤就是率三千昭陵子弟起事,搏取了一个大宋天下。而对河就是母校,曾出了-个松坡大将军,领导滇军打响了抗袁护法的第-枪,名垂青史。李仁明为自己生长在这片帝王将相的福瑞祥地而心慰,为有蔡锷将军这位老校友而自豪。

       时势创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中国的希望寄托在青年身上!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李仁明很是兴奋——三十年后,楚地又该风云大江南北了!

  王勇和十几个青年早己到了。这些人李仁明大多不认识,天黑,也看不清模样。与王勇打过招呼,林嘉琪很准时召集大家坐下开会,特别介绍了李仁明与大家认识,宣布撤销王勇代组长职务由李仁明任“特别行动组”的组长,王勇、林楠为付组长。

  李仁明表示自己刚来不了解情况,不能就此负责,执意推脱职务。林嘉琪见他情真意切便不再勉强,宣布保留职位,今晚的行动暂由王勇指挥。王勇分工安排后,李仁明强调了有关注意事项及应急措施,一行人沿小径下到河边搭乘两艘渔船划向资江......

  这次行动没有得手,原因是踩点情报失误,公社办公大楼人员忒多,没有下手的机会。回程途中,王勇吩咐下次行动目标时对一个成员说:“正事你一定要盯紧办好,至于打牌赌博、钓妹子属个人生活小节,我们不予干涉——”转而征求林嘉琪的意见。

  林嘉琪点头许可刚才的观念,李仁明的胸中倏然窜出了一股异味冲鼻,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心中空落落的不再言语。

  上了岸,与嘉琪、王勇道别后,他对林楠说:“兄弟,他们成不了气候。”

  “何解?”林楠不知所理。

  “太散漫,太无纪律。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他评说。

  “可他们从来没误过事。很热心,也很热情;很守约,也很守时......”

  “表象的东西是不具凝聚力的!重要的是正直、正派和严纪!三者缺一就不能形成气候。”

  “哟嗬——”林楠一把抓住他的双肩,侃笑道:“看来不枉嘉琪对你上心!”

  “可惜我们都生错了年代——”李仁明深深地感叹。

发表于 2014-10-20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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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1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六)

  才下午5点钟,天色就渐渐阴沉下来开始要煅黑了。见父母还没下班回家,李仁明便淘米煮饭,把饭鼎罐搁上灶口后担起水桶出门去挑水。凜冽的朔风使劲地刮着,将自来水笼头旁的树枝拽得“沙沙”作响,恰如一位饱经风霜的垂暮之人在痛苦地呻呤。

  寒冬,捶打着无籍的碜旌!刚接满-桶水,李仁明抬头看见倪淸辰匆匆忙忙地从阶梯上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阿明,当起家庭妇男来了?!”倪清辰侃笑-句,凑上前,很神秘地附付耳说:“取钱去!”

  “取什么钱?”李仁明觉得奇怪:倪清辰大半年不上班做事了,哪有工资领取,莫不是瞧见近段大家都缺钱花,这时来吊胃口了?!

  倪淸辰正要回答,见汪并哲从上一排栋民房挡头的阶梯上走下来,转而先去向汪并哲打招呼。

  “——有事?”汪并哲瞅着倪清辰兴高采烈的样子,爱理不理的,却用一双热情的眼盯着李仁明问。

  李仁明微笑着将要启齿,倪清辰忙得意忘形地抢先开口对汪并哲说:“兄弟我是有福同享!现在我有-笔钱,陪我去取不?”

  与倪清辰交往不是一天两天,还是两年多了,汪并哲能不清楚底细?一个好逸恶劳,四肢发达的家伙,从哪去弄钱?!——无非偷抢!故不予理睬,冷冷地讥笑了两声。

  倪清辰见汪并哲一付藐视自己的神态,顿时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碍着李仁明的面子定会上前揍汪并哲-顿。所以,只好强捺住性子狠狠道:“哲哈吔,笑你娘!——莫把人看瘪了!等会我就拿伍百块钱给你看!”

  “是哇,发财了。恭禧了!”汪并哲依旧阴不阴,阳不阳的。

  李仁明见二人又起哄了,于是,和颜悦色对倪清辰劝说:“算了,不要争了,你快去领钱,不然人家下班了。”

  倪清辰却不愿走,近似纪地对李仁明说:“阿明,你陪我去吧?!“

  “我冇空。”李仁明歉笑,“灶上还煮着饭呢。”

  倪清辰刚才的喜悦即刻换成了尴尬,瞥了汪并哲-眼,将李仁明拽到一旁,很神秘地掏出一张红色的汇款单据塞到他手里。李仁明打开汇款单一看:果真!上面赫然标注“伍佰圆”汇款金额,便问:“哪来的?”

  倪清辰故意望着汪并哲洋洋得意地大声吹嘘道:“是我的-位亲戚寄来的!”

  “可上面不是你家的地址,也不是你家人的姓名?!”李仁明即刻指出了破绽。

  倪清辰自知蒙不过李仁明,便讲起了汇款单的来历:原来,倪清辰刚从街上回来,路过一家旅社进去买烟,服务员在拿烟之际,他看见书报收发袋里有很多信件,出于无聊、窥探隐私的目的,顺手扽了两封带走。回到家中拆开一看,发现了其中-封夹有这张汇款单。

       “怎么样,”倪清辰求助地望着李仁明询问:“去不去取?”

  李仁明把汪并哲喊了过来,顺手将汇款单递了过去,说:“你帮清辰分析-下吧。”便挑水回家了。

  不一会,倪清辰耷拉着脑袋跟进了门,对李仁明求助道:“哲哈讲旅社遗失了汇款单会立即到邮局去挂失,汇款单作废了,取不到钱。如果去取钱,可能会被当场抓捕,你看怎么办?”

       汪并哲则跟在倪清辰身后站在一旁冷嘲热观。

  李仁明见倪清辰一付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极不甘心的样子,抓过汇款单仔细察看了日期,又要过信封比对邮戳上的日期,信心百倍地拍了拍倪清辰的肩膀,说:“你以前不是捡了个工会证吗,把字化掉拿来。”

  “——干嘛?”

  “取钱!”

  “行吗?”倪清辰看到李仁明很有把握的样子仍有些不放心。

  “不相信我?”李仁明冷冷地问。

  倪清辰知道自己多虑了,忙歉笑陪不是,欢天喜地地蹦出门往自家跑去。汪并哲见状,不明白李仁明为何把握十足,万一在邮局兑汇时被当场捕获,岂不是得不偿失?!他知道,李仁明认准的事谁都说服不了,故冷笑一声也离开了。

  李仁明当然很有把握:按工作时间分班,上白班的服务员5点下班,不可能觉察丢失信件,就算知道了,邮局也是5点下班,挂失不了。就算挂失了,自己去取。将汇款单和证件-齐递给营业员,不开口说话,只要营业员不问这问那,钱就可以兑取了。反之,便说是捡的,前来交公,奈何?!

  钱,真是个神奇的鬼怪!有钱人掌控了它还想更多拥有;穷人则极欲渴望获得它,期望借它改变命运。李仁明算不上有钱,也挨不着贫穷限线,但也毫不例外地喜欢它。此时此刻面对他将用两年工作时间才能换取的报酬,他心动了,道义放到了-边。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俚语还是很管用的。

  翌日,倪淸辰-反睡懒觉的习惯,上午8点钟多一点点就赶到李家将仁明喊了起来。俩人怀揣着兴奋而又紧张的心情走到邮局,由李仁明去兑钱,倪清辰负责警戒保护。

  李仁明径直走到汇款柜前,镇静自然地将汇款单连同伪造好的工会证递给了一位营业员姑娘,-双鹰隼般警觉的眼光紧紧地盯住人家。姑娘抬头比对了一下本人相貌,忙低下头办理汇兑手续,不出两分钟,-迭‘工农兵’便到了他的手上。他详装清点数目胡乱地数了一下便塞进裤兜,随即出了邮局。

  倪清辰见李仁明很快得手,满腹欢喜地跟在后面,从大街上横过马路这才靠近。

       “给阿哲百块钱吧。”李仁明说。

  “给他?”倪清辰冷笑了一下,说:“要给你给!你把二百五给我就是!”

  唉,真是个二百五!亲兄弟明算帳分得这么清。李仁明也不好说什么,随手将钱全都递给了倪清辰。倪清辰也不贪,数了25张“拾圓”面额的钞票塞进口袋,其余的都退给了李仁明,说:“阿明,到七中华哈那里玩去?!”

  “下午我还有事。”李仁明下午要去厂长家商谈承包劳服公司的事,去不了。

  “那我跟健君他们玩去了,晚上见。”转身消逝在人群中。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2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李仁明回到家中,仿佛约好似的,汪并哲马上就跟了进来,往沙发上一靠,大咧咧地对他说:“宏丽喊我们去滑冰,怎么样,去不去?”

  “——跟她们?”李仁明摇了摇头。

  “可我已经答应她们了。她们还在我家等你。”汪并哲说。

  李仁明瞧见汪并哲面带难色,碍于兄弟情面只好答应了。于是,李仁明、汪并哲、宏丽和小兰,四人齐齐浩浩步下了山坡那排长长的阶梯往街上走去。宏丽显然很活跃,一路叽叽喳喳说笑不停,眼晴不时朝李仁明那边瞥瞥。循着宏丽的眼光,汪并哲也时不时瞟瞟阿明,可李仁明似乎全然不知有人在觊觎,只是随欢愉气氛和蔼地微笑着。

  汪并哲几次想开口说什么,见阿明的神韵飘逸不定,便咽住了。

  走到公园门口,宏丽抢先购了门票,高兴地望着李仁明说:“待会你教我滑冰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需我教?”李仁明依旧微笑着。

  “人家苯麻,老学不好。”宏丽撒着娇。

  面对如此楚楚可人的媚娇娘,李仁明真的不好拒绝,心中竟掠过了一丝臆马。不过,杂念-闪,他克制住了原始的萌动,客气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溜冰的人很多。

  李仁明系好旱冰鞋带涉入池内滑动几步,试了试轴承滚动时的机动性能和定位状况,尔后滑到宏丽身旁等待。宏丽见阿明在等自己,仓促扎系好冰鞋绳带,伸手搭住李仁明的手掌滑进溜冰池内。

  象云-般飘逸,象鸟-般轻盈,象鹰一般矫健。李仁明带着宏丽急驰飞奔穿插人流中飘然飞舞,愈滑愈快,只听到耳旁刺骨寒风“嗖嗖”吼响,吓得宏丽紧张地双手抓住他,嘴里不停地嘱托:“慢些!慢些!我快转晕了!”

  “害怕了?”李仁明瞅住一个空档甩开她的手,迅即将她往后轻轻一推减缓她的跟进速度,自己却向前猛蹬一腿俯身,腾空弹跳而起旋转了360度转体落下,又-个180度转体速滑快转回到了宏丽身边。把宏丽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麻不已。她不得不由衷赞赏他这-套高难度娴熟的溜冰技巧。

  赞叹之余,她也心生危惜之情,紧紧地捏住他的手说:“太危险了!”

  “熟能生巧,没什么可怕!”他安慰她。

  “万一撞了人怎么办?”她还心有余悸。

  “打架呗!”

  “你——”宏丽的话还沒出口,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打了个趔趄,被李仁明拉住撑稳了身子。

  李仁明见撞了人的人飞驰离去,一点歉意都没表示,马上松开宏丽的手前去追赶。可那人也是一个滑冰高手,迅即窜入人群侧拐,-会就不见了踪影。李仁明没追上,颓废地回到宏丽身边,牵着她下了场。

  坐到冰场围栏后面,李仁明还想去找人,宏丽劝住了。她怕他力单势薄吃亏,便要中途退场。李仁明见她没大碍,也就不再执意,叫上汪并哲和小兰出了溜冰场。

  宏丽看了下表,说时间不早了,请三人到小吃店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到《人民电影院》看去电影,小兰立即赞同,汪并哲也马上答应了。

  汪并哲见阿明没吭声,于是询求地盯着李仁明。

  李仁明感觉到自己走神了,望着宏丽笑道:“请客就不能太小气,起码也得到《南北食堂》正规嘬一顿。”

  “可以呐!”宏丽爽快地-口答应。

  于是,四人说笑着沿中心路下坡走去。

  宏丽确实气慨,点了李仁明爱吃的大片牛肉火锅,鱼头豆腐汤和生炒牛肉丝、宫堡鸡丁及麻辣蹄花,再叫上一瓶竹叶青酒,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酒过三巡,李仁明见莱的份量有余,借口到服务台去买香烟-并将歺饮的帳结了。待酒足饭饱起座时,宏丽便去付款,服务员告诉她已结过了。她望着李仁明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悅和忧伤情结交错,感觉到有点苦涩。

  看完电影,一起乘车向东又到文化宫玩。她发现,李仁明的康乐棋打得很好,顶多三杆就将棋子全打进洞了,汪并哲根本不是对手。可她就是不明白,李仁明过去老是大呼小叫唤自己为“老婆”,现在却不再那么称谓,还是礼礼貌貌、客客气气关心、关怀,到显得有些生疏了。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玩了一会,宏丽说想跟小兰到‘小上海’发廊去做头发,汪并哲当即自告奋勇答应陪同,并要阿明-起去。李仁明看了下手表,说自己与厂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厂长家谈劳服公司承包的事,抽不出时间陪同,下次再陪。宏丽若显遗憾,临别,对他说:“阿明,明天跟哲兄-起到我家来玩,包水饺给你吃。”她还特地加了一句,“我包的水饺蛮好吃的。”

  “看情况吧。”李仁明有些犹豫不决。

  “——明天再说!”汪并哲示意了宏丽一下。

  她们转身离去的时候,李仁明陡然想起了什么,-把抓住汪并哲的手,塞给了他50块钱。汪并哲先是一愣,尔后明白了什么似的,也不多问,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口袋。他暗自盘算了一下;吃饭、看电影、嘬零食等,阿明花费了50多元,现在又给了自己50块,阿明还是够兄弟的——嗨,有钱真他妈的潇洒!

  分手后,李仁明快步朝广场光辉形象塔旁的公交停靠站走去,老远便瞧见七八个男青年在塔坪围栏上坐成-排很不雅观,心想,又是一群浪仔在要寻衅滋事了。他不禁感叹昭陵市的社会治安差劲。不过,这种感叹一闪而过,他才不愿去理会、理睬这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到了停靠站,也不见公交车的影子,他感觉有些累了,顺势跨上紧靠松林的斜坡围栏上坐下等车。这时,有人从身后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立马意识到危险,迅即警觉地将身体后仰倒下,辗转侧身挣脱缚捉人的双手朝塔外松林草地滚下,鹞子翻身腾空立起,蹭了个箭步定晴朝袭击者望去,只见童健君、利宝、屠夫、沙B等人惊诧地站在塔坪和塔级上看着自己。

  ——虚惊-场!

  他步了过去,朝刚捂着自己眼晴的利宝踢了一脚,骂道:“你咯杂鬼,咯要出人命的!”

  “算了算了,玩笑!”童健君拦住了发火的李仁明劝告。

  屠夫见状,朝躲闪到自己身后的利宝脑袋敲了一下,说:“今天算你走运!要是明哥是站着的,不打断你身上两根排子骨头就会让你见血的——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和场合!”

  “今天终于见识了吧?!”沙B幸灾乐祸地望着利宝谴笑了。

  利宝窘迫得噤若寒蝉羞红脸无地自容,不想,倪清辰和另三个好友也走了过来奚落。

  李仁明-见这阵势,清楚自己刚看到的那些游手好闲者背影,原来都是自己的兄弟们。便问童健君:“有事?”

  “没事。”童回答。

  “没事?大白天三五成群的在这里东游西荡,流氓样!”李仁明望着众人语气尖刻地说。

  “我们刚从火车站回来,”沙B忙解释说,“休息一会正准备回家,利宝看见了你——”

  “回去吧。”李仁明语气缓和了,“莫让‘吊子’误以为社会渣子又要耍流氓、聚众闹事了!”

  “回家!回家——”倪清辰大咧咧地吆喝。

  “夜晚见!”童健君打了个招呼,带着一行人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3 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厂长是位五十开外的墩汉,思想比较开放,看完了李仁明的承包方案后,赞许了几句,说最后拍板要与总支另几个头头们商確后才能决定。见厂长言辞恳切,李仁明不多说什么,与几个要好的同事告辞离去了。

  还未到家,涉入山脚的大坪时,倪清辰从商业大楼的那间照相馆里冲了出来,对他说:“阿明,你婆娘被人打了!”

  李仁明有些莫名其妙,望着倪淸辰,还有那些陆陆续续从照相馆里出来围拢的兄弟,问:“——我婆娘被人打了呀——哪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哲哈陪他婆娘和你婆娘在‘小上海发廓’做头发,被人打了!”沙B见李仁明一脸茫然,忙补充说。

  ——原来讲的是宏丽!阿哲陪小兰和宏丽在‘小上海发廓’做头发,被人欺侮了?!

  “原由?”李仁明问。

  “哲哥讲他在陪你婆娘和他婆娘在烫发的时候,有三杂剁脑壳鬼也进了发廊理发,看见你婆娘漂亮便调戏。你婆娘骂了他们,他们就要动手打人。哲哥去劝架,也挨了打。”利宝简单介绍了情况。

  广场这一带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在自家门口兄弟和朋友被人打了,李仁明顿时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气冲冲四处张望,问:“阿哲呢?他何解不晓得跑回来喊你们?!”

  “他讲——他怕你婆娘吃亏,莫跑。”

  “——现在他哪去了?!”

  “回去准备去了。”

  “——咯时才晓得回去准备?!”

  “哦,”童健君说,“约好了的——阿哲约好他们今天睌上七点钟在昭水桥上见。”

  李仁明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要蛮子到汪并哲家里去喊汪并哲下来。蛮子马上朝住的山坡上跑去,不一会,带汪并哲下山来了。

  李仁明见汪并哲闲然无事的样子,不象是受了伤的人,便问汪并哲是不是在寻开心、逗兄弟们?!汪并哲一听,连忙叫屈,立马原原本本将事件经过又讲述了一遍。李仁明不想听受屈的细节,关注的是受伤严不严重。当听说两个姑娘每人只挨了-个耳光,并哲也只挨了几拳,心底便有数了。所以,汪并哲要他多喊些人去报仇,他推拒了,望着众人说:“——今晚就我们这些人去!”

  倪淸辰望了望周边,见兄弟没有异议。童健君沒有吱声,蛮子、利宝、屠夫等也没出声,就只沙B有些顾虑地问了句:“如果对方人太多了我们怎么办?”

  李仁明很有把握地说:“我,阿辰、健君、屠夫、蛮子、利宝打头阵,只管往死里冲。其他人跟阿哲紧随其后攻防两翼被冲散的人,不要追赶,一定要紧贴我们。冲过对河后就直追左边的人打,打输打赢我们都往七中走,到华哈那里去休息。”安排就当,吩咐各自回家准备。

  说起打架,倪清辰、屠夫、蛮子、利宝四人最积极,在家丢下了饭碗,带上家伙就出了门到山脚大坪里等待了。不一会,天黑了,李仁明也从山坡走了下来。接着,童健君、汪并哲等人陆续汇集。李仁明见大家到齐,便着实安排布阵;派出沙B和凌风两人先行到昭水桥西挡头摸探情况;童健君、蛮子、利宝走右马路行人道,自己与倪清辰、屠夫走左马路行人道,汪并哲五人距后三十米行马路正中,成大三角犄角形相互警戒前进,一方遭到袭击可以相互增援,不致全体被围困,所以,谁也不互相打招呼说话。

  穿行在暗淡的路灯下没入行人道的树荫下,让黑暗隐藏着踪影。快到昭水桥头时,沙B从马路边的丛棘里慌慌张张地跑到李仁明身边,急促地告知,“凌风被那边的人抓住了,那边有二三十个人。”

       倪清辰望着李仁明,说:“我们赶快去救人吧。”

  李仁明没有表态,还是详细询问凌风被对方的人捉住的具体情况,沙B一五-十道来。听完后,李仁明觉得对方的人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凌风就是探子,昭陵这么乱,打架斗殴常有的是,混社会的人谁身上不备些家伙?!再者,凌风也比较机灵,就算对方拷问,也-定不会承认自己是约好了来复仇的人,只要装傻充愣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顶多挨几拳几脚,稍等一会就沒事了。于是,他立即心生-计重新布阵,自己和汪并哲带六人到桥的中央叫阵,倪清辰和童健君各带几人伏在桥东头两边,待那边的人引诱过来后发动袭击,全力反攻追击,抓一两个人事后好交换人质。接着,李仁明告诉了童健君,尔后待汪并哲等人上前,宣告了新的方案,汪并哲没有意见。大家齐唰唰抽出了藏在衣裤内的刺刀、铁尺、马叶子等凶器跃跃欲试,这时,凌风回来了。-见面,大家都关心他受伤了没有,李仁明立即打断了大家的话:

  “猪脑壳问蠢话!那边的人要是晓得他是我们的人现在回来得了吗?!——大不少挨了几脚!”继而转向凌风问:“没事吧?”

  “没事!”凌风说,“就只挨了一巴掌,搜去了钢鞭。”

  “走!”李仁明喊了一声,带领大家上了马路。

  走到桥上,借助路灯可以看到对河桥头许多人影严阵以待。李仁明、汪并哲等人走到桥中央便按计不动了,汪并哲朝那边破口大骂进行挑战。那边的人涌动了-下又停住了,不一会,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来。走过-根电杆又-根电杆,李仁明看清了,那人是王勇!

  看到王勇走来,李仁明独自迎了上去。汪并哲等人要跟进,他止住。

  “是你呀——阿明!”王勇老远伸出了双手,笑着说:“难怪有咯大胆量,几个人敢来叫阵!”

  “是你打了我朋友呀?!”李仁明抓住王勇的手单刀直入地说。

  “误会,误会!不是我,是冬瓜他们——”

  “那就交人!”李仁明打断了王勇的话。

  “都是兄弟,何必呢?”王勇说,“给我个面子,算了!”

  “给了你的面子,那我面子呢?”李仁明盯着他问。

  “这样——”王勇灵光一亮,拉住李仁明说:“我要他们三个来向你认错!”

  “又不是我挨打,向我认么子错?”

  “——那就向你朋友认错。”

  李仁明觉得这还差不多,便将汪并哲喊了过来询求他的意思。汪并哲见李仁明认识那边的人,人家愿赔礼道歉,答应了。可那三个人过来说完对不起,汪并哲却说还要向另外的两位姑娘认错。

       王勇望着李仁明难为情地说:“她们又没在这,算了吧。”

  是呀,兄弟如手足,那就算了吧!兄弟之间的事没必要与女人商量!李仁明应承下了。

  王勇很高兴,拉着李仁明走到-旁问及近段为什么联系不让。李仁明笑曰:“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我参班不了!”

  王勇知道这是在挖苦人,便不跟他打哈哈,还是作风正经地询问阿明究竟有什么想法。李仁明见王勇特认真,敛住了笑声,认认真真地对王勇说:“我跟林楠说了,他知道。现在有一点要提醒你——做事的人不能象混水子一样一盘散沙!”

  王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沙B见讲和了,返回桥东将埋伏在桥头两侧护坡上草丛中的倪清辰、童健君等人喊了出来走上桥。

  “阿明,我们到七中玩去?!”倪清辰走近,大咧咧地说。

  “那就再见了!”李仁明拍了下王勇肩膀,和着十二个兄弟穿过王勇的那伙人群走过昭水桥,向左下坡向郊外走了。

  王勇目送李仁明那摊人离去,拍了一下冬瓜的脑袋,大声对众人说:“以后都检点些!”便也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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